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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狐貍精范文1
蘇彩彩的身世是一個隱秘的傳說
每當上下學,我和她牽著手走過遭亂的弄堂時,喧鬧的婦人總會莫名安靜,偶爾有探尋的目光斜飛而過,如看妖孽。
可是彩彩不怕,她走的理直氣壯,氣宇軒昂,偶爾高唱兩句:“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獨……”直嚇得她們縮回頭去,心里陣陣發抖。
媽媽也不愿意讓我和彩彩交朋友,但她不敢直說。彩彩來訪,她笑得溫柔慈祥如絢爛:“彩彩坐啊?!薄芭?,彩彩吃糖?!笨稍诓什实哪_步聲尚未消失在樓道,她便會急急扯住我的衣角??偠灾?,她不斷懇求我,一定要離蘇彩彩那個小妖精遠遠的。
是的,妖精。她們說彩彩是一只狐妖。媽媽甚至偷偷的問我:“小多啊,你和那個小妖精在玩的時候,有沒有注意過她的……她的后面……”
媽媽支支吾吾,那時我和蘇彩彩早已經把電視劇《聊齋志異》看了個滾瓜爛熟,自然明白她意有所指。我故意板起臉,想了好久才淡淡道:“嗯,有啊,好像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比缓筻嵵仄涫?,“彩彩說,你要答應我們做朋友,她就一定不害我,不然……”
媽媽嚇得臉變了色,慌忙說:“你們交,你們交,媽媽不管,哦,媽媽也不會對別人說……”
可是第二天回家的時候,眾人的目光已經從彩彩的臉部移到了身后,他們想看又不敢看,畏縮的樣子惹得我們偷偷發笑。
走過弄堂后,彩彩忽然站住,使勁的張大嘴露出牙齒:“嗚啊,我是狐貍精,陳小多,我要吃了你?!蔽遗浜系呐艿蔑w快,大喊道:“蘇彩彩要吃人了!蘇彩彩要吃人了!”整個街道都被我們嚇得毛骨悚然。跑累了,我們就坐在土丘上看日落。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那么長,越來越長,它們優美的傾斜,就如同這個黃昏花草交雜的濃烈味道。我問她:“彩彩,我們的友誼也會像影子一樣一直延續下去嗎?”
彩彩微笑看著我:“你傻啊,第二天的太陽總會升起的,它越升越高,我們的影子,自然也會越來越短?!?/p>
七歲的蘇彩彩什么懂,可是這樣的預言,是我傷悲。彩彩盯著我,面容詭異:“你已經不用在害怕太陽升起來了,不是嗎?”
(未完待續)
我是一只狐貍精范文2
王麟用她那婉轉、凄美的嗓音,一曲《傷不起》,唱出了幸福存在于虛擬訊號中的群體之哀傷?;蛟S正因為這,“傷不起”才迅速躥火,一躍成為2011十大網絡用語。回過頭來想想:現實生活中,不是有很多傷不起的人或事嗎?我們不妨先看看“傷”這個字?!吧眢w上的傷痛,精神上的折磨,現實生活或虛擬世界里的不如意……照這一層面去理解,“傷不起”這個話題內容便寬泛得多。安徽省蕪湖市南陵縣育才文學社的小朋友們就寫了一組“傷不起”,我們先感受一下他們筆下的“傷”心中的痛究竟在哪兒?
同題作文一
傷不起
安徽南陵縣籍山一小育才文學社 張晨懿
“哈嘍,俺是一只美麗的小狐貍,大家不要愛死我哦!因為修煉多年,我已成為撲棱撲棱閃亮狐貍精了喲!”
聽完我的介紹,狐伴們不禁口吐白沫,異口同聲道:“還好意思說!你要是標準的狐貍,咋會連一只小雞都不敢抓?誰要是信了你的鬼話,母豬都能上樹嘍!”
我郁結,極為幽怨地瞪了它們一眼,忿忿地轉過身,屁股一撅,放了個熏天臭屁,走人了。準確地說,應該是走狐貍了,呵呵――
我失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想:像我這樣一直吃素,不吸收點兒小雞的精元,何時才能修煉成仙呀!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萬一天打五雷劈了咋辦?
“嘰嘰嘰――救命呀!”我循聲往前望去,一只小雞正在河水里拼命掙扎。我想都沒想,就把它從水里拉上來。它怯怯地望了我一眼,發現我是它的天敵――狐貍,轉身逃了。
我白了一眼它遠去的屁股,心想:真是的,看本姑娘這純潔樣兒,怎么會吃雞呢?再看你那骨瘦如柴、傻愣愣的樣兒,本姑娘還怕吃了會變笨呢!
我氣呼呼地回到家,抱著被子痛哭了一夜。真是的!在家里,我是個沒人要的孤兒;在學校,我因為不想殺生吃雞,狐伴們都把咱當敵人!尼瑪,這世道,傷不起啊!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倆腫得像桃子似的眼睛開了門,一只巨型毛毛蟲正蠕動在我的家門口,嘴里嚼著我家的院子柵欄,眨著一雙貌似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我。毛毛蟲的旁邊,正是昨天被我救了的小雞。
那只小雞舉了個牌子,上面寫著:“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這是我送你的禮物?!?/p>
我嚇極了,立馬逃到房梁上。那只被小雞當禮物送我的巨型毛毛蟲正啃著我家的房子,我嚇得直哆嗦。悲哀呀!這世道,真的傷不起!
[點評]:
做人難,做好人更難?!边@話一點不假。小狐貍因為不殺生、不吃葷,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履行著維護生態平衡之重任,按理說該表彰才是??伤诤褐袇s是個另類,這不,它先遭受著同伴們的排擠、嘲弄,跟著又遇到了小雞的不理解、毛毛蟲的“不配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傷不起”哦!
同題作文二
傷不起
安徽南陵縣籍山一小育才文學社 徐昕
今年,鼠國大獲豐收,鼠王在宮殿里設了宴席,請功臣們來赴宴。
宴會上,鼠王叫御廚把從人類那兒偷來的食品統統擺上,并作了個簡要的訓示:
“今天,本王請眾功臣來此赴宴,你們只管放開食量盡情地吃,不用客氣啊!”“好!”鼠臣們喝了聲彩,便開吃了。
正當它們吃興正濃,一只鼠侍衛慌慌張張地跑來:“不好了!大王,王后吃了含老鼠藥的包子,現在昏迷不醒,御醫們正在全力搶救?!?/p>
宮殿里頓時鴉雀無聲,鼠王的臉也由紅色變成紫色。鼠王正要破口大罵,御醫一路小跑了過來,樂滋滋地說:“大王,王后沒事了。人類給老鼠藥抽條了,王后已經脫離險境。”
“抽得好,人類抽得好哇!大家繼續――”鼠王擺了擺手,興致勃勃地說。瞬間,宮殿里又開始熱鬧起來?!案鐐z好呀!感情深啊!一口悶吶!”
正在興奮之際,又一只鼠侍衛跑了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了!王子吃了有色的饅頭,突然休克,太醫們正在搶救!”鼠王的臉立馬煞白。
片刻,太醫們來了,身后是兩只鼠侍衛抬著的一個單架,上面還蒙著白布。“大王,微臣無能。人類為了牟取暴利,在饅頭里加進了有毒的化學原料染色劑。王子中毒歸天,請大王饒命!”
鼠王癱坐在嵌著七顆寶石的“龍椅”上,老淚縱橫。半晌,鼠王狠狠地說:“人類呀人類,你們讓朕防不勝防啊,朕真的傷不起了!嗚嗚嗚――”
[點評]:
小作者從童話的角度講述了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鼠王召集群臣大擺慶功宴,可接連發生的慘事,讓這位資質最牛、位子最高的鼠王徹底傷透了心。換一個角度想想:老鼠藥被“抽條”,不正反應了當下的藥品問題嗎?有色饅頭事件,不正折射出當下食品的安全隱患么?試想:當食品、藥品均遭遇“問題”的困擾時,我們人類的生存狀況是不是很值得我們去深思?
