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審美民族性的本質與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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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審美民族性的本質與特征

 

人具有自然屬性,與自然有著不可割舍的聯系,20世紀以來隨著生態環境危機在世界范圍內的蔓延,關于人與自然關系的命題獲得了各個學科的重視,生態審美即是在這樣的語境之下產生的一種新的美學范疇。它不同于傳統意義上的審美,它打破了以往所形成的人類中心主義意味的審美范疇及倫理范疇,是建立在非人類中心主義基礎上,真正實現了真善美的共生統一。它所面對的是整個生物圈,是由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以及人與人之間所構成的關系的集合體,即生態審美是一種關系范疇,它的審美對象是由各種存在物所組成的關系,這種關系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相互作用,在共同的協作中達成整個系統的運轉、再生和協調發展。它的審美旨趣是人類對生存狀態的一種終極向往,它試圖超越人類自身的狹隘,實現整個生態系統的價值,具有理想化的帶有烏托邦色彩的審美境界。生態審美所指向的是現代生態危機下人類面臨的“共同焦慮”,它的價值觀與審美旨趣具有同一性和普遍性,但是,在不同的民族、地域和族群下,生態審美也不可避免地具有不同的個性特征。有些學者已經開始關注生態美學中的具體化與差異化問題:“作為一個積淀著深刻的人文性、精神性、體驗性內涵的概念,生態美學總是跟特定具體的時代、地域、民族、文化中的人相聯系,總是一個具體的、此在的概念。”①   在人與自然關系中所產生的生態審美,它必然要涉及“人”以及“人”所浸潤其中的文化、民族的差異性,關照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之間的協調發展的生態關系以及審美認知,必然是一個充滿了相對性和差異性的概念。生態審美差異性問題的提出,在某種程度上揭示了生態審美的本質。一方面,人類生態文明的發展和傳播,需要汲取不同民族的生態智慧和生態理念;另一方面,生態危機也正是由文化的單一性發展所造成的結果,保持文化的多樣性,是構建人類整體文化可持續發展的必然選擇,也是永葆人類精神世界生機與活力的必然要求。   一   生態審美的差異性主要體現為生態審美的民族性特質。生態審美的主體是人,人具有文化屬性和社會屬性,人從一出生開始,就是所處的那個文化系統的小小產物,受到不同的地域環境、歷史、習俗、觀念的影響。生態人類學將這種文化差異的根源歸之為不同的“民族生境”,“民族生境”是指“一個民族能動地與所處的自然生態系統的某些特有部分建立密切的關系”。在其結合部,“相關的民族文化與所處的自然生態系統發生了密集的物質和能量交換”②。生態審美的民族性是在生態審美的普遍價值框架之下所呈現出的不同民族生境、民族文化的審美特性,包括將特定區域的自然景觀、風俗、風物、風情納入生態主義的視域中,從世界性的整體意識出發,呈現一種特殊的具有地域特色的生態之美和生態整體觀照。不同的地域存在著不同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呈現出不同的文化特征,“每個民族都被凝聚在叫做故鄉、故土的某個特定地區。地球上不同的地方都洋溢著不同的生氣,有著不同的震波、不同的化合蒸發、不同星辰的不同引力———隨你怎樣叫它都行。”①從不同的文化中我們可以看出不同民族對人與自然關系的不同認識,從這個意義上說,地域特征以及民族生境的呈現對豐富生態審美的內涵有著重要的意義。