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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不同主題不同類型的展示活動，所應用的設計語言和方法會有很大差別。但是，展示的實質就是在運用多種設計語言創造的特定時空場域中，實現解釋、宣傳、交流功能的信息交換活動。剝離一切外在的表現形式，人、物、時間、空間等是構成任何展示活動的必要元素。元素間不同的協調組合方式，構成了不同的展示形態。隨著時展，策展觀念、技術手段、應用材料和資源環境的更新對展示設計提出了新要求，也提供了新的可能性。筆者通過搜集整理和比對分析不同展示形態案例，總結規律并回歸展示設計的本質，探討人、物、時空、自然與展示活動的關系，并為突破傳統展示方式和觀念帶來啟發。
關鍵詞：信息傳遞;體驗性;時空場域;可持續
引言
展示設計是一個有著豐富內容，涉及領域廣泛，并隨著時展不斷充實內涵的課題。從1861年倫敦海德公園的世界博覽會、1925年的巴黎博覽會以及各種世界規模的交易會，到迪士尼樂園、環球影城、各類商品展銷會和櫥窗陳列等無一不是我們熟悉的展示形態。近年來隨著經濟發展和社會文化水平進步，人們對商業展示活動和文化科技類展覽的需求都在逐步增長，舉辦頻率越來越高，展示規模越來越大，耗費的物資越來越多。世界各地的展示活動都呈現出高投入、長期化的趨勢，并運用最新科技成果，使展示成為一種融尖端科技和密集信息的藝術性的文化商業活動。由于展示類型多樣，展示設計通常應用跨學科的設計語言和專業知識，沒有固定的標準和理論體系，不同主題不同類型的展示活動，所應用的設計語言和方法會有很大差別。但是，剝離一切外在的表現形式而探究本質，人、物、時間、空間等是構成任何展示活動的必要元素。展示活動即由傳播媒介、接收方組成，發生在一定時間空間場域內的事件總和。展示設計則要運用多樣的設計語言，以最恰當的形式“承載”所要“展示”的對象，有計劃、有邏輯地展現給觀者，以達到信息傳達效率最大化。隨著時展，策展觀念、技術手段、應用材料和社會環境的更新對展示提出了新要求，也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對于展示設計中“主體”的說法，有人認為展示設計是以“物”為中心的設計行為，這有區別于以“人”為中心的環境藝術設計；也有人不同意這種觀點，認為展示設計也是以人為中心的，不然就不需要考慮那么多的人文因素和人體工學。長時間以來，人們習慣性地使用“展覽”、“展陳”等詞來描述展示活動，這些名詞表達的是個靜止狀態，忽略了展示活動中各個元素的相互關聯和作用。而“展示”一詞實為動詞，它所描述的是信息傳遞的過程，用以定義這一學科更為準確。不論是商業品牌宣傳，還是文化傳播，最終目的是為了信息有效傳遞與接收。其中，人和物實為信息傳遞的兩個終端。“展示”是一個事件，必定占據一定時間和空間。展示設計不同于二維空間的繪畫創作，也不同于經久不衰的建筑，它的時空感更為強烈。展示中的時空概念同樣是限定甚至決定展示形式、手段的重要因素，某些案例中會作為直接參與信息的傳遞，甚至承擔點題的作用。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環境問題日漸突出，受到了全球的重視。而傳統的展示設計手法陳舊，大多借鑒室內設計行業的搭建手法，造成不必要的資源浪費。展示活動與自然資源利用之間的關系也不可忽視，如何提高資源利用率，以巧妙的方法完成展示設計，對于設計師來說也是一個新的課題?？梢?，展示設計是否恰到好處，需要在設計過程中綜合考慮人、物、時空、自然資源等因素。
一、展示中的“人”