同題作文三
傷不起
安徽南陵縣籍山一小育才文學社 吳世杰
一轉眼,雙休日就過去了,又要上學了。我早早來到學校,發現六(2)班同學正要玩“擠人”。
所謂“擠人”,就是讓一個人呆在里面,前后左右都有人過來擠。我也參加了,可他們要我呆在里面。我這人好說話,笑了笑便進去了……
可好景不長,沒一會兒,便聽一聲巨響在教室回蕩。這時,一個六(2)班的同學大叫:“不好了!汪浩的頭流血了?!边@時,玩“擠人”的大多驚慌失措地跑了。我正想跑,一個六(2)班的女生說:“你完蛋了!”“什么?我是在最里面的好不好?而且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擠我,你不要血口噴人!”“那你就等著瞧吧!”她冷笑著說。
很快,六(2)班的老師就叫我過去,讓我承認他們班的汪浩是我擠的,這個老師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護短專家,落到她的手上,準沒好日子過。我大聲辯駁:“不是我!我在里面,我怎么能擠到他?還有,那個汪浩在外面的樓梯邊,是不是有人把他推下去的還說不定。”“那你說,是誰把他推下樓撞破頭的?!”“我怎么知道?”“還怎么知道?分明就是你干的!”很顯然,護短專家怒了。
這時,我看到和我說話的那個女生,她正在笑,我氣極了。六(2)班的老師咬了咬牙,說:“有沒有人證明不是你干的?!”“楊灼熠可以證明!他當時就和我在一起?!?/p>
過了三天,六(2)班老師又把我叫去了,讓我交200元的醫療費。楊灼熠的證明,在護短專家的心里,絲毫分量都沒有。哎,誰叫我撞上這檔子倒霉事?
回過頭來想想,這年頭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事還少嗎?像我這樣的弱勢群體,遇上事,只有吃虧的份子。傷不起哦!
我是一只狐貍精范文3
我狼狽地化了身形,混雜在臺前舞姿妖嬈的舞姬中,隨她們一起展袖,彎腰,回眸。眼角余光里,偷偷瞥著慕白的動作。還好,他只是停下來四處看了看后,轉身就離開了。我悄悄舒了口氣,恰巧曲目已停,臺下響起一片雷鳴般的掌聲。
我震了震,這才憶起自己慌不擇路,無意中闖入了某個龍蛇混雜的舞臺。抬頭稍一打量,便看見一旁欄桿上用紅色絹綃綁出的“花魁選秀”四個字。再一看,剛剛身旁還婀娜起舞的美人們不知何時已退到了舞臺兩側。偌大的舞臺上,此時只有我一個人保持著屈膝的動作,跪在舞臺中央,而身旁放著一朵五色緞帶綁成的繡球。一個頭戴絹花,插了滿頭珠玉的人一搖一擺,扭著她的水桶腰走到了我身邊。她拉起我,沖著臺下烏壓壓的人群,用一種極具噱頭的嗓音喊道:“這位姑娘好福氣,當是我們碧芙館第一人,倒不知這繡球是哪家公子投的?”就在我隨著她的聲音好奇地打量臺下眾人時,好死不死,我看見了隱藏在人群之后的慕白。他陰冷著臉,咬牙切齒地扒拉著人群向前走來,那模樣像是恨不能立馬沖上臺來把我生吞一般。
我咽了咽口水,悄悄地低下頭,緩緩將身體隱遁在臺前正口若懸河的女人身后,暗自雙手合十,祈求幸運之神的來臨。我以為我這次死定了,但沒想到,上天還是眷顧我的。就在慕白離我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看到了你,一襲白衣,臉上戴著銀色的面紗,一步步,踏著月色翩翩而來。
那一瞬間,我恍惚覺得,上天定是聽到了我的禱告,所以派來天神來拯救我。
你一定不會知道,后來的我,是多么感謝上天,多么感謝慕白,多么感謝那場無厘頭的選秀。哪怕最后,我們的結局是那樣慘淡。
因為我遇見了你,所以一切的不美好,對于我來說,便勝過世間一切的美好。
我是一只壞狐貍
你站在我面前,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這繡球是我的,所以,你也是我的?!?/p>
當時的我,在聽到你那句霸氣十足的話后,腦袋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鏘”的一聲,便斷了。我一躍而起,顧不得慕白就在臺下,怒氣沖沖地對你吼道:“去你娘的,我是我自己的?!闭f罷,一擺袖,一蹬腿,我就輕飄飄地躍上了掛滿了彩色花燈的屋頂。
我聽見風呼呼地在耳邊刮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仿佛還聽到了你的笑聲。低沉有質,宛如銀器相互敲擊。發了片刻的呆后,我就后悔了,因為,那帶著你笑聲的風聲里,還夾雜著慕白咬著腮幫子的“咯咯”聲。
被慕白撲倒在地的時候,四周已是一片荒無人煙的野地。我努力齜牙咧嘴,想擺出一個愁苦的表情以博同情,可顯然,慕白這次鐵了心腸不為所動。他掐了個訣,我雙手便被一股力道反剪到身后。他推搡著我往前走,期間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偶爾我回頭,想看看他的表情卻被他狠點后腦勺推得差點摔倒。
我不明白為什么從小對我百般遷就的人,這次對我會有這樣大的怒氣,還一個勁推我腦袋,我最恨人推我腦袋了!想著想著,我被淋了辣油似的火冒三丈,于是我停下不走了?;剡^頭,瞪大眼睛,沖他吼道:“你干嗎啊,我又不是犯人,干嗎把我捆起來?”
他望著我,半天不吱聲,眼神犀利得像是要穿透我的思想,解剖我的神經。不知怎么的,被他看著看著,我便心虛了,小聲支吾道:“我不就是趁你睡覺的時候往你茶里丟了條蚯蚓,在你床上扔了堆蛤蟆嗎,至于這樣兇?”
他聽到我的話,臉瞬間變綠了,聲音冰冰涼涼地說道:“你還有理了?”
我搖搖頭,說沒有,然后一本正經地低下頭,作懺悔狀。其實不是沒有了,我還偷偷剪爛了他的新郎服,還往他的聘禮盒子里放滿了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是我不敢說,看他的臉色,我也吃不準他到底知道多少?但裝傻總是沒錯的。
想到這里,我又挺了挺小胸脯,理直氣壯地說道:“我知道你想把我抓回去跟我爹邀功,我知道你想娶隔壁盤絲洞里的那只蜘蛛精,你說話不算話,我也不想理你了?!?/p>
他瞪著我,拳頭捏得咯吱響。后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松了手,低低地對我說道:“走吧?!彪S后捆住我的那個訣也解了,我擺了擺手,又有些不甘心。正思量著如何逃脫,恰巧看見官道上疾馳而過的一輛馬車。
趁著慕白恍神的當兒,我飛撲上去。那趕馬的車夫狠狠拉著韁繩,急聲喊“吁”,緩沖一下后,我便撞開簾子輕而易舉地跳到了馬車里。
可一跳進去,我就傻眼了,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悲喜交加。
色不迷人人自迷
悲的是,冤家路窄,又碰上了你,喜的是,我一跳,竟然跳到了你懷里。不知從哪吹進來的風,好巧不巧地正好吹落了你臉上的銀色面紗。于是我便看見你的臉,美得叫人忘記俗世煙塵。我盯著你,眼睛一眨不眨,小心臟“噗噗”地放著氣。你也盯著我,眼角眉梢帶著笑意。
你張了張嘴,我便聽到你低沉好聽的嗓音。你說:“我們又見面了。”
我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匆忙從你身上跳下來,瞥眼望了望車窗外。不知為什么,慕白沒有跟來。于是,我便安心地找了塊離你最近的空地,坐了下來。我厚著臉皮說道:“見到本姑娘,是你上輩子福澤深厚?!蹦阕旖俏⑽⑸蠐P,竟然又笑了。
我看著看著,口水忍不住又開始泛濫起來。什么叫色不迷人人自迷?我癡愣愣地盯著你好看的臉,毫無意識地問了一個問題,我說:“有沒有人說過,你是來禍害人間的?”
