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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艷麗 張悅 單位：景德鎮高等?？茖W校
隨著社會從工業化向信息化轉變，現代人類遠離自然和感性，個性被壓抑，感情得不到釋放，理性成為束縛人性情感的羈絆，而生活陶藝正是人們在長期地面對現代主義理性審美之后的新的審美需求，它以象征自然的藝術效果給使用者以美的感受和心靈的慰藉。總體上說，它是滿足人們多元需求的結果，是對機械化生產的日用陶瓷風格上的補充。因此，本文所論述的生活陶藝定義為以手工制作為主的、在保證良好的實用功能的前提下以追求自然樸實的藝術效果為特征的日用陶瓷器皿，它以手工制作的方式體現個體的差異性，其載體主要是滿足日常使用的餐、茶具。
生活陶藝的物質功能
根據生活陶藝的概念和內涵特征，本文將生活陶藝的功能劃分為實用、審美和象征三種功能，它們共同構成了生活陶藝對使用者的物質和精神功能。其中實用功能為物質功能，而審美和象征功能為精神功能。所謂物質功能，是指產品用以滿足人的物質需要的屬性，是為了達到預定目的、滿足某種用途所應該具備的基本條件。它介于物與人之間，是人類創物、制器的原動力，與生活的關系最直接也最密切。生活陶藝的物質功能是指生活陶藝品通過與人之間的物質和能量交換，直接滿足人的某種實際需要的能力。如，因為要喝水，就產生了杯子的形式；要貯物，就有了罐、缸；要炊煮，就產生了鼎、鬲；要熏香，就產生了熏香爐。生活陶藝物質功能的大小表明它滿足人實際需要程度的大小，而人的需要是多層次的。正方形口沿的杯子當然可以喝水，但總不及圓形口沿的杯子更適合人的口形。要讓人更輕易地喝干凈杯中之水，敞口形的杯子比收口的杯子更實用。要端拿省力，杯子重量得輕，輕了又不防燙，于是加上了把手。這樣一來，一個簡單的杯子因需要的不同而具備了不同的物質功能。生活陶藝作為日用陶瓷的一個組成部分，是對機制日用陶瓷在藝術效果方面的補充。由于以手工制作為主來體現制品審美的差異性，生活陶藝品在物質功能上與機制日用陶瓷相比并沒有明顯的優勢，尤其對一些結構復雜的容器制作，甚至還出現了實用功能弱化的現象。以壺為例，大批量生產的機制日用茶壺經過實踐使用和反復修改，其對物質功能的考慮已經非常周到細致，壺體輕、穩、便于端拿、出水流暢、便于清洗。而生活陶藝作品中的壺有時為表現創作理念而不能兼顧以上功能，如圖1的壺嘴，沒有明顯的嗉，流的口部也沒有防止涎水的結構處理，這樣它倒水的功能就受到影響。單從使用的角度看，它的物質功能是不完美的。當然，并不是所有的生活陶藝品的物質功能都會發生弱化的現象。功能是指滿足需要的能力，需要發生了變化，功能自然也會有新的改變。有的生活陶藝品的設計正是從實用功能的考慮入手創造出令人耳目一新的形式。比如在國內，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很少使用筷架，筷子的設計通常只有一端的截面是方形的，放在碗口還容易滑落，而在碗口挖出兩個淺淺的凹槽既不影響原有進食的功能，又輕易地解決了筷子擺放不便的問題。良好的物質功能會帶給使用者感官上的愉悅，而這種效果的取得與生活陶藝品合理完善的內部結構和外部形態有緊密聯系。一把出水干凈利落的壺、一個觸感舒適的杯子甚至一個光滑的杯底足以令使用者感受到安全和愜意。生活陶藝品的物質功能使其介入人的生活領域，通過觸覺與人發生實實在在的聯系，它是藝術與人之間的媒介，使生活陶藝不外在于生活和外在于人，而與生活一致，與人的需要一致，體現了需要與滿足的和諧之美。
生活陶藝物質功能對形式的制約