人是展示內容接收的終端，沒有人就失去了信息傳遞的對象，展示也就無從談起。展示設計需要動用多樣的手段來實現信息傳達的有效性。傳統的展示方式多為平面圖文資料與展示實物相結合，受眾大多情況下與展品的關系相互對立，導致觀者認同感參與感弱，信息傳達效率低?，F代策展觀念與科學技術發展得越來越多元化，從業者在不斷探索展示新的可能性。“交互式”展示，“體驗式”展示的概念越來越成為探討的熱點。字典中，對“體驗”的解釋是：1.在實踐中認識事物；親身經歷，2.體察；考察。體驗是對事物的認知，也是一種認知活動所帶來的感受，“體驗”的產生必須有人的實踐參與。體驗式展覽將觀眾放在了重要的地位，其生理心理因素得到充分考慮和利用。在體驗性展示活動中，情感承擔了聯系與幻想的功能，而情感的調動則需要觀眾全方位沉浸在展示中。這就需要設計者將視、聽、觸等多層次的感官組合來附著于各類展示內容上，充分調動觀者多重感官，使簡單的展示活動渲染成充滿情趣與藝術感的體驗活動。參與者獲得直觀的身心體驗，展后也能夠最大程度記憶展示活動中的氛圍、情緒和思想。在意大利米蘭一個名為“黑暗中的對話”（DialogueintheDark）注1的主題展注1，旨在改變公眾對于“殘障人士缺乏工作能力”的看法，鼓勵社會各界給予殘障人士更多工作機會。通過這個展覽可以窺探到深度體驗交流帶來的巨大能量。整體展覽歷時一個多小時，參觀者十人一組，關閉手機，摘下身上能發光的物品，每人發一根盲杖，由一位盲人向導帶入完全黑暗的體驗區。展覽前后分為四個部分，第一個區域中運用聽覺、嗅覺、觸覺等方式模擬出竹林、碼頭的環境效果，使觀眾感覺身處清幽的林間，并逐漸放松身心；接下來，參觀者在黑暗中走進一處住宅，里面是大眾習以為常的陳設，參觀者可用肢體感知這些再熟悉不過的日常用品，體驗盲人生活和認知世界的方式；走出住宅進入到模擬的喧鬧的街市中，參觀者通過手中的盲杖探尋道路，認識盲道等公共設施的重要性；最后一部分是咖啡館，其中的服務員均為盲人，參觀者點餐過程中對著零錢和食物手忙腳亂的時候，反而得到盲人服務員從容的幫助，“呼吁給予殘障人士平等的工作機會”的主題便不言而喻。展覽通過最少的圖文解說，動用最少的人員設備，達到了深刻的展示效果。在對該展的跟蹤調查中記錄道：100%的參觀者在五年之后不會忘記這個展覽以及講解員的名字，其中90%的人更加關注盲人的生活，52%的人向他人推薦了這個展覽，34%的人愿意再次參加，特別會帶上家人和同事。在這個展覽中，人與展示突破了線性的關系，參觀者成為展的一部分，通過多重感官直達內心，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如圖1）。
二、展示中的“物”
“物”在這里是抽象的指代，其內涵包括展品及其展示狀態，它可以是物品，可以是圖像影像、可以是裝置，其狀態包含并不限于方位，體量大小，色彩等。物在展示當中作為信息本體或載體，選擇、呈現的狀態與所處的環境，直接影響語意傳達和氛圍營造：一只新鮮和腐爛狀態下的蘋果給人帶來不同的感官體驗，打開或緊閉的門，籠中或空中飛翔的鳥暗示出不一樣的信息。展示中的“物”作為一個個符號，通過象征和隱喻串聯成完整的“故事線”。展示設計的角色如同電影導演一般，要厘清“故事腳本”，把握主題要義，明確“物”所應承擔的敘事任務，構思“物”的狀態，以保證展示主題完美無誤地呈現，最大化地感染參觀者。傳統的自然歷史博物館主要通過櫥窗陳列的方式展示化石遺跡和動物標本。一方面，櫥窗隔離了展品與觀者，形成了單一的“觀看”形式，難免成為走馬觀花的游覽方式；另一方面，這些化石和標本僅僅承擔了歷史考證的作用，大大弱化了對觀者的感染力。優秀的展示設計能夠充分利用手邊的資源，讓這些珍貴的歷史遺物獲得“新生”，自己“開口”講故事。法國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作為一所全世界聞名的博物館，歷史悠久，容量巨大，占地達22公頃，集世界最豐富、最罕見的動植物和礦物標本之大成。館藏數量龐大，品種門類構成復雜，展示難度隨之增大。該博物館選擇將大大小小眾多動物標本直接放置于展館中庭，排成一條長長的隊列，仿佛這些幸存的、已經絕跡的動物從歷史的長河中向我們走來。