“嗯?”你似是沒料到我這么說,眼神一冷,又重新戴好面紗,不再搭理我。我知道我說錯了話,低頭坐在一旁絞著手指,想道歉,又不知從何而起,只好一點一點地蹭到你身邊,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你。
你終是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擺擺手,低嘆了口氣,隨后抓住我的手,用懇求的語氣說道:“姑娘,我想請你幫個忙?!?/p>
我疑惑地看著你,沒想到,你好看的眼里竟涌出淚來。你說:“我知道姑娘你身懷絕技,所以想請你救出我娘?!?/p>
我盯著你陡然認真起來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悶悶地點頭。
人妖終究殊途
你將我帶到你在郊外暫居的茅舍里,你說,你是罪臣之子,父親早被無良的帝王處死。你娘被關押在天牢里,而你自己則僥幸逃脫追捕,隱居此處等待時機。
那日,你見我身姿矯健,知道我定然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于是想請我救你娘出來。說罷還抓著我的手,一字一句認真說道:“若是姑娘能救我娘,我便會傾盡所有,以報答姑娘大恩?!?/p>
聽到這句話,不知怎么的,我玩心大起,于是眨眨眼說道:“若是我要你以身相許呢?”沒想到你聽到這句話,竟被茶水嗆到,猛烈地咳了起來。我看著你咳得通紅的臉,只覺得,心內柔軟一片。
救你娘并不難,難的是,救了你娘之后呢?
我不是個會想以后的人,所以我幫你從重重牢獄中救了你娘之后,并沒有去想,這樣的方式會給你們家帶來什么樣的災難。
我是個妖精,我能掩過眾人耳目,輕而易舉地帶走你娘,用的自然是妖法。可是我沒想到,你娘竟然因此驚嚇過度,暈了過去。你接過你娘,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只那一眼,便讓我的心都涼透了。我想起慕白曾經坐在洞口那株巨大的杏樹上跟我說的話,他說,人便是人,妖便是妖,人妖終究殊途。
當時的我并不是很明白人妖殊途代表了什么,但是你的那一眼卻叫我懵懵懂懂地明白了我們之間的差距。
你放下你娘后,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你說:“我能問你是怎么救出我娘的嗎?”
我忽然就覺得生氣了,我生氣的是,我竟然輕易地對你動了心;我生氣的是,你也如同慕白所說的那些凡夫俗子一樣,把我們當做異類。
于是,我背過身,冷冷地回答:“人已經救回來了,你還是想想以后該如何吧?!闭f完,我便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你暫住的那間小茅草房子。
原來,我只是想你了
走出茅草房子的那刻,我其實是很希望你能沖出來,跟我道歉,讓我留下來的??墒悄銢]有,我覺得很難過,眼淚便珠子似的直往下掉。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得眼淚糊了一臉,看不清楚眼前的境況,只能盲目地朝前走,朝前走,然后便撞上了一堵結實的肉墻。那味道帶了點狐臊味,我知道,那是慕白。
于是,我便不管不顧地抱著慕白的脖子,掛在慕白身上放聲大哭起來。慕白不停拍撫著我的背,在耳邊低低呢喃。他說,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直到跟著慕白回了無妄山上的狐貍洞時,我才恍惚想起,一路上都沒問過慕白,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爹見我回了狐貍洞,做了各式各樣好吃的雞給我??墒?,我什么也吃不下。爹以為,我是愛美,不想被隔壁的蜘蛛精比下去。他不知道,我會這樣,只是因為想念你。
慕白自那次帶我回來之后,就一直不見蹤影,所以我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去問他,但我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比如,慕白當初為什么見我跳上了你的馬車后就不再追捕我?比如,我在你那個小茅草房子里呆了那么久,他都沒有出現,反而在我賭氣離開你之后,他就及時地出現在我面前?越想越覺得奇怪,我覺得我應該馬上找到他,將一切問清楚。
想到這,我一激動,立馬跳下床,撒丫子朝隔壁的蜘蛛洞跑去。不想,正碰上蜘蛛精吐絲結網,抓捕獵物。
其實我一直很討厭蜘蛛的,我總覺得蜘蛛吐絲抓蟲子的樣子很惡心。可是千百年來,無妄山上只存活了兩個年代久遠的妖精洞,一個是我們狐貍洞,一個便是蜘蛛的盤絲洞,于是,我們便不得不做起了鄰居。盡管如此,我還是討厭蜘蛛精,所以當時,我在偷聽到爹為了表示睦鄰友好,要慕白入贅盤絲洞時,一個氣惱,便剪了他的禮服,毀了他的婚禮。
我知道我犯了大錯,所以一逃了之。
然而這次,在我看清蜘蛛精蛛網中的東西時,我怒了,徹底地怒了。
她粘滿蜘蛛液的網上,躺著的,正是多日不見面色蒼白的你。
你是我的劫難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找到這里來,但我在看見蜘蛛精伸著又細又長,還長滿毛的丑陋粗腿準備觸碰你的臉時,我只來得及大吼一聲,不要暴殄天物!隨后快速用雙手結印,念了個我曾學了很多遍,但怎么也學不會的咒術。只聽“轟隆”一聲,便有一道雷直接打在了蜘蛛精的身旁。顯然,技術不到家,打偏了。那蜘蛛液跟火油似的一點就著,我顧不得蜘蛛精憤恨的眼神,三下五除二地飛撲到你身旁,抱著你在地上打了個滾后,停在了角落里。
然后我便看到不遠處,慕白森寒的眼神。
我心里咯噔一聲,只覺得,我好像又做錯了一件事。但看著你此刻近在咫尺的臉,我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語道,錯了就錯了吧,誰讓你是個紅顏禍水呢。
爹把我叫到偏洞里教訓的時候,你還沒醒。我不放心慕白守著你,于是悄悄用尾巴在你周圍畫了個圈。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慕白對你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敵意。
爹問我,你是誰?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裝傻充愣,可是爹望我的眼神,分明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他頓了會兒,接著問我,你是不是喜歡他?我一愣,回頭望了望你山清水秀、畫一般的臉,下意識地點點頭。
原以為爹會大聲斥責我一頓,沒想到,他只是搖搖頭,悲愴地仰天嘆道:“天意啊,天意啊。”慕白不知道什么時候沖了進來,他趴伏在爹的腳邊狠狠地磕頭。他說:“不能讓小杏子這樣離開,不能放任小杏子遭受天劫啊?!?/p>
爹聽后也不說話,愁苦著表情,一個勁兒嘆氣。
天知道,我才是主角??墒牵以谝慌?,真的一個字也聽不懂,所以我提著裙子,趁他們不注意,悄悄的,悄悄的,退出了偏洞。
我忍不住趴在你的床邊,盯著你好看的眉眼發呆,不知怎么的,就睡過去了。等再醒來時,我們又回到了你的茅草屋里。
我是個貨真價實的狐貍精
你和你娘似乎都忘記了我是個妖精,對我好得不得了。什么重活都不讓我做,每日變著法子逗我開心。那個茅草屋雖然又破又小,但是看著你和你娘忙忙碌碌的樣子,我只覺得很溫暖。
爹沒有來找我,慕白也沒有來。我也不知道我們是怎么從無妄山回來這里的,這些對于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在一起。
我每天都很開心,吃了睡,睡了吃??墒菨u漸地,我便發現不妥了。我發現,你和你娘是真的忘記了,忘記了我們的相識,忘記了我有妖力,忘記了我是個貨真價實的妖精。
所以,當你帶著一個穿著黃袍的和尚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慌了。
你拉著我的手,對我說,小杏,不要害怕,這個高僧只是來看看風水的。你不知道,我站在你身后,手抖得跟篩糠一樣。
我低著頭,一直不敢看那個和尚的眼睛。我害怕我一看,他便會察覺我的恐懼。幸運的是,直到他離開,他都沒有看穿我是個妖精。
他走之后,天色就沉了下來,連著下了幾天雨。你娘不知怎么感染上風寒,一病不起。家里的大夫來了走,走了來。用藥無數,你娘卻一直不見好轉。
我看著你愁眉苦臉的樣子,心疼不已。夜里雨聲窸窣,猛然間,我想起了爹曾經對我說過,九尾狐的尾巴可以入藥,寶珠可以續命,血可以長壽。
我是一只貨真價實的九尾狐,所以我瞞著你,躲到了柴房里。咬牙用刀斬下一段尾巴時,鉆心的疼直入骨髓,可我的心里卻是甜的,因為,我想到了你。
風吹開了柴房的窗子,細碎的雨絲飄灑進來。我抬頭看了一眼,卻沒有多余的力氣去關窗。小心地將尾巴丟入給你娘煎藥的藥罐里,我用扇子扇著風,看著火候。
雨漸漸停了。你娘終于在喝了這罐藥后,有了起色。不過幾日,病便徹底好了。你抱著我轉了一個又一個圈,直嚷嚷著,要買好吃的慶祝。
那一日,我在家里等了你很久很久,可是直到日落,你都沒有回來,你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推開柵欄向外張望時,卻看到了慕白一閃而過的眼睛。
他拉著我,叫得聲嘶力竭,他說:“快跑,容杏,你快跑?!?/p>
心如死灰,原來只需要一瞬間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等我回過神來時,身邊已圍著無數的陌生人。他們全都兇神惡煞,背著畫滿符咒的弓箭。一時間,整個林子被照得燈火通明,我和慕白就像待宰的獵物那樣被他們圍在中心。
我不解地望著慕白,希望他能給我一個解釋??墒?,沒等我問出口,那些箭便瘋了似的射過來了。剎那間,整個林子里都是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無數枝箭從天而降,我們根本無處躲藏。那些箭矢上的符咒,是專門用來對付妖精的。只要被射中,便會大傷元氣。顯然,他們都是有備而來,可是,他們又是誰呢?
