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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施保國 俞娟 單位:嘉應學院
一代“詩哲”方東美極為重視道家的藝術精神。他認為,道家以藝術化的精神超越之路,化解了世間存在的大量相對價值及由此產生的紛爭和動蕩。此藝術精神“出污泥而不染”,在經歷了人間世的種種層面后,“提其神于太虛而俯之”,使精神上達“寥天一”高處而與大道契合,與真宰契合,與宇宙脈動精密相連,再將“天地之大美”,宇宙中盎然生意向下流注,點化人間為藝術天地[1]124-129。方東美哲學的特色在于中西融通、體貼生命和高揚理想,以詩人眼光打量人類歷史進程和中國文化的未來命運。所謂“吾一旦進入道家,便為道家藝術天地的雄奇瑰麗和鉤深致遠深深折服,覺兀自進入另一嶄新天地,如歷神奇夢幻之境”[2]218。他認為,道家的詩性智慧和藝術精神,能將人的現實生命提升或點化到一個異乎尋常的領域。
一、真理、真實與“太空”勝境:道家藝術精神的指向
方東美以形象的比喻“太空”來描述道家妙不可言的勝境。擺脫一切相對價值和物質藩籬之后,人的心意迥然處于云端之上,再將此“寥天一”處人類的永恒之光投向人世間。不同于西方科學探測下的無窮宇宙觀,道家從感覺器官出發,從見聞的知識里面肯定這個有限的世界,然后以藝術的才情將有限的物質系統點化成一種大公無我之境。如莊子所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莊子•知北游》),此大美“破有限,入無窮”,然后在無窮空靈的境界里面縱橫馳騁,這便是道家藝術精神的指向。方東美認為,從藝術才情方面看,“道家遠勝過墨家,甚至于超過儒家”。[2]237道家不滿現實世界林林總總的物質和欲望的困擾,認為人世間充斥悲歡離合、辛酸苦楚以及種種迷迷茫茫之情,人們為了一己私利、表象的價值及世俗的虛榮,而讓真相泯滅在物質的世界中。
“蕓蕓眾生之上下沉浮,流蕩于愚昧與黠慧、妄念與真理、表象與本體之間而不能自拔,終亦永遠難期更進一步,上達圓滿、真理與真實之勝境”[2]218,因此,應建立一真理、真實之勝境,讓圓滿和真性以及生機活力自由流溢。這種勝境是一“空間世界”,是“畫幅空間,詩意空間”,而不是“物理空間,建筑空間”。把有限的物理空間點化成無窮的藝術空間,展示極廣的藝術才情,讓自己成為精神縱橫馳騁、自由翱翔的“太空人”。此空間世界不同于儒家以許多范疇來建立的“時間生滅變化的世界”,以時間之創化過程來描述人類生活的世界;不同于孔子的“變易的哲學”本體,也不同于以“皇矣上帝”為決定一切精神權力的宗教之永恒世界,以老子為代表的道家建立的是“永恒之哲學”境界。在此境界,古希臘柏拉圖認為是“不可思議”或“窮于詞”,通過邏輯和清晰的語言來表達神秘的宇宙的秘密,最終是徒勞的。
在道家的勝境中,時間是回旋的概念而不是直線的概念。在此回旋結構中,人類的生命創造精神可進行“交易”和創造[2]216,體現道家道本體的精神境界,所謂“真而又真之真實”、“玄而又玄之玄奧”、“神而又神之神奇”[2]220。這個境界即莊子所說的“寥天一”處。莊子以大鵬為喻,扶搖而上九萬里,閱歷宇宙各種不同高度的世界,一直向上達到宇宙的頂點“寥天一”處,在此境界,可一層層透視世間的一切光明與黑暗和奇奇怪怪的現象。人們可以得到以下的進步:一是擺脫一己的私利以公心的寬闊自由視角面世;二是穿透虛繁的表象達到對真相真理的接近;三是超越世俗瑣煩的羈絆保留真性永恒的流貫傾注。