仔細看，動物的神態自然生動，大象與幼象的鼻子相互纏繞，仿佛正在交流；打開絕跡動物展廳的大門，沒有絲毫防備，迎面就是一對已經滅絕的獅子標本，長著大口仿佛在向觀者嘶吼。它在嘶吼什么？是臨死前絕望的哀嚎，還是痛斥智人的大肆捕殺？留給了觀者無限遐想與反思。跳脫出傳統的展示櫥窗，這對獅子標本咄咄逼人的距離，給觀者的心靈帶了巨大的震撼效果。觀眾與展品的“對峙”關系變成“融合”（如圖2）?？?bull;斯卡帕是意大利著名的建筑大師，他的一個重要建筑理念在于空間的“交接”。交接是裝飾之源，斯卡帕考慮的不僅是平面的交接，而是立體的、結構的交接。交接發生在不同功能、不同部件、不同材料之間，優美的交接細部設計表現出它們之間優美的關系?？ㄅ恋慕ㄖ髌分杏性S多博物館建筑，他對于建筑的展示功能也有自己的理解。博物館是用來展示藝術作品的，展品的意義應該被建筑最大程度地發掘出來。展示的方式使展品成為空間的一部分，與空間完美契合，無法重組、移動。畫架、展臺、雕塑支座，甚至無形的光，都是藝術空間的細部，而它們本身也是富含細節的藝術品。這些細部都是渾然一體的，部分與整體用同一種語言在對話。博物館建筑對于斯卡帕來說是一件巨型的展示機器：使藝術可達，并可知。在他的Castelvecchio博物館中，所有建筑空間中既定存在的元素都成為展出雕塑的天然“展架”。圖中人像雕塑背對展線，看似違背了展示的一般規律，但如果改變觀察角度就會發現，雕塑的頭部恰與墻壁上的窗洞相重合，人像好似被賦予了生命和靈魂，在上帝之光的籠罩下懺悔。本無生命的雕塑在斯卡帕的規劃設計下親自“表露心聲”（如圖3）。
三、展示與既定時空
展示活動給觀者制造的是一個四維的時空體驗，隨著空間的轉換，時間的推移或跳躍，講述一個連續的“故事”。人在展示空間中進行參觀是一種“時——空”的連續性有序性的運動。強化和利用展示中的時空感可以從身心兩個層面加強觀者的感受力。視覺因素上，加強造型語言的節奏韻律感，急與緩、聚與散、冷與暖、強與弱的規律性變化，都會起到時間空間的暗示性。同時，展示內容的時間屬性（例如古老的、傳統的、當代的等），能夠喚起觀者對時間、時代、事物演變的感知，在頭腦中虛構出一個時空觀，在現實時空中體驗“穿越千年”或“轉瞬即逝”。此外，對比靜態的陳列展示方式，動態展示更能夠全方位展示物品或信息，觀眾對于動態事物更敏感。例如，時裝會上，模特兒在聲光等營造的特定氛圍下進行時裝展示，與商店里服裝懸掛在衣架上的靜態展示相比較；用動畫模擬一個細胞分裂的過程，與用圖表文字敘述相比較，動態的表達效率要遠高于靜態。隨著科技的發展，動態展示借助現代化技術，利用視頻、音響、激光全息攝影、數碼技術、計算機模擬仿真技術等技術手段，營造逼真場景，使觀者置身于一個虛幻的“真實”空間中，成為了更有效的展示形式，呈現出更為豐富的展示效果。展示活動在為觀者構建四維空間的同時，展示本身也必將發生在一定的時空場域中，并與之產生密切的關聯，甚至時間和選址直接或間接傳遞重要信息。類比電影剪輯的蒙太奇手法，將不同事物與不同時空并置，會相應產生截然不同的語意。一只蘋果出現在宮廷后廚和流浪者的手中，它的價值會有天壤之別。市場營銷公司Vacant的創始人RussMiller在2003年策劃出全球第一家快閃店（Pop-upStore）。它是一個反商業的概念，指在一個時間段內，在不同的地方選址作為自己的商店并販賣產品的方式。時間到，商店即消失。這種快閃式商店的玩家們多為知名品牌或出色的獨立設計師，它也日漸成為一種藝術行為，流行在高度商業化的城市中。能夠像快閃族一樣以不同的形態在不定的時間出現在不同地點，是快閃店的一個重要屬性。在這種商業營銷模式下，時間和空間的可變性成為展示策劃的重要因素，甚至是噱頭所在。2011年夏季，H&M的快閃店出現在了荷蘭海牙的席凡寧根海灘上，形態酷似一個巨型集裝箱，集裝箱一側的木板倒下，展示出里面琳瑯滿目的夏裝。展示空間與海岸邊的環境并置，仿佛一個貨箱從輪船上掉落，隨著海浪被沖上岸邊，充滿了偶然性和新奇感。這家快閃店僅營業兩天，所賣物品都是夏季或海邊度假的衣裙、配飾和用品。一方面選擇在海灘恰好契合了清涼夏日的產品主題，增強了顧客購買的需求和沖動。另一方面，這家店鋪的合作者，水援助組織，是一家國際非盈利組織，致力于通過改善供水渠道以及衛生系統來提升人們的生活質量。岸邊遼闊的海水對這一宣傳理念充滿了隱喻。在這個設計案例中，時空選擇完美契合展示的宗旨，同時成為營銷的絕佳噱頭，獲得了巨大的反響（如圖4）。