慕白只來得及將我護在懷里,便帶著我匆忙地奔走,不要命似的,以肉身為盾,護著我想要突圍出去。耳邊,只聽得幾聲鈍響,便有溫熱的液體噴濺到我的臉上。慕白身子一軟,幾乎倒地。然而,他咬著牙,硬撐著站了起來,帶著我掠過花,掠過樹。我抽噎著想看看他的傷勢,可是又不敢隨意動作。我明白這次不同以往的笑鬧,而是生死之間的抉擇。若是一步走錯,便是生死相隔了。
匆忙間,我似乎看見人群之后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就是那一眼,讓我瞬間明白了一切。爾后,心如死灰。
什么和尚,什么風寒,什么慶祝。一切不過是你沈辭伙同那些獵人布的一個局。我看到的那個躲在人群之后的人,正是你。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么你要對我如此呢?
慕白,對不起
回到狐貍洞的時候,慕白已經奄奄一息。直到此時,我才看清慕白身后插滿了箭,密密麻麻,竟沒有一處空隙。整個背上,鮮血淋漓,有些傷口,深可見骨。狐貍洞里血腥味濃得發膩,我看著慕白漸漸蒼白的臉色,卻毫無辦法。爹走過來,看了看慕白的傷口,搖搖頭。我絕望地看了爹一眼,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慕白虛弱地抬起手,摸摸我的臉頰,說:“小杏乖,不要哭了?!蹦菍櫮绲穆曇?,卻令我哭得越發厲害。腦海里,跟慕白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全部涌上我的心頭,慕白的好,慕白的溫柔,慕白的遷就,慕白的忍讓。從小他便像哥哥一樣看顧著我,體貼著我。我無法想象,若是沒了慕白,若是整個狐貍洞沒了慕白,以后會如何?
蜘蛛精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洞里,她伏在慕白身邊,神色復雜。慕白虛弱地對我說:“小杏,你先出去,我有話對阿蛛說?!蔽尹c點頭,不甘愿地出了洞。
爹站在洞口,望著無妄山下浩渺的林海出神。他問我,“小杏,你可知,你已經五百歲了?”我抽抽搭搭地點點頭,不明白爹此時說這個意欲為何。
爹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你可知,妖精每修煉五百年,都會遭遇一次天劫,而第一次便是最難過的情劫?”我茫然地望著他,似乎聽慕白說過??墒窍肫鹉桨?,我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爹說:“這是天意,你知道當初為什么我沒有阻攔你和沈辭嗎?”我下意識地問道:“他是我的情劫?”
沒想到,爹竟然點了點頭。我還想問什么,狐貍洞內,卻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我知道,那是阿蛛的哭聲。
這是不是意味著慕白他……心內陡然一陣絞痛,眼前一黑,我便不省人事。
你會為我流淚嗎
慕白死了,死在那場箭雨里。
阿蛛走的時候,問了我一個問題。她說,你知道慕白當初為什么答應同我成婚嗎?我搖搖頭,我一直以為慕白會答應同她成婚,是因為那是爹的意思。可是,似乎事實并不是如此。
阿蛛走到我身邊,用她那張妖媚至極的臉極近極近地靠到我面前??戳似毯?,不屑地嗤了聲,說道:“長得也不怎么樣嘛,真不知道慕白喜歡你什么?!?/p>
我一愣,不解地望著阿蛛。她瞥了我一眼,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慕白知道你要遭天劫,所以跟我做了個交易。你也知道我戀慕他多時了,于是,他便以同我成婚為由,交換我那件天寶蠶紗以護你平安度過天劫。我想,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你會是他的天劫吧。呵,五百年一次的天劫。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也活滿了五百年……”
我從慕白身上將那些密密麻麻的箭一根根拔下來時,便想到了你。若是這些箭,一根根扎在我身上,你會不會為我流淚?哪怕,只有一滴?
爹說:“容杏,你的天劫還沒有結束,沒人能幫你了結這一切?!?/p>
拱手山河,討你歡
我悄悄藏了支斷箭在懷里,我不可以忘記,慕白是因你而死??墒?,等我真正站在你面前時,我又心軟了。你還是帶著那面銀白色的面紗,山清水秀的臉藏在面紗之后?;谢秀便?,我還是那個站在舞臺當中,等人認領的我。而你,也還是那個心地善良、孝順恭謙的沈辭。
你看著我,眼里卻再沒有笑意。你舉著一枚瞳孔模樣的配飾,用這世間最冰冷的語調,說著讓我心痛的話。你說,容杏,我早知道你是九尾狐,從舞臺上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你是我想了無數次的寶物。九尾狐的尾巴可以入藥,寶珠可以續命,血可以長壽,眼瞳可以辨別真身。我不是罪臣之子,我也沒有病重的娘,一切不過是我布的一個局,一個引你入戲的局。
我迎著風笑了,八條尾巴在身后搖曳生姿。我說,沈辭,你還有沒有心?
你也笑了,笑容和暖,還是那么叫人怦然心動,可是你的話,卻讓人從心底發寒。你說,心?心是什么?我的心早在十年前便湮沒在皇宮里了。
你說,容杏,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
當四面八方涌來更多裝備精良的獵人時,我笑了。我沒想過要反抗,我也沒想過要為慕白報仇。我只是不甘心,就這樣被你舍棄。從小到大,我在狐貍洞里便是喜歡惹是生非的主,我曾以為,這輩子我都會是狐貍洞里的女王,可是遇到你,我才明白,不管我曾經多么厲害,在你面前,也只能束手就擒。
你揚眸走向我,隔著銀白色的面紗,我仿佛看到你翹起的嘴角。懷里的斷箭漸漸暖出了溫度,我好像感覺到慕白拼死護著我時懷抱的溫度。
你靠近的時候,我只木然不動。抬頭迎上你的眼眸,我沒想過,竟然那么幽深。
“容杏,你……”你的話未完,我知道,你此時驚訝的,不過是那把直立在我胸口之上的斷箭。
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我的身體卻感覺不到涼意。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卻忍不住揚起嘴角,一切都是劫數。你俯下身子,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你問我為什么笑。那一刻,我好想知道,這樣的你,這樣迷人又這樣冷血的你,誰會是你的劫數。
我是一只狐貍精范文4
許耀紅(白領職員,女,31歲);我要的原來只是一種曖昧的感覺。葉公好龍式的情感走私。
在某咖啡屋里,她的神情在搖曳的燭光里顯得遙遠落寞……
有朋友形容我是籃球場上那個拿球的人,后面有一群人在“追”。事實也是如此,我有很好的男人緣,這一路走來,仿佛只知道被人追的滋味,包括我現在的先生,一個對我百依百順的新好男人,也是在苦追我三年后才讓我點頭同意他的求婚的。我一向是心比天高。
可是去年8月開始,31歲的我仿佛情竇初開,被同公司的另外一個部門的年輕經理高云龍深深迷住,他比我小四歲,少年得志,上海某名牌大學畢業,傲慢、冷酷,甚至他的鼻子也是豪邁的,他有句口頭禪是:“就這么定了!”包括他與上司對話時,也常如此脫口而出。因為業務上的關系,本與他平起平坐的我,不得不常去他辦公室拿些材料或申請報告,我們公司是做集裝箱生意的,我的業績好壞多多少少與他的簽字有關,所以,我有點破天荒地放下架子與他相處,甚至每次走出他辦公室時,還不忘帶上門,回眸一笑,我對自己的眼神充滿自信,其誘惑力絕對一流。
奇怪的是,這一招,對高云龍一點用處也沒有,他是個絕緣體嗎?這個早婚并育有一子的男人,令我產生強烈的挫敗感,原先是因為工作的原因,我以低姿態示人,并多多少少用了點“輕度美人計”,但他不吃這一套,仍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目光冷峻,劍眉凝霜,我心里暗暗罵道:“性冷感的男人!”他的體溫可能只有36℃,因為以我在他面前出示的“美女轉身”的招牌動作,換另外一個男人絕對會受寵若驚的,可是,這個剪平頭喜歡穿牛仔褲的高云龍,他可以在我面前目空一切!我的斗志被他空前地調動起來,同時我還發現自己的心被他帶走了。
在家里,我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可是,不知為什么,我有種想飛出去的欲望。
因為有了高云龍,我有點驚心,有些期待。原先是因為工作上的關系,與他感性來往,他是聰明人,他一定清楚我的嫵媚眼神里含有不少想利用他的私心雜念,會不會因為這種不純潔的誘惑,阻礙他情感之門的開啟?那好,我要走出辦公室,避開任何工作上的事情,在西餐廳或咖啡屋里,迷離的燈光和音樂,會營造出曖昧如眼影的我,夜色朦朧,他會走進我的溫柔陷阱的,我有信心。
終于有一天,我們雙雙出差廈門,雖一前一后出發,但同住一家賓館,他在705我在706,門當戶對,天助我也。我邀他去吃日本料理,他說“沒問題”,他的吃相優雅,雙唇豐潤,并非無情之人。但也目光恰到好處地只停在我鼻尖處,沒有上升到我的睫毛邊緣,我暗喜,他在躲閃一些東西,可見他已感受到了我高頻率的電波,而且內心有了波濤聲。在我給他夾一塊“桑拿魚片”時,終于四目相碰,雷鳴閃電,我步步為營,進一步挑戰說:“你優雅有余,冷酷過頭,如果會抽煙,加點邪惡的氣質,你就是一流情人胚!”他看著別處:“是嗎?我有情人的資本嗎?你呢?”