生活陶藝的物質功能就是它的實用功能，它對形式始終存在著制約。這種制約存在的原因可以從三個方面來理解。首先，從生活陶藝的存在意義來認識，生活陶藝作為物質化了的藝術行為，將藝術滲透于人們的生活之中，“使人們不再僅僅依靠純粹的藝術和審美來增加自己的審美知覺和感受能力，讓人們在生活的物質性事實領域中便可以體驗到藝術和審美的存在，因此，人們不僅通過純粹藝術本身，而且通過置身于其中的生活場景，就可以藝術地觀看世界，并在這種觀看中豐富自己的藝術知覺和審美體驗。理解了這一點，我們便不難理解為什么馬斯洛要說煮一壺咖啡要比創作一幅三流的畫作富有藝術性的含義。”生活陶藝要想實現讓人們通過生活和使用來藝術化地觀看世界，唯一途徑就是“用”，就是它的實用功能。如果喪失了實用功能，生活陶藝和其它純觀賞類的藝術就沒有本質的區別。其次，從實用的價值意義上來認識，“物的實用價值是人類價值意識中最基本的形態，它直接維系于人生命本體的生存和延續，是人類生命價值觀的產物。因此，在這一意義上，工藝之物的實用價值、經濟價值與人的生命價值是同一的，并服從于永恒的生命原則。實用價值是人內在的生命價值凝結于造物上的外化形式，其巨大的聚心力幾乎支配了人類工藝造物的所有歷史階段，成為人類創造活動生生不息的動力源。只有在此基礎上，才有可能出現其它形態的價值觀念和意識。也就是說，物的實有價值是根源于人的自然性的，是必須遵從的。”最后，在哲學的意義上，實用價值的滿足，來源于人維持生命的需要，來源于原始生命力在現實生存中的實現和存續。美則來源于人對于未來的追求和對生命的肯定，是人感性力量的外化形式。實用功能和價值是一個理性建構，賦予了我們物的適宜性、適時性。而工藝的審美形式則以感性的方式，實現著人自身對最佳生存方式和精神的追求，是人情感、生命力、希望的表達與寄托。實用價值的理性存在和滿足呈現出人的立足于現實的守恒性，無功利的美感則呈現出人突破實用功利的羈絆走向未來的進取性，它能給實用以刺激和新的要求，而促使實用的發展和變更。
1生活陶藝的物質功能對其造型結構的制約為方便論述，本文按造型與物質功能關系的緊密程度將生活陶藝品的造型分為規整類造型和不規整類造型。其中，規整類造型是經歷了千百年工藝美術的發展而形成的穩定造型，它之所以能沿用至今是因為它的產生和發展就是以實用性和經濟性為目的的。如規整的同心圓造型符合拉坯成形和輪上修坯的制作方式的要求，同時圓形器物能以最小的表面積獲得最大的容積，從而節約制作成本。一個傳統的同心圓的壺，其各個部件造型的形成過程都是實用功能日趨完美的過程。所以，物質功能對造型結構的制約主要體現在對非規整類造型的制約上。#p#分頁標題#e#
與規整類的造型相對，非規整類造型以裝飾性和個性化語言為主要表現目的，功能性的使用則退居次要位置，最低限度以不損害功能使用為標準。對傳統的造型施以改造的方法：利用拼接、鏤空、錯位、組合、殘缺、置換等一系列手法實現造型的新鮮感。更有甚者，完全打破規整的形態，這時茶壺不再是圓的，盤和碗也許是方的，甚至是多邊形或完全開放的一個造型。造型的虛空間更加富于變化。如此在形式上處理的結果是強化了視覺上的沖擊，給見慣了規整造型的審美主體以新鮮感。然而，造型與內部結構是緊密聯系而不可分割的，而內部結構又是影響實用功能的最主要因素。因此，造型的變化對實用功能的影響最為直接。任何生活陶藝品的設計想要在造型上突破首先要考慮到對實用功能的影響。