此勝境的真善之光淹沒了對現實相對價值的執著,人們的自我經驗或彼此交流依賴的相對價值標準淡出。戰場的殺戮被偏視為英雄,以仁義為名行盜竊之實而難以追究,為“朝三暮四”與“朝四暮三”之辯論而大動干戈等將不復存在。莊子反對那些各執一端的是非之偏,認為其疏離了“太空”境界的至善、全美和純真。要讓天地間絕對的真理、真實,走出世俗生活中真善美的局限,可以“悟”的方式跳出相對世界,達到精神逍遙;讓生命精神無限擴展,以藝術精神的升騰之路來點化人間;建立大我之適。方東美推崇郭向理解的道家的“各適其性”,各種事物不分形體大小、存留時間長短、生存狀態的差異,只要各適自己的“性”,便是自由的,但又明確反對這種建立在“小我”之上的小滿足。為了一點小的欲望實現和私利的歸己而沾沾自喜,顯然不能達到“太空”勝境。因為此乃小我之適,人類建立大我之適,必須超脫此小我之適,讓大我之性自由貫注,出世間卻不離世間,讓圓滿、真實、真理之“太空”勝境,在人間出現。
二、超越、解放與“坐飛機”升遷:道家藝術精神獲取的途徑
道家認為,可通過超越、解放、出離,或“坐飛機”之路達到對世俗生活的藝術點化,運用無邊神思,以空靈玄妙的無窮藝術點化有限物質世界的束縛,達到超越善惡之上的絕對善、超越美丑之上的絕對美。方東美認為,生活中的人們要先坐一次飛機,俯視人間,發覺平常痛苦之世界的光明面。由飛機上的高空以自由精神回光返照此世,把它美化;以自由精神縱橫馳騁,回顧世界人間,才能產生種種哲學和人生藝術智慧。人們可以通過“符號的審美化”來“坐飛機”或乘發射衛星的火箭筒,來體味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德經》四十二章)的推演過程。比如用藝術的才情發為語言和符號,以之象征自然界,發現其中美的境界、美的秘密,創造一個美麗的、超越現實的藝術世界;以詩人之慧眼發為形上學之睿見,將那窒息礙人的數理空間點化,成為畫家之藝術空間,作為精神馳騁、靈活自由翱翔之空靈領域。方東美極為重視藝術的才情的“點化”作用,他認為,“不管是儒家也好,道家也好,或者是先秦的墨家也好,都是透過中國人共同的才情來點化宇宙,這個共同的才情是什么呢?就是藝術的才能。以藝術的才情,把有限的宇宙點化為無窮的境界”。[2]236
方東美以莊子的大鵬之喻來表達“坐飛機”升遷或解放之路,擺脫了所謂的丑陋、荒謬和黑暗,從性相差別中走出,體會無窮生意,達到精神最高處“寥天一”處。“扶搖而上九萬里,負云氣,背青天,俯視人間,頓覺‘云之蒼蒼,其正色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莊子•逍遙游》)通過此“扶搖而上”之徑,可“原天地之美,達萬物之情”,使個體與大道冥合。當然,“天地之美”離不開創造和浩然生氣與酣然創意,是從體貼生命之偉大處得來的。只有生命,其意味是甜蜜的,令人對之興奮陶醉,如飲甘露,能在飽滿的價值理想中奮然興起,在燦爛的精神境界中毅然上進。所謂圣人、真人,就是通過藝術精神的“超越”、“解放”,感受生命律動與創造活力,體悟個體與萬物一體懼化,并游無礙,至“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合一。”(《莊子•齊物論》)以雙向的藝術精神點化生香活意的藝術天地,在理想與現實之間圓融無礙,便是道家的一貫之道。#p#分頁標題#e#
宇宙美輪美奐,人生亦是充滿純美的太和境界。方東美認為,藝術精神是從“體貼”生命之偉大處得來的。天地之大美在于普遍生命的流行變化,創造不息,在于盎然生機與粲然活力。美寄予宇宙的普遍生命之中,是“生意”、“生氣”、“活力”的表現。作為審美意向之集中表現的藝術,“不論它們是任何形式,都是充分的表現這種盎然生意,一切藝術都是從體貼生命之偉大處得來的”[3]。例如,形式上注重格律音韻的詩歌,從內容上說則是生命之律動。抑揚頓挫的音樂,亦在表現生命之旋律和豐富的生命情調。中國的藝術品,早自仰韶文化中的白陶,殷墟中的骨器玉器,到歷代的青銅、陶器、雕刻等,其造型、飾紋和色彩,無不象征生命的暢然流行與盎然創意、表現生命的活動力與繁殖力??傊鞣N藝術形式皆在于表現生命之美及其氣韻生動的充沛活力。[4]128方東美指出,藝術表現生命,不是生命現象的刻板記錄,而是“以精神染色相,浹化生命才情,而將萬物點化成盎然大生機”。