我喝清酒,然后扶著水晶杯里的蠟燭,淺笑不語,我需要把氣氛弄得含糊不清。我故意不時側頭去看遠處一位獨飲的白人小伙子,然后用眼角偷偷看高云龍的動靜,他居然在看我的耳朵,有點貪婪……
情調晚餐過后,我執意要散步回賓館,我們沒有牽手,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回到賓館時,回味這寡味的一個鐘頭漫步,他居然沒有一絲一縷的“越軌行為”,我不甘心,可是又奈何?我總不能低聲下氣去叩他的門,這我做不到。我絕不是送貨上門的女人。電話響了,是丈夫打來的,我說:“想家了!”他說:“想你!”
第二天,我借口心臟不舒服先回福州,高云龍居然臉上有驚慌的表情,我很滿意。他送我到車站,揮手那一刻,我開始悔恨自己裝病回家,這比自擺烏龍球還低級愚蠢!他說:“回去后,我請你吃飯!”他在窗外,年輕的額頭那么亮,與他額頭相碰,會是什么感覺?回到家里,我收到高云龍發給我的第一條手機短信息:“你的心,安好?”多么暖人心的句子,貌似平淡,卻刻骨銘心。從此,我們經常單獨約會,各自駕車,在江濱大道上齊驅并駕,互相追逐,這種成人的游戲,刺激,還有一點時尚。玩夠了,去一些精致小店里吃些異國風情的菜,仿佛我們已逃離了這座熟悉的城市,在我們虛擬的空城里演出傾城之戀。
奇妙的是,這樣的日子里,我們仍然沒有進一步的,至多淺淺一抱,他吻我眉心,我拉他的耳朵,也許肉體的對我們這對兒已婚男女而言一點也不缺,出來吃宵夜也許只是為了一個“稍息”,一個愛情的稍息!可是,我回到家后。又莫名地不安、內疚起來,原先從不做家務的我開始為丈夫整理衣柜,甚至幫他修剪指甲……我背著負罪的十字架,加倍地對丈夫示好,而他只是受寵若驚地更好地待我,卻不知在他枕我入眠時,我在回味高云龍唇際那道只有我看得出的冷漠的小皺紋,那是他魅力所在,就一個“冷”字,冷得讓你禁不住想用滾燙的身體為他暖身……
那天下雨,我坐在辦公室里點錢。高云龍突然造訪,他說“下個月,我準備去成都開發一個新項目,你去嗎?”我說,看看情況再定。他笑了笑:“不要告訴任何人!”便匆匆離去。下個月?剛好是我和先生結婚三周年紀念日,我能離開丈夫嗎?而且那么遙遠的成都,我和他,會不會最終“出事”?因為我們彼此吸引的游戲已玩得夠火候了,萬一“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后果怎么收拾?我不禁害怕起來,畢竟我和先生的婚姻是不壞的,而且令人羨慕,我不能往前再走了。于是,我狠心地連續一周婉拒云龍約我“出去應酬”,大約是我們沒有見面的第十天,傳來一個消息說,高云龍被炒了魷魚,因為與公司老板合不來。我急急地給云龍打了電話,他在花店里接著電話:“我正為你選一朵玫瑰。我辭職了,我在成都開了一家新公司……”
原來,他約我去成都“出差”,實為“出走”,會不會也是“私奔”?我出了一身冷汗,這個我原先以為是堅不可摧的男人,難道要真槍實彈的反撲?不一會兒,我收到他的短信息:“我可以愛你嗎?今夜9:30分在溫泉公園門口等你!”
我忐忑地開著車去赴約,9點20分,我就抵達溫泉門口斜對面的一個小巷口,遠遠地看到高云龍的背影,瑟瑟寒風中,他早早地站在那里等我,這背影何等熟悉,這不是我先生幾年前的背影嗎?就在這一刻,我掉轉車頭,無情地離去,我的激情默然地“下班”了,那么,高云龍便成為我記憶里那堆灰燼,彼此照耀過,取暖過,但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也許是因為我的失約,也許是因為他的覺悟,高云龍沒有打電話過來求證什么,以他的個性是不會多此一舉的。收拾得很干凈,沒有任何蛛絲馬跡,也許,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愛情。
鏈接:A紅杏出墻的心理因素
心理醫生彭先生說:許女士只是為了追尋一種婚內沒有的“曖昧”氛圍,和“征服”,一部分不安“室內”的女性,便伺機紅杏出墻,但又沒有徹底的革命“性”,最后往往只落是“葉公好龍”。
B新女性出軌的文化因素
在中國,父兄式的丈夫特別“主流”,過去幾乎都是以此標準來要求他們的,結果往往都缺乏一種“情人味道”,浪漫現代女性內心又很渴望那種曖昧的感覺,所以,婚外戀便水到渠成地成規模地來了。由于夫妻間缺乏深入的溝通與交流,種種障礙沒有及時清除,從而紅杏出墻,許多貌似美滿的婚姻,平常雙方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可有某一天你對另一外一個人產生感情時,才開始慌亂起來:“難道婚姻出了問題?”實際上歸根結底是自己內心的愛情不夠牢固。
小田(全職太太,29歲)精神外遇。綿羊變成狐貍
當我先生告訴我他要去香港辦事處呆兩個月時,我居然沒一點反應。想不到,就在這兩個月里,我的心仿佛是一夜之間變得狂野起來。如果說,曾經心里住著的是一只綿羊,這回不知不覺,羊變成了狐貍。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丈夫不在家,女友拉我去泡迪吧。我一下子被那里的氛圍吸引住,仿佛又回到大學時光里,那時我是校園的舞后。我要了杯酒,然后被一群人推向舞池,手臂情不自禁地舉起來,胯部自動搖起來,好像不扭動身體,那音樂就會逼瘋你。就會讓你身體爆炸。
原來,我仍活力四射。我再次成了舞后和焦點。不斷有人在靠向我,不斷有人拉著我的手旋轉,不斷有人向我拋下吻,不斷有人色迷迷地看我、電我……我無法拒絕。我迎接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我把這一切當成隆重的贊美,我陶醉,我享受這一切。
從舞廳回到家,我的心仍然在那個年輕的世界里,于是,我打開電腦,第一次進“男孩女孩”聊天室,莫名地毫無心理準備地打出了這么一行字:“我是逃學女生,我想做一次性壞女孩!”自己都為自己的發言嚇了一跳,但似乎又感到很刺激。一下子圍來了十多個男生,要與我私聊。我仿佛又回到迪吧里,熱血沸騰,我無法自制地與一個個男生放肆地聊起來,發嗲、撒嬌、拋媚眼,像一樣地踐踏自己多年建立起來的尊貴、優雅、高傲、理智與沉靜!