生態審美的區域化特征,在某種層面上與審美場理論是相一致的。封孝倫博士認為,審美場是“全社會相同相似的情感體驗形成彌漫于整個社會之上的情緒、情感氛圍。”②袁鼎生更進一步指出:“審美場是由審美活動、審美氛圍、審美風范有機構成的結構。”③在此基礎上,袁鼎生對民族生態審美場進行了研究,他認為,不同的民族在審美活動、審美欣賞、審美批評、審美研究、審美創作活動中形成的審美境界、氛圍稱之為民族審美場。民族審美場分為微觀、中觀和宏觀的系統發展形態。民族審美場由微觀、中觀、宏觀走向統觀化時生成了民族生態審美場,民族生態審美場是民族審美場的最高層次,是與相應的審美氛圍、審美風范對生并不斷走向整生的民族生態審美活動圈。④生態審美的民族性與民族生境、民族生態審美場密切相關,這是在歷史進程中由于人的生存而建立的人與自然的關系形態。歐洲游牧先民與動物界建立的關系,形成了具有游牧文化特征的民族審美場;古希臘城邦生活與海洋建立的關系,形成了具有海洋文化特征的民族審美場;中國農耕先民與土地植物建立的關系,形成了具有農耕文化特征的民族生審美場。雖然在不同的文化模式下,都生成了獨具特色的生態美。但無論從文化保存的多樣性上,還是在民族生態審美的特殊性上,中國天人合一的宇宙觀下的多民族生態審美場更具典型性。在中國農耕文化的民族審美場中,古老的天人合一的宇宙觀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民族生態審美場的根基。在中國這個大的民族生態審美場中,生態審美的民族性的實質即是在“區域特色”或者說“地方色彩”中表現出不同形態的生態美。   二   生態審美的民族性首先體現為不同民族區域環境中的自然生態美。按照生態學的觀點,在人類和自然所構成的生物圈中,人類是依附于自然而生存的,它不是一個獨立的存在,人類、土壤、水、植物、動物都生活在一個共同體中,并且每種生物都是平等地在陽光下占據一個位置。“事實上,人只是生物隊伍中的一員的事實,已由對歷史的生態學認識所證實。很多歷史事件,至今還都只從人類活動的角度去認識,而事實上,它們都是人類和土地之間相互作用的結果。土地的特性,有力地決定了生活在它上面的人的特性。”⑤這種生物圈既是人類的宇宙空間,也是不同族群所賴以生存的自然空間,因而,生態審美的民族性首先體現的就是不同生境之下人們對他所屬的那片土地的審美情感,對自然生境的感悟與體驗。這種感悟與體驗并非是簡單地對自然生境的概念認知,對賴以生存的自然資源與土地的依賴,而是人與自然生境以及自然資源之間相互依生所產生的相生相依相宜的和諧美。審美主體對土地和生境的熱愛是生態審美民族性的一種重要的特征。相對于現代生態主義精英文化的自覺審美追求,民間生活世界的自然生態美以多姿多彩的面貌自在地存在于民間、大地上。伴隨著現代工業文明的發展,人類與自然的精神聯系正在日益疏離,而在農耕文化中或者人類童年時代,人類對自然的依賴性非常強,人類與自然的精神聯系是非常密切的,因此原生態的自然生態美在那些發展相對比較晚近的民族地區,或者不同民族古老的生活習俗和口口相傳的口頭文學中更為常見。如以居住習俗為例,在很多民族中我們可以看到人類在不同自然生境之下對自然的利用和適應,這種合理的利用與適應在現代生態審美關照中,恰恰是人類與自然親密關系的完美呈現。在原始時代,南方民族曾經多以穴居形式居處,以天然的山洞或者樹洞為屋,在傣族的古歌中,可以看到南方民族的先民們與自然環境相生相依的和諧之美:“山洞在野外/山洞在森林/野外有大蛇/林中有虎豹/孩子們,快進去/老人們,快進去/我要關門了/我要堵洞了/搬來干樹枝/拉來綠樹葉/抬來大石頭/堆在洞門口/擋風又防冷/野獸進不來/我們才安全/關門了,關門了/秋、秋、秋”(《傣族古歌謠•關門歌》)。①人類的生活方式和生計方式無不與其所生存的自然生態環境息息相關、相生相依,同樣,北方民族的“撮羅子”也是不同地域生境的反映,是人類對自然生境的主動適應。