四、展示與自然資源
上世紀90年代起至今，由于經濟的飛速發展和人們對精神文化的日益增長，大大小小的博覽會、博物館如雨后春筍般涌現，但速度快、時間短必然導致成長過程中的營養不良。展示概念發展不成熟，展示方式很多借鑒室內裝修，使用大芯板、膠合板、乳膠漆涂料等建材。然而展示活動持續的時間長則幾年，短則幾天，展覽結束后所用材料得不到回收，所造成的資源浪費和環境破壞是驚人的。布展、展覽維護與撤展的過程也耗費了大量人力、財力。引入綠色設計的概念，能夠有效節約成本，迎合社會對環境保護問題的要求，促進社會的可持續發展。綠色設計的核心是“3R”注2原則，即更少的資源索取、更高的重復利用和更高的回收價值。一方面，可以通過選取環?？苫厥盏牟牧?，易于裝卸的結構設施，來減少資源的浪費。隨著數字技術、光影技術等多媒體技術以及計算機技術引導下的體感互動技術和虛擬現實技術水平的不斷進步，虛體展示逐漸替代傳統的實體展示。這種方式在時間空間上具有很強的靈活性，可重復拆卸利用，展示形態因基于計算機技術而能夠及時更新，可變性強。其資源的利用率與傳統展示方式相比更為合理節約（如圖5）。另一方面，也可以從改變傳統的策展觀念入手，從展示設計的源頭引入綠色的創意理念，使“綠色”貫穿展示活動的始終。2000年世博會的主題為“人•自然•技術”，意在值新世紀的開端之際提倡可持續的環保理念。會間，彼得卒姆托主持設計的瑞士國家館令人叫絕。為表達可持續的主題，大多數國家館內展示了本國先進的環?？萍己屯菩械沫h保措施，而瑞士館是通過“展館本身的建造方式”來演繹主題。展館由37000塊標準尺寸的松木條搭建而成，彼此之間的鏈接沒有通過任何釘子或是黏結物來完成，而是借助上下的彈簧結構固定。使用這種方法一方面不會破壞木條的完整度，另一方面是因為這些松木在搭建時尚未風干，還會有較大的收縮。通常這種木材在使用之前需要6個月左右的風干期，而世博會的展期恰是6個月，于是世博園變成了晾曬場。這些木材不僅在展覽期間營造出充滿瑞士氣息的表演場，而且在世博會結束后還可以毫發無損且風干完畢地以2~3倍的價格賣出去。于是，瑞士館在該屆世博會上博得了眾人的眼球和稱贊，把可持續的概念演繹得淋漓盡致。
五、結語
展示設計發展至今，受到技術材料的限制越來越小，人們的審美和文化水平不斷提高，精神層面的需求增加，傳統意義上的展覽形式已不再能夠滿足社會發展的需要，這激勵著從業者突破傳統，不斷探索新的策展理念、設計方法、應用材料和技術手段，展示設計師的發揮空間也在不斷拓展。此時回歸“展示”的本源，將展示的傳播方式，展示活動中的時間、空間要素拆解開來細細分析重新定義，有助于設計師對展示行為的再認識。恰當地組織協調人、物、時空與資源環境幾大要素，引入符合時展的全新策展觀念進行展示設計，展示行業會越來越能夠勝任新的時代背景賦予它的角色，展示活動會成為人們樂于使用的信息獲取媒介和積極參與的趣味性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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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非凡 單位:清華大學美術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