不同于西方將主觀感覺投射于外的移情作用,此天人合一、主客合一的藝術以自然之身心投入自然懷抱,將宇宙奧妙攝入一己之靈臺,既能提升超拔,又能契合天然。“體貼”即“創造”。如何達到莊子所說的對于藝術境界的“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情”?老子把生畜、長育、亭毒、當作妙道與玄德,周遍天地,通達眾妙。其在天地之間,虛而不屈,動而愈出,不斷地表現出“創造性”??鬃诱J為“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論語•述而》)甚至對于韶樂是“三月不知肉味”。而“樂”與自然界一樣表現出“鼓之以雷霆,奮之以風雨,動之以四時”的“創造性”,即中和之創。莊子融通老、孔,深知其玄旨大意,故說,“與天地和者也,所以均調天下,與人和者也,與人和者謂之人樂,與天地和者謂之天樂”。[5]102人與萬物渾然一體,總有一股神妙的機趣貫注其中,點化萬物,激勵人心。方東美認為,除了“體貼”之外,還要通過“保護”生命之偉大來實現藝術精神。一切美的修養,一切美的成就,一切美的欣賞,都是人類創造的生命欲之表現。中國的廣闊疆域有幽香的花,勃茂的樹,蘊藏巨大的藝術純美,我們優游其間,體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這一塊滋生高貴善性和發揚美感的中國領土,我們不但要從事實上、政治上、經濟上,拿熱血來保護,就是從藝術的良心,和審美的真情來說,也得要以死生以之,不肯讓人家侵掠一絲一毫!”[5]103-104另外,以“損”或“提煉”的方式,達到價值層面的最高系統,做到超越和解放。在老子看來,超越的智慧與尋常的知識是兩回事。在知識方面一定要靠累積起來,現在的知識超越過去,將來的知識超越現在。但是從哲學的智慧來看,許多累積的知識只是相對的知識。在相對知識里,斷定某物是真時,從另角度說它的錯誤卻隱藏在里面。因此取“真”的同時要去“偽”,叫做“為學日益,為道日損”。這個“損”不是破壞,而是“提煉”一切累積起來的知識。從價值上說是相對的。“真”里面有“偽”,“善”里面有“惡”。依據向上提升的作用,進行徹底的澄清,把“真”里面的“偽”去掉,把“美”里面的“丑”去掉。然后“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提煉到最精粹的價值,達到一個至高無上的超越的價值系統。
道家之所以能“牽著”別人的鼻子,而不是沉沒在現實的權勢里面,走的是在現實中“開辟”的超脫、解放之路。方東美認為,道家在中國思想里面,就是保留了人格上面精神的解放同精神的尊嚴,這是現實力量所鉗制不住的。如果受到了鉗制,他可以在廣大的宇宙里面開辟一個廣闊的境界,而在那個地方縱橫馳騁,仍然不受現實的束縛。這一點,儒家是不容易做到的,因為儒家在生活上面太入世,便很難作到超脫解放[2]239。方東美以西漢張良為例,來說明在現實政治生活中道家思想如何通過超脫、解放而達到精神境界的升遷的。張良以道家思想投向現實政治,其動機是借助于漢王鏟除殘暴的秦朝,在功成名就時適時而退,保持精神的高位性質,自己“開辟”了一條超越之路。所以他不但不被現實的權勢鉗制,反而能夠“牽著”政治的鼻子走。而韓信因為用的是半截的道家即黃老之術,盡管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終因不是真正道家的智慧,在現實政治中逃脫不了悲慘的結局。
三、運轉無窮與“同心圓”擴散:道家藝術精神的影響