我發抖著。我感覺到了潮濕。
原來,我是如此輕浮,如此下流!我有點恐懼,然后關掉電腦,仰躺在沙發上,不知所措……
有關心理專家認為“田女士”長期的“性表現”無法得以發揮,便壓抑在心頭,一旦有突破口或外在因素消失,就可能引爆那份壓抑。這是一種自然的疏解,無可厚非。
另外,即使女性對某男子毫無興趣,她們還是會愉快地和他們聊天,并且不斷送出誘惑的訊息,以引起男性的注意、關切、崇拜、放電……這是一種本能。很多人會以為這是女性虛榮的表現,實際上,從本質上看,這更是一種天性。
那么,田女士就不必為自己的這些行為感到可恥,心理出軌,有時真的無法用道德尺度去評判。其先生回來后,他們的當務之急,是彼此重新進行一次“性”息溝通、交流,健康、美好的性,應該是雙方的一種雙贏,是“你是快樂的,我是幸福的”。
必須承認,網絡給我們帶來新的空間、新的刺激、新的感動,但也帶來新的問題。不少人驚呼,這種“精神外遇”可以成立嗎?可以原諒嗎?
有人認為,如果能“博愛”的話,就可以有更多人分享你的愛。何況只是圖“一手之快”,又沒有付諸行動,有什么不可以?精神有了寄托,心靈就不會空虛了。
另一派人士則持相反觀點,即不可原諒。愛,因是全身心的,如果“吃”在家里,又心系外頭的“她”或“他”,這種人性的假面十分可惡。精神上的依戀,有可能促進走向肉體出軌。外遇不單指肉體的接觸,精神上不專一,肯定會影響現實中婚姻的品質,因為不純因為已含水分了。
下面列舉了幾個關鍵的“桃花閃念”,如果你覺得似曾相似,請對號入座――
兩人愈靠愈近,只隔一個“心跳的距離”。這是“不對勁”的第一步。
建立的特點,始終具備有一種“排他性”。如果滿街都是同樣的亞當夏娃,也不會特別想愛誰了。感情是心中“原型偶像”奇妙的圈選,如果兩人有了“那個意思”,必然會促使兩人越走越近。從“近”至“窄”,是動物守獵的空間本能,不想接下來變成外遇獵物,理智此時自然會閃燈。
話題越來越癢,是第二個危險信號。
如果你和他的話題簡單卻又樂此不疲,我想是觸電了。心理學家告訴我們,無論情或欲,大半男人最愛“”的過程?!安涣寂印睘楹伪攘技覌D女更易讓男人迷路,就在于她的嘴功了得。也許先是談“心”,精神上的一拍即合,會大大加快身體的一拍即合。一旦出現兩人聊天時“心癢”,就得警惕會不會有進一步的“身體語言”。如果你產生為她買手機欲望,或煩躁時想都不想就要與她通話,說明你已被“狐貍精“迷住了。
場景,氛圍越來越“暗”,小心進入溫柔陷阱的邊緣。
所謂“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男人表面溫存,其實心里是醒徹骨髓的。如果能“謝謝再聯系”,那就松了一口氣。如果你覺得服務生在你們一側會很不自在,如果你們街頭相碰很不自然,你臉紅了,你就想到桃花……這一切都說明,你們已走進了一個“容不得陽光的地方”了。
巧合越來越多,直覺越來愈“鈍”,小心犯渾!
我是一只狐貍精范文5
小小的暹羅貓出生剛一個月,通體雪白,一雙湛藍湛藍的圓眼睛清透如冰,一見人就發嗲,打呼嚕、打滾。
擔心懷孕的蔡惜寂寞,樊景皓花了五十塊現大洋,從單位的一名保安手中將它買回家。第二天早晨,蔡惜拎著白咪細細的脖子,出其不意地把它從九樓的露臺扔了下去。
“可惡的家伙,足足叫了一夜……”蔡惜疲憊地以手覆額,喃喃道。
“也不至于摔死它吧?”景皓暴怒,跳腳道,“你忒狠毒了!”
“我狠毒?才狼心狗肺呢!”蔡惜突然發作起來,用手指著他的鼻子,直問到他眼前來,“樊景皓,你是文盲還是弱智?!寵物身上有弓形蟲這種基本常識,你都不知道嗎?”
“弓形蟲怎么啦?弓形蟲還能吃了你?”景皓不甘示弱。
“弓形蟲會導致流產,引起畸胎。他媽的,你想斷子絕孫還是怎么的?!要不就是想害死我們母子,另尋新歡……”蔡惜暴跳如雷。
景皓不由得張口結舌。
“樊景皓,混帳!”蔡惜索性咆哮著撲上來,拽住他的衣領,一通猛力抓扯、搖撼,把他弄得七葷八素、昏頭脹腦。
“是我的錯,”景皓本能地抓住蔡惜的雙手,投降道,“我確實聽都沒聽說過弓形蟲?!?/p>
“你王八蛋!”蔡惜動彈不得,瘋狂地朝著他吐唾沫。
懷孕令蔡惜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這倒是景皓始料未及的,他從未想過要面對一位因荷爾蒙失調而變得脾氣古怪的太太。
蔡惜是一名職業女性,不化妝,不大說話,不常常笑,時時穿簡單的長褲與毛衣,方便走動。緊張的時候讀漫畫、玩網絡游戲,喜歡冷飲,經常超時工作。她不是那種小可憐類型的女人,動輒眼淚橫流,花拳相加,她的涵養功夫是一流的。從戀愛到結婚的數年里,他倆爭吵的方式多半是冷嘲熱諷,蔡惜用冷言和冷眼來表達憤怒,從未動過粗口。
然而她對小動物有著無限的愛和憐憫,她有許多的話對它們講,為它們起甜蜜的愛稱,舍得花大把時間教它們站立、敬禮,學習形形可愛的小動作。
懷孕使人患上失心瘋嗎?景皓一邊虛妄地敷衍著蔡惜,眼前卻閃過一團熱乎乎的、絨球球似的影子――他一陣不寒而栗。
景皓在茶水間里沖飲摩卡的速溶咖啡。他喝咖啡的習慣與眾不同,先往嘴里扔幾塊方糖,嘎嘣嘎嘣地嚼著吃,然后以飲水機中的冷熱水交替沖泡,連泡三杯,排成一列,一仰脖,一杯接著一杯,咕咚咕咚不歇氣地灌下。
喝完,他心滿意足地抹抹嘴,從盤子里挑了一只碩大的黃油面包。一個女人在他背后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他回過頭,是同事夏稚。
景皓供職于位居本市報刊發行量榜首的一家市民報,做著要聞版的責任編輯,夏稚是文化娛樂版的責任編輯。兩人的辦公室在同一層樓。
“笑我?”景皓笑著指指自己的鼻尖。
“你太有意思了,喝咖啡像喝酒,豪飲!”夏稚笑不可抑。
“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牛飲騾了?!本梆┙栌谩都t樓夢》中妙玉譏諷賈寶玉的話自嘲。
“咦,你讀《紅樓夢》?”夏稚驚異。
“你也讀?”景皓比她還要驚異,因為她竟懂得!這年頭,肯花心思看古典小說的女人可謂是鳳毛麟角。
“讀《紅樓夢》的男人,多半心思細膩、稟性善良。”夏稚微笑道。她抱著她的大水杯,暖著手。那是一只扁扁、豬肚形的玻璃杯,杯里浸著各類植物的干尸,深色的橘梗、淺色的,松散的胖大海、玲瓏的枸杞,懸沉起伏、蕩蕩漾漾。
茶水間供應的飲品,除了咖啡,就是綠茶紅茶花茶。夏稚不喝,也不用茶水間的紙杯。她是很考究的,不厭其煩,巴巴地將自己伺弄得鶴立雞群。
“這是夸獎,還是鞭策?”景皓油嘴滑舌地應答著。
夏稚又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波瀲滟,媚態畢露。夏稚的笑容在報社屬于標志性的產品,可圈可點。報社是鐵打的舞臺,流水的美女,佳麗多如過街之鯽。促狹的男編、男記們閑來無事,背地里評選出了十大美女,夏稚位列魁首,一舉囊括風情獎、細腰獎、美齒獎等等七、八項大獎。
“……眼角那樣微微地一揚,斜斜瞟你一眼,能叫你直酥到骨頭里去?!币晃荒芯幵洿侏M地為她編撰過大段的授獎詞。
景皓混在花叢中,早煉就了金剛不壞之身,對媚眼如絲的女子具有強大的抵抗力。女同事們通常會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傆腥诉m時添加一句,樊景皓可是一只白烏鴉。
當下他不欲深談,只是大口大口地囫圇吞咽著面包,三兩口吞完一只,又來幾塊淑女手指餅,嘴里含含糊糊地贊揚道:
