蘇軾文學獨特性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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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文學獨特性論述

作者:王婷 單位:山東工商學院大學外語教學部

蘇軾是繼歐陽修之后成為文壇領袖、并領導古文運動取得完全勝利的主要文人。他是唐宋古文運動的集大成者,他的文學理論為散文的發展開拓了更為廣闊的領域,他的散文創作,體現了北宋散文的最高成就。他不僅有過人之才,更有為人之高風亮節。他生活在社會矛盾尖銳,黨爭激烈,朝政反復無常的北宋中、后期,卻心懷經世濟民之志,耿直正派,仍然堅持美好的政治理想,卓然自立,表里如一,致使他既不見容于新黨,又不得志于舊黨,屢遭兩黨摧殘,一生沉浮不定,歷盡艱辛,其仕途坎坷波折之多,實為我國古代文人中所少有。蘇軾一生的悲劇,確實是一種時代的悲劇。蘇軾政治上的不幸,帶來了他文學之大幸;政治上的失敗,帶來了他文學上的成功。蘇軾不但在詩、詞、文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就,而且書法、繪畫也是一代名家。他不但在文學理論方面有卓越的建樹,而且文學實踐方面也有豐富的創作實績。

一、技道兩進,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出妙理于法度之外

蘇軾十分重視文學的社會功能,反對形式主義文風,堅持由歐陽修開創的北宋古文運動的正確方向。他景仰韓愈,“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他也非常推崇歐陽修,譽為“今之韓愈”。認為文章要有益于濟世之用,“詩須要有為而作”(《題柳子厚詩》),不能為文而文,強調文章針砭時弊的價值。他大力肯定歐陽修所說的文章“必與道具”的話,認為“道可致而不可求”,“學以致其道”(《日喻》),強調從日積月累的學習和實踐中得道,而不主張把文章的內容只局限于對儒家經典的闡發上。在《總策序》中,他明確表示對漢、唐以來某些儒者只因襲圣人之言而不務實際的不滿:“自漢唐以來,世儒者,忘己以徇人,務為射策決科(應科舉)之學,其言雖不叛于圣人,而皆泛濫于詞章,不適于用。”(《清波雜志》)由此可見,蘇軾對道的理解更為靈活、通脫,也更加實用,而他自己為文,就能做到“論古今治亂,不為空言”(蘇轍《東坡先生墓志銘》)。在文道關系上,蘇軾強調“文章以華采為末,而以體用為本”(《答喬舍人啟》),反對多空文而少實用,猛烈抨擊五代余風。在詩新運動中,蘇軾與歐陽修的見解是完全一致的。

在文道關系上,劉勰提出“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文心雕龍》),韓愈、柳宗元都強調“文以明道,文、道統一”,柳宗元特別重視文要“羽翼夫道”(《答韋中立論師道書》)。即強調形式、藝術技巧要為“明道”服務。蘇軾繼承和發展了韓柳的這一觀點,但他更重視“文”,重視文章的文學性。他把作文章看做是不朽的事業,并為之傾注了畢生的精力。他不止一次地說“文章如精金美玉”(《答謝民師書》)“;文章如金玉珠貝”(《答劉沔書》),認為文章既是反映現實的工具,又是表達感情的手段。這就把“文”和“道”的關系講得更加透徹了,文要明道,但文和道并非一物,不可混同。只有理論,只有文章的充實內容并不等于有了好文章,還必須講究創作規律和技巧,否則就會出現“心識其所以然,而不能然”,“內外不一,心手不相應”(《文可于畫谷偃竹記》)的情況。在《答虔俞括奉議書》中,他說“:物固有是理,患不知;知之,患不能達于口與手。所謂文章,能達是而已。”在《答謝民師書》中,他又說“:求物之妙,如系風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蓋千萬人而不一遇也,而況能使了然于口與手乎?是之謂辭達。”這兩段話都說明文章應準確地反映客觀事物本身固有之道理,要準確地刻繪事物之形象,亦即應達物之理,求物之妙,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高度重視文章技巧。蘇軾把“能道意所欲言”(《達王庠書》)作為寫文章的最高境界,足見他對“文”給予了他的前輩們未曾有過的重視。既重視文章的社會功能,更重視文章的藝術特征,突出散文的形象性、文學性,自覺追求散文的文學色彩,這是蘇軾對古文理論的進一步發展,具有積極重大意義。