以結構復雜且功能性強的壺為例。圖2中的太極八卦壺選自《臺灣陶藝》2005年春創作的茶器陶藝特集，文字說明這套茶具是為功夫茶的飲用而制作的，符合實用需要。從造型上看，它很明顯是不規整的。兩把壺與八個杯子的造型與擺放形式意在突現太極八卦的形式美，然而，杯子顯然給喝水造成困難，同時，壺的端拿似乎也不容易。比起呂堯臣的紫砂陰陽太極壺來，功能的弱化程度更大。這樣一套茶具對精神功能的追求超越了對物質功能的滿足，它要實現藝術地觀看世界只能通過對它形式的視覺欣賞，而不能進入生活的物質化領域，在這個意義上說，它不符合生活陶藝的概念和特征。物質功能不僅僅是能為人所“用”，還要使人感到好用，不致令人在使用的過程中感到不便。雖然也有極少數人有足夠的閑心在克服使用中的困難同時“享受”生活，但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實用功能的缺失會帶來使用上的障礙，使生活陶藝漸漸遠離生活。因此，對于結構復雜的生活陶藝品如茶具之類，物質功能的制約表現得尤為明顯。而對于結構相對簡單、功能性相對較小的生活陶藝品如餐具中的碗、盤之類，物質功能對造型的制約則相對較小，但制約仍然存在。圖3中的盤是對稱造型，但與傳統觀念中的盤的形式有很大的差異，因此仍然把它歸為不規整造型。分開擺放的盤因尺寸上的遞減變化加強了青花裝飾旋動的效果，摞疊起來又不影響圖案的呈現。但是要使用它首先要面對端拿的困難：如何從摞疊的狀態中把盤子一個一個拿出來，以及如何把裝有食物的盤端起來。
2生活陶藝的物質功能對其裝飾肌理的制約根據一般陶瓷品類的研究慣例，生活陶藝的裝飾可分為紋樣、肌理、色彩三個方面。其中紋樣和色彩是平面的，因此生活陶藝的物質功能對裝飾的制約主要體現在對肌理的制約上。肌理，尤其是陶藝創作過程中出現的一些特殊的紋理因呈現出隨機的自然狀態或留下手工痕跡而給人以真實和純樸的感受，它所反映出來的樸素、天成之美,使作品更具自然的親和力和更高的藝術感染力，因而生活陶藝常運用這樣的肌理來增強返樸歸真的藝術效果，讓使用者在使用的過程中體會自然、放松的心情（如圖4）。然而，陶瓷自古以來便以實用為目的，因此傳統陶瓷裝飾肌理的規范主要以維護陶瓷的實用功能（如洗滌）為其內容，多采用合規范肌理，表現為光滑平整和細膩均勻，吻合于器體并與之協調統一。所以同樣以實用為前提的生活陶藝，為追求藝術效果而采用的反規范肌理，必然與其物質功能構成矛盾，制約由此產生。
生活陶藝的物質功能對不規范肌理的制約使得不規范肌理在生活陶藝品中的使用不能隨心所欲，有些缺陷肌理的使用會給實用造成困難。這樣的肌理包括淹沒器體而過分突出的肌理如粗糙和凹凸，不合器體性格的裝飾肌理效果如造型纖弱秀麗而表面肌理粗獷豪放，不在規范部位的肌理效果如刻式點戳肌理效果出現在器皿口沿，還有破壞規范空間形體的肌理效果如坯體未干燥前造成的扭曲變形或不合實用的空洞缺失。因此，生活陶藝的物質功能對裝飾肌理的制約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是不規范肌理的粗糙程度。光滑的表面易于洗滌保持衛生，這對于餐茶具來說尤為重要。不規范肌理的粗糙程度越大，給洗滌和健康帶來的障礙就越大。其次是不規范肌理的使用面積。最后是不規范肌理的使用部位。圓形壺體的上半部分較下半部分易積聚灰塵，給清洗帶來不便，所以在影響整體效果的前提下把不規范肌理置于下半部分顯然更合理（如圖5）。5結論實用性與審美性的有機結合決定了生活陶藝的物質功能與精神功能是有機的統一體，相互滲透，彼此不可分割。從本質上說，生活陶藝是一個將藝術平等地置于人們面前的橋梁，它拉近了日常生活與藝術的距離，使需要通過審美來放松心情的人們不必走進美術館或博物館仰望藝術，在日常生活中就能感受到藝術的美，而這個橋梁的基礎就是生活陶藝的物質功能，就是“用”。只有“用”得充盈，“體”的意義才得以實現。沒有了“用”，就失去了“體”，只剩下“形”，結果只能是置于展示架上對純藝術的仰視。因此，生活陶藝的意義是建立在它的物質功能的基礎之上的。從這個意義上說，生活陶藝的創作必須堅持實用性這一根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