“點心挺新鮮的?!?/p>
“開工啦?!本梆┏燥柡茸?,拍拍手,意欲離開。
“對了,恭喜你啊?!毕闹烧f。
“什么?”景皓留步。
“聽說你要升格做爸爸了?”不知何故,夏稚將杯子舉高一些,抵著下頜,一雙明眸透過水中紛紛繁繁的花草,水滴滴地凝視著他。
“寶寶快出生了吧?”夏稚笑吟吟地追問一句。
“什么呀,才兩個月而已?!本梆┨湫苑?。
“我一朋友是出版社的,給我送了一大摞新書,有一本《準爸爸的早孕反應》,興許你能派上用場,送給你吧?!毕闹烧f。
“那先謝謝了?!本梆┍饕?。
夏稚粲然而笑。
景皓留意到她的牙齒確實很美很白,晶瑩齊整,在燈下閃閃有光,夠資格做牙膏廣告里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主角。
夏稚沒有失言,景皓剛在辦公桌前坐下,文化娛樂部的一名實習編輯就受囑送書過來了。夏稚很細心,她把書放在牛皮信封里,還用釘書機封了口。景皓翻開書,粗粗瀏覽一遍,竟有字字珠璣之感。
準爸爸產生“早孕反應”的原因
幾乎所有的男人在妻子懷孕期間都會有一些情緒上的波動,心情變幻不定和憂郁是最明顯的兩個表現。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專家分析可能與擔心寶貝出生后自己會失去妻子的愛有關……
讀到這一段,景皓險些拍案叫絕,他總算為自己這段時日的軀體不適、惶惶不安找到了科學的、權威的、準確的注解。
沒想到令男人們垂涎欲滴的夏稚非但不是煙視媚行的級狐貍精,且是這般的善解人意,聰明剔透而又不著痕跡,與她聊天很舒散,很熨帖。
景皓是一個樂呵呵的胖子,畢業于北京的一所名校,收入豐厚,廚藝一流,衣領永遠干干凈凈,但從不流連歡場。夏稚對景皓的夸贊并非無妄之詞,景皓在報社是有口皆碑的極品老公,典型的住家男人。
景皓認識蔡惜的時候,蔡惜只有18歲,念大一。景皓23歲了,在報社做社會新聞部的記者。
那年夏天,蔡惜所在的大學承辦了首屆全市高校校園歌手卡拉OK大賽,景皓和報社攝影部的哥們兒得到線報,趕了去湊熱鬧。
蔡惜是當晚的壓軸選手,瘦瘦清秀的少女,穿白色棉布的裙子,白色的球鞋,沒有化妝的臉是那樣的樸素,卻是無比華麗、無比張揚地演唱了一首難度很大的英文歌曲,電影《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我心永恒》。
唱到一半,粉絲們激動地沖上臺去,自發地站在蔡惜身后,揮舞熒光棒、小彩旗、塑料花什么的,齊聲為她伴唱。在旋律的間隙處,蔡惜揮舞雙臂,高聲叫喊:
“船要沉了,請大家不要擁擠!”
蔡惜是那一晚當之無愧的冠軍。她的相片上了第二天的報紙,配以景皓撰寫的新聞稿。那則消息,被景皓精心鑲嵌在了一楨古樸的木頭鏡框里,存留起來。
景皓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心里的船,已經沉沒了。他對自己說,就是她了。
景皓的追求所向披靡,圍聚于蔡惜身側的那幫乳臭未干的小男生豈能是他的對手?他揮刀斬棘,高歌猛進,一舉攻陷了蔡惜的城池,而后長久地、竭盡所能地愛著她。
蔡惜大學一畢業,景皓就迫不及待地娶了她?;楹蟮男路糠暇梆嵱弥髁x的審美觀,婚后的生活符合景皓健康簡約的原則,婚后的蔡惜也符合景皓理想中的好太太條款。
從一開始,景皓就篤信,他們會白頭偕老。
整個下午,景皓都在打掃屋子,像個清道夫一樣,汗流浹背地揀拾雜物。他是個整潔的男人。與此同時,做家務,變成了一種對于蔡惜的寵愛和尊重。
懷孕以后,蔡惜憊懶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鎮日無精打采、寡言少語,充滿了混吃等死的頹唐。清清爽爽的房間被她搞得烏煙瘴氣,手提電腦擱在枕頭上,幾份合同擺在餐桌上,發刷隨手扔進書報簍,梳妝臺橫七豎八擺滿了相片、噴霧劑、旅游時買回的黃色圓肚陶罐,換下來的衣物塞滿了洗衣機。她則倦倦懶懶的,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躺在沙發上,發呆。
作為一份每天出版的日報的編輯,景皓每天的上班時間在下午五點左右,通常要干到深夜兩、三點鐘。長期以來,他的作息晨昏顛倒,早晨是從黃昏開始的。
“開機!”景皓直起身來,心滿意足地四下里環顧著一塵不染的房間,拍拍手,像個導演一樣大喊了一嗓子。
蔡惜充耳不聞。
“寶寶,這是媽媽?!本梆㈢R頭對準蔡惜,興致昂然地自編自導。
蔡惜置若罔聞。她穿著一件豎條紋的棉質睡衣,寬大得仿佛一只麻袋口袋,稍稍動彈,便會颼颼生風。這些日子,她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穿著松松垮垮的睡衣與拖鞋,像個奄奄一息的病人。
“惜惜,去換件衣服,好不好?”景皓發覺了蔡惜著裝的不妥,暫停拍攝,央求道。
蔡惜一聲不吭。
“好好好,就當是原生態演出吧?!本梆┳詡€兒搬梯子找臺階下。
“寶寶,今天你在媽媽的肚子里已經住了8周加5天了,有輕微的運動了,就像跳動的豆子。你的身長大約是兩厘米,形狀像一顆飽滿的葡萄,有一個跟身體不成比例的大頭,手指和腳趾之間隱約有少量蹼狀物,是鴨腳樣的――”景皓煞有介事地解說著,突然眉頭一皺,“惜惜,我幫你洗洗頭吧?!睆溺R頭里看去,蔡惜的頭發亂得要命,且臟污不堪,干燥,打結,毫無光澤,似稻草,似鳥窠。
蔡惜不理會,她厭煩地站起身來,到露臺外面去,遙遙地觀看黃昏的車流。從九樓的露臺看下去,小區外的街道是那樣地遙遠,車行如鯽,一列是落寞的車頭燈,另一列是同樣落寞的車尾燈。
“媽媽并不是有意這樣邋遢,”景皓振振有辭地嘮叨,“因為你的緣故,媽媽體內的荷爾蒙分泌過多,導致媽媽情緒煩躁,經常會無名火起,倒霉的可就是爸爸了……”
蔡惜霍然轉過身,開門出去。景皓握著攝象機,一步不拉地緊隨其后,宛如一名狗仔隊成員,盡忠職守地拍下了她一身睡衣,游魂野鬼一般的身影。
“這兒的景致很棒,惜惜,你過來,擺個Pose!”景皓在小區中央的人工噴泉邊站住腳,招呼蔡惜。
“樊景皓,我說你能不能閉上你的烏鴉嘴?!”蔡惜終于怒氣沖沖地發作。
“拍無聲電影?。俊本梆┫哑べ嚹?。
“別像條狗一樣跟著我,我惡心!”蔡惜氣勢洶洶。
“你喜歡拍遠景?那怎么成?”景皓陪笑臉,“我可是身負重任,要讓寶寶長大以后,好好地欣賞他的漂亮媽咪……”
“給我!”蔡惜伸出手來。
“按快退鍵,剛剛的鏡頭可以全部重放一遍――”景皓殷殷勤勤地教授著,他誤以為蔡惜是要審查自己的拍攝手藝。
不待他說完,蔡惜劈手奪過攝象機,啪地砸在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踩了幾腳。她還不解氣,揀起來,揚手就要往水池里扔。
景皓反應過來,不容分說地一把拽住她細瘦的手腕,手下發力,三兩下就將那只可憐的攝象機搶救了下來。
“你在做什么?!”景皓臉色鐵青。
“我就不讓你拍!”蔡惜喊叫。
“我是拍我的孩子!”景皓氣不打一處來。
“你等不及了,是不是?你就那么讒孩子?”蔡惜大動肝火,尖銳地叫囂,“好啊,樊景皓,既然你稀罕孩子,有本事就自己生去?。 ?/p>
近旁的住戶聞聲圍聚過來,抱起雙臂,笑嘻嘻地看他們兩口子吵架拌嘴。景皓意識到了自己面臨的窘境,不得不忍氣吞聲地抽身隱退。臨走,他一跺腳,咬牙切齒地對著蔡惜扔下一句:
“丟人現眼!”