方東美認為,中國哲學的至善至美的道德理想實現過程中蘊藏著湛深的藝術精神,此純美的藝術精神是“無言相對最魂銷”,然而,其廣泛的影響卻也是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道家的“原天地之美,達萬物之理”,其上回向和下回向展示的藝術精神空靈瑰麗、盎然無窮,與形上哲思的玄妙絕倫,共同影響著現世界之詩歌、繪畫、造型藝術的優美風格的形成,如“同心圓”一樣,將運轉無窮的魅力通過花樣的漣漪綿延不絕。道家的藝術精神,曾激發中國無數第一流的優美作品,并為其創作靈感之源泉。如詩人陶淵明、李白等,在藝術的薰陶下,充分享受生命的盎然充滿,將一己小我之知能才性,與在時間化育歷程中生生不已的宇宙生命,互攝交融。這種對藝術的虔誠,最后成了一切中國文人的會通處。
“天德施生,地德成化”。道家的藝術精神亦因此一健動不息的大天地得以不斷升華,建樹無窮,并在宇宙的創化歷程中獲得了“中樞”或中心地位。其“藝術之母”的靈韻主要表現在如下兩方面:一是開拓了藝術的視野。所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中國藝術源于自然卻超出自然,在對自然的模仿“形似”之外把握其主體大用“神似”,在本體“有”之上更建立一超本體“無”,化物成藝,以道家的藝術精神堪稱顛峰。如中國畫家可以畫大為小,也可畫小為大,不局限于某一特定觀點和一固定透視視角,而是產生一總透視法,透視其他相對的透視境界,“提其神于太虛而俯之”,以此超越有限的總透視點和視角來觀察藝術的美妙世界,起到“潤物無痕”的廣袤之效。二是通過藝術精神將宇宙的生意注入到藝術作品中去[1]124-129。道家講究“天人合一”、“物我相融”,認為人的生命與宇宙生機從根本上說是一體的。一幅繪畫,一首詩詞,一座雕刻,或任何藝術品,所表露的酣然生機與陶然趣機,乃是對大化流行、勁氣充周的宇宙生機的一種描繪。藝術作品的使命就是在自身中展露宇宙的創造活力和生香活意,足以勁氣充周,而達到運轉無窮。#p#分頁標題#e#
不過,這種宇宙的生命勁氣,需要藝術心靈來鉤深致遠,充分發揮,其生命氣象始能穆穆雍雍,方能如大鵬展翅,“扶搖而上九萬里”,而馳情入幻、遨流太虛;如“太空人”,提神入虛,俯視萬物。方東美自己亦似一同心圓。他常說中國文化是“早熟的”,意思是:與其它古代民族相比之下,中國很早就發展出系統完備的思想,似一個同心圓。譬如,我們在紀元前12世紀,就有周公制禮作樂,展現高度的人文精神。此一人文精神后來由儒家、道家、墨家等學派繼承發展,演變為中國特有的大文化景觀。據方先生弟子傅佩榮所述,方先生自身也可以稱為“早熟的”哲學家。他在38歲時(1937年)發表了“中國人生哲學”的公開演講,內容涵蓋了宇宙觀、人性論、生命精神、道德觀念、藝術理想與政治信仰。將近20年后,亦即1956年,他以英文撰寫《中國人生觀》。雖然他強調這本英文著作的內容“均經大幅度的修改與增補”,“不只在語言表達上是新的,在基本材料上也是新的”,[6]但是讀者不難發現此書的主要篇章與前書相同,而主要觀點也沒有太大的變更。這種情況就像環繞一個同心的圓,核心未改,而外圍的涵蓋面越來越大,并且逐步撐起了一個立體的架構,最后成為體大思精、周遍含容而一以貫之的系統。就方先生個人來說,他的資性氣質是道家,猶如一個同心圓,影響著他的學術結構,構成他的亦道亦儒亦佛的生命哲學系統。就方先生的哲學影響來說,也猶如一個同心圓。在當代港臺哲學界以及海外的哲學文化界活躍的,大多是方先生的弟子或受到過方先生思想影響的學人。他們在發揚著中國哲學的精神,由點及面,由里及外,使民族的精神逐漸在全球開花結果。
四、道家藝術精神的特性
方東美說,中國藝術的通性,乃在于表現盎然的生意。道家藝術精神亦表現在展現全體宇宙的真相及普遍生命之美,主要表現為以下的特性:
首先,玄學性??茖W在其實際歷程中,是通過分析的原則來勾畫各種自然現象的細密結構,導出最后綜合的可能性;但是,玄學從一開始就是以天人合一或廣大和諧的原則來玄覽一致性。受到道家思想影響的藝術家擅長于馳騁玄思,在創作中宣揚氣韻生動的宇宙機趣,所以透過藝術品闡述的,正是對宇宙之美的感受,在大化流行中,將一切點化為活潑神妙的生香活意。[5]289-290道家藝術不同于只透過科學的一隅在技巧上下功夫的“工匠”們的雕蟲小技,而是通過整合的心靈與創造的精神進行的神妙奇異的藝術創作,包括了哲人的玄妙神思、詩人的抒情心靈、畫家的透視慧眼、雕刻家的熟練駕御,以及作曲家的創造能力,直透靈魂深處。這種玄學觀是一種整體性的觀點,是對人類私欲偏見的一種超脫,對精神怡然自得的一種提升。