基于他對文章藝術特征的重視,所以他對古文也就有了更高的要求。蘇軾一生的文學實踐是始終朝著這一目標努力。“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出妙理于法度之外。”(《書吳道子畫后》)這是辯證地概括認識藝術規律和發揮獨創性之關系。創新,不是隨心所欲;自由揮灑,不是信口開河,既要創新,又不唯務新奇,文理出于自然,姿態千變萬化。他要求作者必須有高超的駕馭語言的能力,強調言能盡意。在《答謝民師書》中,強調作家對于客觀事物不但要了然于心,更要了然于口與手,他認為“是之謂辭達”。據何蘧《春渚紀聞》載,蘇軾曾對劉景文說:“某平生無快意事,惟作文章,意之所到,則筆力曲折,無不盡意,自謂世間樂事無逾此者。”講的都是作家駕馭語言的問題,要求作家能夠意之所至,筆亦隨之,把客觀事物、人們的思想感情準確地、恰如其分地用文字表達出來。“姿態橫生”主要是指文章的形象性、生動性。質木無文平淺呆滯,雖平易但無味。蘇軾在要求文章“文理自然”的同時,又要求“姿態橫生”,充分表明他高度重視文學作品形象性、生動性的特征的。為使文章能“姿態橫生”,蘇軾特別強調要“求物之妙”,要“隨物賦形”,注重神形兼備。深厚的思想和生活積累是產生優秀作品的基礎,而社會實踐又是產生創作沖動的基礎,所謂“山川之秀美,風俗之樸陋,賢人君子之遺跡,與凡耳目之所接者,雜然有觸與中,而發于詠嘆”(《江行唱和集序》),講的就是這個道理。但這些都只產生好作品的必備條件,并不等于有了好的作品,要寫出生動感人的作品,“求物之妙”是非常重要的。所謂“求物之妙”,就是要求作者能準確地抓住描寫對象的神妙之處,捕捉住描寫對象最富特征性而又稍縱即逝的形象,并用真切的文字表達出來。文可與畫竹,“得成竹于胸中”,然后“振筆直遂,以追其所見。”寫文章也如此。“得成竹于胸”是觀察生活,孕育形象的過程,“追其所見”則是刻畫描繪形象的過程。蘇軾把“求物之妙”比作“系風捕影”,是強調不易做到的。#p#分頁標題#e#

蘇軾還要求文章求物之妙,自然就要求文章要寫真,要真實地反映客觀事物,使筆下的景物或事物惟妙惟肖。但寫真并不等于照相,不等于刻板描摹其形,所謂“真”“、妙”,既包括形,也包括神,并且重在神似。蘇軾在《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中說:“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即是說只求形似,乃兒童之見,而要真正做到傳神寫照,就不能囿于形似,必須用含有言外之意的語言去寫難言之景和難達之情,蘇軾所謂“妙在筆墨之外”,就是要求文章描繪事物,既要肖其形,又要傳其神,做到神形兼備。蘇軾閱歷豐富,知識淵博,他對前代作家的思想和創作,博觀約取,揚其長而避其短,并結合自己豐富的創作實踐加以創造性的發展。他高舉韓愈和歐陽修這兩面大旗,在文道結合,自然平易的基礎上又向前發展了一大步,他更自覺地把文藝當作獨立的事業,更重視文章的文藝特性和藝術技巧的巨大作用,更自覺地追求文章的自然美,多方面地探討了文章的特點、規律和技巧,提出了許多獨到的見解,大大豐富和發展了古文運動理論。