一大早,景皓就被蔡惜吵醒了。蔡惜在臥室中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景皓睜開眼睛,看見她翻箱倒柜,胡亂搜尋著什么。
“怎么了?”景皓欠身問道。
“我的一千零一夜不見了!”蔡惜很急躁。
“那套書,擱在書柜里?!本梆┕室庹f。
“是香水!”
“香水對胎兒不好。”景皓翻個身,閉上眼,繼續睡。他的棉被忽然被蔡惜一把掀起,蔡惜冷著臉,厲聲質問:
“是你藏起來了?!”
蔡惜鐘愛的香水確實被景皓藏了,他杜絕這些可能污染胎兒的化學制品。當下他默不作聲,拉過棉被,假裝蒙頭大睡。
隔一會兒,他聽見蔡惜無計可施地重重跺了跺腳,摔門而去。他噓出一口氣,偷笑一聲,如釋重負地沉沉入眠。
一覺醒來,景皓饑腸轆轆地到廚房找東西吃。廚房里鍋清灶冷,沒有煙火的痕跡,很明顯,蔡惜沒在家吃中飯。
景皓鼻中嗅到熟悉的香水味,正是蔡惜慣常使用的一千零一夜,香氛性感撩人。蔡惜對脂濃粉膩沒什么興趣,但最近半年,香水與口紅突然成為她的必備之物。景皓問過她,她只是淡淡說:
“老了,沒自信心了?!?/p>
景皓啞然失笑。蔡惜不過25歲,一張稚氣的面孔,皮膚細滑,嬌嫩得如同黎明時分森林深處的露珠。
女人!
景皓查看藏匿地點,用了一半的香水原封不動。他心下狐疑,一路尋到洗手間,洗面臺上赫然一瓶大號的Shalimar。原來蔡惜買了一瓶新的回來。香水旁邊還有一只圣羅蘭口紅的包裝盒。
想了想,景皓騎自行車趕去蔡惜的辦公室。蔡惜的專業是計算機,畢業后跟一位同班同學合資開了一間小規模的網絡公司。她每日的工作便是長時間對牢電腦做程序、做設計,景皓道聽途說地知道了一些電腦輻射對胎兒發育的不利影響,聞之而色變――這也是他強迫蔡惜閑賦在家的原因之一。
“蔡惜?她不是在家養胎嗎?”蔡惜的合伙人John矢口否認自己見到過蔡惜。
“她不可能去別的地方,”景皓耐著性子懇求他,“麻煩你轉告她一聲,她真的不適合呆在這樣的環境里?!?/p>
“怎樣的環境?”John抬抬眉頭,挑釁道。
景皓恨不得一拳朝他砸過去,打扁這個變態男,打扁這個飄飄,打扁這個玻璃,但他有所顧忌,不得不強壓怒火,冷冷地說:
“這是我的家事,拜托你別攪和?!?/p>
“家事?”John冷哼,“你限制蔡惜的人身自由,不讓她參與正常的工作和經營,當心我會到公安機關控告你!”
“去吧,去吧,”景皓不怒反笑,“我把我老婆反鎖在儲藏室里,用繩子捆綁著她,不給她吃,不給她喝,抽她打她虐待她。”
John吃驚地后退半步。
“快快去呀,”景皓火上澆油地伸出雙手,做被鐐銬狀,嘲諷道,“趕快去控告我、揭發我,請警察叔叔來抓我??!”
第二章我們的藍調
John沒有撒謊,蔡惜的確沒有到公司,她駕著她的Golf,去了位于城市西郊的度假村。
她是去見一個男人。
蔡惜等了四個鐘頭,約定的午餐,變作晚餐。其間他音訊全無,連一通電話都沒有。但這并不是最糟糕的一次,畢竟最終他來了。在過往,他有過數次爽約的不良記錄,令蔡惜盲目的等待在越來越深刻的絕望中落空。
“點菜!”他大踏步地走來,一坐定,就朝著服務生打個手勢。
“對不起,開會!”對于自己的晚到,他只是簡單地解釋了一句,毫無歉疚之意。
說著,他順手端起她面前剩下的半杯純凈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他的喉結快速地上下滑動,發出響亮的吞咽聲,渴壞了似的。
蔡惜凝視著他,他的蝴蝶般的厚嘴唇,他的竹節般修長的手指,他的那雙能夠讓人進入催眠狀態的深黑色眼睛――她的一顆心,亂了又亂。
她終究不能夠控制自己,伸手過去,做了一個很大膽的動作,用手觸摸他的臉。這是六個月以來,她第一次接觸到他的皮膚,溫暖的、真實的、夢寐以求的皮膚。他迎視著她的目光,忽然側過頭,將她的手天衣無縫地夾在臉頰與肩膀當中,輕輕地、輕輕地摩挲著。
這個溫情的小動作,讓蔡惜怔怔地落下淚來。
“傻瓜,我不是在這兒嗎?”他遞過紙巾,愛憐地替她拭淚,替她整理頭發。更多的淚水,從蔡惜的眼中源源不絕地涌出。
午餐很快就結束,盤碟中尚余大量食物。蔡惜胃口奇差,淚盈于睫,郁郁寡歡。他遷就她的情緒,亦沒有開懷暢吃痛飲。而在以往,他是以美食家自居的,一頓飯延續至漫長的兩個小時,一邊聊天,一邊吸香煙,一邊喝濃茶,一邊看報紙。
“這些都是迫害健康的壞習慣,自殺式的行為。”他嘲笑自己。他本人即是醫生,聲名赫赫的婦產科大夫,竟視死如歸地安享著違規的愜意,實屬罕見。
“乖乖,咱們去唱歌,好嗎?”他溫柔地凝望著她,“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念你的歌聲?!?/p>
度假村設有KTV包房,他們常去的那一間,叫做藍調。冬季的黑夜,格外冗長。下午六點左右,天色已漆黑如墨,道路兩側繁盛的樹木錯落有致地點綴著暗沉沉的紅燈籠。
“我學會一首新歌?!辈滔дf著,心底泛出酸楚。她起身,在點唱機里搜索到她需要的曲目,隨著節奏,開始徐徐演唱。
那首歌叫做《親愛的,你怎么不在我身邊》。蔡惜用她的MP3下載了這支歌,在這半年的辰光中,她聽它聽得幾乎快要發瘋。
蔡惜唱得糟透了,因為她嗚咽不止,嗓音顫抖得厲害。唱到第二個段落,她不得不停下來,像闖禍的小淘氣一樣,吸著鼻涕,委屈地嗚嗚哭泣。
“乖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他留意到她的不適,松開她,憂慮地問道。
“我懷孕兩個多月了?!辈滔б徽2徽5赝?,毫無停頓、毫無平仄地說了出來。
“真的嗎?”怔了怔,他裂嘴笑了,“這是好消息啊,我的乖乖,你快要做母親了,多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