其次,象征性。從意味來說,道家藝術充滿了不同于描繪性、而接近于理想性的象征性,很難傳述,所謂“無言之言”,“無聲之聲”,“言在此而意在彼”。道家藝術充滿陶然詩意與盎然機趣,表現的是氣韻生動的充沛活力,如像莊子筆下的大鵬展翅,或如“太空人”,“扶搖直上九萬里”,而弛情入幻,遨游太虛,通過象征表達完美的境界;如西方歌德式的教堂,其尖端直指蒼天,通過象征性充分表現無窮的超升;[5]291總體而言,道家是通過象征性來表達交光相綱,流衍互潤的“大生機”世界。
再次,表現性。方東美以詩人畫家蘇東坡畫竹一筆到頂等為例說明中國藝術家善于表現事物的生香活意。對于事物的表象并不看重,在藝術品中,真正重要的乃是由事物表象所激發的神思。“詩仙”李白的“攬彼造化力,持為我神通”(《贈僧崖公》),正因為抓住了根本,讓道家的無限超脫精神更具有表現性。在中國歷代的藝術形象中,莊子的大鵬和魚兒等故事中的形象都給人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
第四,妙契人文主義精神。道家以人類精神的活躍創造為特色,將有限的體質點化為無窮的勢用,透過空靈的神思而令人頓感真力彌漫,萬象在旁,充滿了生香活意。道家堅持,人類與自然是水乳相融、毫無間隔的,所以精神才能自由飽滿,既無沾滯,更無牽拘,以盎然生機點化一切,所謂“超以象外”,“得其環中”[5]302,自能冥同萬物,以愛悅之情玄覽一切。方東美對于中國藝術理想、藝術精神,尤其是道家藝術精神特征的闡釋,是具有較為獨到的眼光的。這些特征說明了中國藝術不拘泥于形色,重意態、講意境,更注重闡發藝術蘊含的精神意味,注重色相背后的宇宙共理,這個共理就是流貫于宇宙中的生命精神。在此,藝術成為人與人、人與宇宙間對話的媒介,生命意識也正是中國藝術家借藝術手段向世人傳遞出的終極信息[7]。從這個角度說,中國藝術精神的生香活意的生命傳達成為了一種必然。方東美對中國藝術精神中的生命意味的強調觸及了中國藝術精神的根本之處,不失為真知灼見,成為一家之言,這對于現代藝術思維、藝術精神的發展有很大的借鑒意義。方東美認為,藝術在生活中是絕對缺少不了的,可為生活增添“面包的甜料”和靈魂的滋潤。道家藝術精神,可點化現實生活,回避部分現實中的尷尬,展現生活美好。
然而不足指的是,方東美把握中國哲學精神走的是形上學的途徑,“通中國哲學之道,蓋亦多方矣。然余于是書則獨采形上學途徑,旨在直探主腦及其真精神所在”[8]。他所謂的真理、真實之“太空”勝境,為藝術的指向,揭示了形上學理論的同時,對于那些不具有本體論意義的東西卻避而不談,必然缺少內容的豐富性。他對藝術精神的超越、解放、“坐飛機”之路的探索亦只在精神層面,難以在實際運用中發揮很大的效益。還有,他認為藝術精神與哲學精神相結合是中國文化的通性,走超越現實之路;另一方面,又說中國文化以道德精神為重,屬倫理文化,走現實之路。之所以陷入這種思想困境,與其說是論證方法的不嚴密,不如說是由于客觀上根本不能像他那樣以藝術的眼光處理文化問題。在文化選擇上,他推崇和提倡玄妙浪漫精神的文化,這樣他就很難將在他的文化選擇的價值取向下將中國文化真正統一起來[4]426,形成一個廣大和諧的統一體。再者,這種藝術精神包羅萬象,缺少分析和實證科學的成分,由研究“不在場”的方面達到對“在場”方面的指導,對人們具有很大的思想啟示。然而從具體物質生活層面來說,傾向于“不在場”的哲學精神或者藝術精神,是難以觸及到整個生活面的。#p#分頁標題#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