對遠古先民來說,順應自然、就地取材是人類對自然資源的合宜使用,當然,這種對自然的認知與依賴固然體現的是人類較為初級的生產力水平,但是其中所蘊涵的生態合宜之美,符合現代審美的旨趣與價值。只有對自然規律和自然資源本身有著深刻的認知,才有可能合理利用自然,與自然確立平等共生的關系。在滿族民俗中有大量習俗反映了滿族先民對自然的認知、利用,體現了在宇宙生物圈中人類與自然共處的生存智慧。如“關東三寶”之一“烏拉草”就是在高寒的民族生境下滿族先民的文化發現:“烏拉草,蓬勃叢生,高二三尺,有筋有節,異常綿軟,凡穿烏拉者,將草錘熟墊籍其內,冬夏溫良得當。其功用與柳絮同,土人珍重之,遼東一帶率產此草,出自白山左近尤佳。”②烏拉草,又名靰鞡草,穿烏拉草做成的棉“靰鞡”或者在鞋中絮上烏拉草,是滿族民眾在高寒的生活環境下對自然生境的積極適應方式,這種對自然的認知是滿族先民的文化創造。在滿族的民間也有很多關于烏拉草和靰鞡鞋的傳說,表現了滿族對這一文化發現的愉悅之情。后來,人們開始用豬、牛、馬皮縫制烏拉。在居住、飲食、醫藥等方面,各個民族在歷史上都積累了大量的經驗與智慧,生動地再現了人類與自然的相生相依相宜的關系。在各個民族中傳承的生態智慧以及對自然的生態認知,為生態文化的發展與傳播,為區域生態資源的開發、利用和保護,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參考,是現代生態文化的重要構成。在不同民族生態智慧和生態認知中,也呈現出了極具地域特色和民族風格的自然生態之美。#p#分頁標題#e#   三   生態審美的民族性也體現在不同地域的生態文化上,包括自然觀、價值觀、生產方式以及風俗文化等。生態審美是一個“現代”性的概念,同時也是一個“歷史”性的概念,它是現代生態環境危機下對人類與自然關系的一種重新審視和關照,也是對人類歷史上不同時期、不同民族的生存智慧和生態思想資源的總結與提升。它是伴隨著現代性的發展而生成的,也是在現代性的社會中人類中心主義思想不斷膨脹后的反思。如果說現代工業社會中人們面對的是人與自然相疏離的焦慮,那么,人類與自然之間產生最親密的聯系是在人類的童年時期,這里的童年不僅指個體的童年,也指人類整體的童年—原始時期。個體的童年與人類的童年都是在一種最接近自然的狀態下度過的。個體的童年生活環境盡管千差萬別,但是對自然世界的好奇與親近是與生俱來的。然而在個體走向成熟之后,人便逐漸失去了與自然的聯系。在人類邁向工業文明之后,這種童年思維和原始思維也逐漸喪失,人類與自然的紐帶被切斷。城市生活、工業文明切斷了人類與自然的親密聯系,消解了童年的詩情,并實現了自然的祛魅?,F代生態審美目的就是要重新建立人與自然的關系,尋找生命最初的活力與詩意。人類童年的原始時代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充滿生機與活力的野性世界,也為我們保留了人類與自然親密關系的歷史記憶,既有不斷增長的征服自然的能力,也有對自然的敬畏與崇拜。今天,這些記憶可能只能在一些古老的習俗、儀式和信仰以及民間口頭記憶中得以復現。原始的自然崇拜和民間信仰雖然是在生產力較低的條件下產生的,但是其中對自然的敬畏與對自然規律的順應體現了原始的生態審美趨向。如今,這些古老的自然崇拜和民間信仰依然在少數民族中具有根深蒂固的影響力,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進行民族民間文學的搜集和民俗文化的田野調查中,我們可以發現這種文化的遺存和在當代的變異。民族文化中對自然的敬畏與人類的中心主義觀截然不同,在古老的“萬物有靈”觀念影響下,人類將自然、動物以及一草一木都賦予了生命,將它們視為平等的生命的存在,尤其在原始時代,“我們在人和低等動物之間所劃的嚴格的分界線,對于原始的野蠻人來說是根本不存在的。在他們看來,許多動物跟他們是同等的,甚至比他們優勝,不僅在勇氣方面,而且在智力方面都為優勝。”③在原始的自然崇拜以及宗教中,一些與民眾生活關系最為密切的自然物被奉為神祇,昭示了原始信仰所生成的生態背景以及對待自然物的特殊情感。