二、豐富的散文創作實踐“技道兩進”之主張

蘇軾的散文創作十分豐富,都是“不能不為之”的有為之作。他對社會上一系列重大問題的意見,他對社會、人生的認識,他豐富而復雜的感情,都一寓諸文。他雖為文字所累,在政治上吃盡了苦頭,也曾有過擱筆之念,但他至死也未停筆。他的散文數量大、體裁多,千姿百態,真正實行了“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出妙理于法度之外”的理論。豪邁奔放,雄渾恣肆。蘇軾的文章多是在強烈的創作沖動下產生的,有感于事,必盡吐而后快。其議論文大多雄辯滔滔,氣勢縱橫:像他的《教戰守策》《上神宗皇帝書》《留侯論》等,無不激情奔騰,縱橫馳說,雄辯有力,氣盛神旺,明顯地繼承了《戰國策》、《孟子》、賈誼、陸贄以及韓愈的特點。議論文如此,記敘文亦然。其他像《石鐘山記》《赤壁賦》等作品中的議論部分,也都寫得雄渾恣肆,奇崛奔放。姚鼐在《復魯非書》中談到文章的陽剛之美時說:“其文如霆如電,如長風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決大川,如奔騏驥;其光也,如杲日,如火,如金鐵;其于人也,如馮高視遠,如君而朝萬眾,如鼓萬勇士而戰之。”若以此來衡量蘇文,蘇文確有一種驚心駭目,志變神動的力量,即有一種陽剛之美。

隨物賦形,姿態橫生。蘇軾一生政治上失意,但他熱愛生活,肯定人生,對一切事物都觀察精細,故其為文特別善于捕捉有特征的形象,進行生動的描寫。在他的筆下,人情物態,宇宙萬象,都窮形盡相,惟妙惟肖,生動傳神。寫人物,往往寥寥幾筆,即能再現人物的神情風貌。如他在《石氏畫苑記》中寫石氏之精神矍鑠,氣度不凡:“長七尺,黑而髯,如世所畫道人劍客,年六十一,狀貌如四十許人,須三尺,郁然無一莖白者。”《石鐘山記》描寫夜泊絕壁下所見之奇景;《放鶴亭記》意在渲染山林之樂,文章卻寫得自然圓熟,激趣橫生,全文寫景、敘事,說理、抒情渾然一體,情、理、文兼勝,相得益彰,真可謂“隨物賦形”,無不如意?;顫姇尺_,行云流水。蘇文無論是長篇還是短章,不管是議論還是記敘,大都是敘述、描寫、抒情兼而有之,錯雜使用,隨筆揮灑,出于自然。他自謂其文“如萬斛泉源,不擇地而出”,“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其議論文雖縱橫馳驟,但開闔跌宕舒卷自如。當真做到了“有意而言,意盡而言止”(《總策序》)。其記敘文更是自由通脫,如行云流水。像前后《赤壁賦》《游沙湖》《答秦太虛書》等,文無長短,均寫得活潑,條理暢達,形態變化多姿,行文收縱自如,或行或止,都能符合“求物之妙”、達物情之需要,而絕無刻意雕琢,苦心營構之痕跡,真可謂無意為文而文自妙。蘇文這種妙超自然、活潑暢達的特點,與作者文思開闊,才華橫溢有關,更與作者隨物賦形,妙解文理及高超的語言技巧密不可分。生動精練,明快自然。這是蘇文語言的突出特點。

蘇軾的散文除少數政論文篇幅較長之外,其他文章一般都篇幅短小,這與作者語言精練自然有著極大的關系。推敲錘煉,往往三言兩語即可敘述一事,描繪一景,創造一境。如他寫畫竹:“故畫竹必先得成竹于胸,執筆熟視,乃見其所欲畫者,急起從之,振筆直遂,以追其所見,如兔起鶻落,稍縱則逝矣。”(《文可于畫谷偃竹記》)再如《與侄論文書》:“凡文字,少小時須令氣象崢嶸,彩色絢爛,漸老漸熟,乃造平淡,絢爛之極也。汝只見爺伯而今平淡,一向只學此樣,何不取舊日應舉文字,看高下抑揚如龍蛇捉不住,當旦夕學此。”這的確是經驗之談。“絢爛之極”而至于“平淡”,一語道出了二者的辯證關系,可見蘇文由“氣象崢嶸”到“平淡自然”,由“高下抑揚如龍蛇捉不住”(即縱橫馳說)到“行云流水”,是其語言風格特征圓熟的表現。蘇東坡是唐宋古文運動的完成者,他的“技道兩進,能道意欲所言”,“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出妙理于法度之外”的文學理論主張與文學實踐,擴大了古文的運用范圍,豐富和發展了前人的文學主張,大大地提高了古文的表現力,增強了古文的文學色彩,把散文的實用性、通俗性都向前推進了一大步。蘇軾的散文創作體現了唐宋古文運動的積極成果,對后世散文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為我國散文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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