如滿族薩滿教中對鹿、虎、狼、鷹、烏鴉等動物的崇拜,還有民間各種禁忌,如滿族、錫伯族不食狗肉的習俗等,都體現了特定區域環境中民眾的自然觀。各民族文化中保存下來的這些古老的信仰和習俗反映了人類對自然的敬畏、對自然生物的敬畏,這種尊重自然、敬畏自然的原始情感正是現代生態主義所試圖重建的人與自然的關系。這種原始的、和諧的人與自然的關系美也構成了生態審美民族性的重要內容。   四   生態審美的民族性特征還包括不同區域的生態人格美,也就是在人與自然的關系中體現出的人性之大美,這是一種和諧之美,是促進整個生態系統完整性的最高人格的體現。因為人是生態系統中最活躍、最具有能動性的存在物,生態人格美是生態審美民族性中最具個性的因素,是不同民族審美場中民族精神和心理的外在表現。舍勒曾說過,“最深切地植根于地球和自然的幽深處的人,產生所有自然現象的‘原生的自然’中的人,同時,作為一種精神存在的人,在他的自我意識中,他達到了輝煌的理念世界的最高點,這樣的人正接近全人的理念,并且,世界本源的實體理念就通過這樣一種經常增長著的精神和內驅力的相互滲透而成為現實。‘有著最深刻思想的人,愛戀著最有活力的事情。’(荷爾德林)”①自然就是最有活力的世界,融入生機勃發的自然界,就有可能產生這樣的“全人”。在生態審美的民族場域中,生態人格美更多地體現為人性的生態本原之美,也即是生成現代生態人格美的基礎。民族生境的自然生態和自然觀為現代生態人格美的形成提供了富有生命力的民間土壤,隨著生態自覺意識的增強,現代生態人格美也將成為展現民族精神和心理的重要方面。在民族生態場域中,民眾真正融入自然之中,與自然共生依存,這些民族身上的人性之美更能體現人類的生態本原性。在一些文化發展比較晚熟的民族中,民族的生態本性之美保存得相對要多一些。比如東北區域中以狩獵為生的少數民族先民們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下,其性格和體魄形成了一些共性特征,即精神上具有堅強的意志和韌性,能夠承受困難和打擊,勇敢而堅定,情感熾烈真摯,在體格上往往強壯魁梧,這種充滿強力和野性的人性之美也廣泛地存在于一些原生態文化保存相對完整的民族中,是尚未被現代文明所異化的人性之美。當然,民族生態審美視域中的人格美還要和現代生態價值觀相契合,即在物質欲求與精神需要、感性沖動與理性秩序、現實主義與理想追求、本我與超我、功利與審美的兩級趨向之間達到符合人類本性并有利于人性生成的和諧,成為馬克思所說的“全面發展的人”、舍勒所說的“全人”。②作為人性自由的最高狀態,生態人格美在自然關系的良性互動與平衡中,還要具有自覺的生態實踐、生活方式上的生態化自律。生態審美的民族性趨向中,生態人格美是建立在民族自然生態美與特定區域的自然觀、習俗和精神信仰之上的,是不同的生態文化所模塑的族群精神面貌和民族性格。它不僅存在于生活中的民眾身上,同時也普遍地存在于民族文學和民族藝術之中。近些年以烏熱爾圖等為代表創作的一些民族題材的生態文學作品日漸增多,他們不僅關注生態環境,更關注民族生境之下人的精神和心理的境況。   生態審美民族性問題的探討是生態美學和生態主義價值體系走向深入的必然,在某種意義上避免了生態審美的單一性和同一性標準所造成的新的文化生態危機,生態審美的民族性既豐富了生態主義的思想資源,也提高了對文化多樣性的認知。同時,生態審美民族性的提出,為我們審視和發掘民族文化以及民族民間文化提供了一個新的角度,使民族文化以及民族民間文化被賦予了新的時代價值。當然,這是一個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的領域。#p#分頁標題#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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