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理論下狗粉絲亞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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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型理論下狗粉絲亞文化研究

摘要:“狗粉絲”文化源于斗魚6324直播間產生的一套惡搞、造梗的話語體系,現已發展成一種極具代表性的青年亞文化現象。“狗粉絲”文化已產生了不容忽視的負面影響,榮格的原型理論為分析“狗粉絲”文化形成的心理動因,以及在這種文化之下形成的陰影型網絡人格提供了理論框架,并為消解這種陰影型人格提供了理論指引。

關鍵詞:“狗粉絲”;原型;陰影;人格面具;自性;網絡人格

一、“狗粉絲”文化概述

提及“狗粉絲”,眾多的言論均與網名為“帶帶大師兄”的孫笑川有關。然而,“狗粉絲”這一稱謂其實在網絡直播誕生之初就已出現。2013年,協警李贛是最早活躍在斗魚直播間的網絡主播之一,為博人眼球,他在直播中時常使用“釣魚”與“互噴”等手段。此類行為使其粉絲群體在壯大的過程中也逐漸開始分化。他把支持自己的人稱為“嗨粉”,對其進行反擊或抹黑的則稱為“狗粉絲”。“狗粉絲”通過加工工作室內主播的日常言行來制造網絡話題。隨著群體的不斷擴大,狗粉絲們逐步吸納其他網絡亞文化元素,如川渝方言、東北方言、emoji表情等,充分利用符號、表情、諧音來替代一些敏感或粗俗的詞。特殊的話語體系不僅增加了表達的幽默性,同時還避免了因使用敏感、低俗詞語而遭到封禁。“狗粉絲”們或進入直播間與“偶像”對罵,或轉移至微博等社交平臺,在各種熱點丑聞下跟帖,將丑聞的元兇安置在主播孫笑川等“偶像”身上,讓不明真相的人對其進行攻擊,引發各種罵戰;或是借“偶像”之名,惡意中傷或散布對公眾人物不利的言論引起網絡風波,比如曾引發廣泛關注的“蔡徐坤激光筆事件”和“孫笑川、陳冠希隔空罵戰事件”。在這個流量為王的時代,“孫笑川”們不僅不會同抹黑自己的“粉絲”決裂,反而在微博、抖音等平臺與他們頻繁互動,借助流量資本謀一己之利。資本與低俗文化的合流勢必會對社會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只有對“狗粉絲”文化形成的原因進行深入剖析,才能獲取對其進行抵制的有力武器。

二、基于“原型”的溯源:“狗粉絲”文化形成的心理動因

(一)原型理論概述。瑞士著名心理學家卡爾·古斯塔夫·榮格(CarlGus-tavJung)曾提出一系列原型意象,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完整的原型理論。他認為,“人格面具”“陰影”及“自性”是實現人格整合的三個重要原型意象①。“人格面具”是一個人對理想自我的描繪,代表著人們希望公開展現的“自我”的一面;“陰影”揭示著個體意識中的陰暗面,代表了人性中被否認和掩蓋的部分;而“自性”則是人格發展和成熟的最終目的,它統攝和整合著“人格面具”與“陰影”,使二者處于一種和諧穩定的狀態。在“狗粉絲”文化的形成和傳播中,陰影型網絡人格起著主導作用。

(二)典型人格“陰影”投射對象的形成。在榮格的理論中,“陰影”潛藏于意識中從未被認識的“自我”部分,它代表了人性中陰暗的、未被意識到的激情和欲望②。陰影的存在是一個人內心不能接受的東西,按榮格的話說:“陰影能夠使很有秩序的自我感到震驚并壓倒自我。”③當意識受到威脅時,它就會把“陰影”的內容以一種強烈的、非理性的方式投射到他人身上,導致人與人之間的仇視,甚至是集體的偏見與迫害。孫笑川成為人格“陰影”的投射對象,原因在于他聚合了大眾人格“陰影”的眾多特征。從孫笑川的個人形象和人生經歷中可提取出一些關鍵要素:他相貌平凡,工作態度消極,事業不見起色,脾氣較急躁,感情受挫……然而,以上這些要素并非孫笑川所特有。在當今社會,這些負面的要素也或多或少地擊中了其他青年的人格陰影。“狗粉絲”群體從孫笑川身上看見了自身的“陰影”,但卻不敢承認,于是以語言攻擊的形式將“陰影”投射到孫笑川及其他人身上,以獲得一種病態的心理平衡。

(三)陰影型人格網絡再社會化的過程。榮格認為,“人格面具”代表了個體和社會之間在“一個人應該表現為什么樣子”這一問題上調和的結果④。人格面具往往經過個人的設計與美化,目的是展現心中趨于完美的理想形象,是人格理想的自我實現。孫笑川卻反其道而行之,在網絡媒體上以自身的負面形象去迎合受眾。孫笑川初入直播間時因木訥、呆滯而招致觀眾的辱罵。在逐漸適應這種辱罵的過程中,他掌握了直播行業的一些運作規則,也摸索出了一套適合自己的直播理念:他在迎合觀眾的需求的基礎上,主動把握直播間里的話語走向,能夠靈活地造梗和接梗。本作為“陰影”投射對象的他卻在這種互動中得到了越來越多網友的關注,因此,他更加肆意地將自己人格的“陰暗面”向觀眾釋放。由于網絡環境的虛擬性,孫笑川在網絡交往中逐漸找到了一條完全放棄人格面具,以“陰影”融入社會,在網絡上實現再社會化的路徑。

(四)陰影型網絡人格的擴散。在社會生活中,人們通常會展現他的“人格面具”,在網絡上亦如此。“人格面具”所展示出的道德感和價值觀通常也成為人們評判他人的依據。網紅“鳳姐”的網絡“表演”曾遭致罵聲一片,是因為人們認為她毫無自知之明。人們對她的評判符合傳統的價值觀,尚屬理性的范疇。但如果我們了解孫笑川被“狗粉絲”們“追捧”的始末,便會發現人們對他的辱罵常常毫無來由。“狗粉絲”們常把一些與孫笑川無關的負面新聞與其進行強行關聯。他在微博上任何內容都可能招來直接的人身攻擊,即使是支援防治塵肺病的公益事業或是為時事做正能量發聲也能招來謾罵。由于在與“狗粉絲”互動的過程中孫笑川的熱度逐漸上升,甚至從中獲利,因此,“狗粉絲”將孫笑川作為泄憤的工具,釋放自身人格“陰影”的對象的同時,也將其作為以陰影型網絡人格融入社會的典范,并紛紛對其進行效仿。榮格認為,“陰影”原型普遍存在于每個人身上⑤。在物理空間的社會生活中,人們的人格“陰影”經常受到傳統道德和價值觀的挑戰,因而時常處于被壓制的狀態。而網絡的匿名性則使人們誤認為找到了一個可以肆無忌憚釋放人格“陰影”的場所。人們沉湎于狂歡式的發泄中,深受其害而不自知。

三、“狗粉絲”亞文化的負面影響

(一)新型網絡暴力的形成。近年來,網絡上有不少審丑現象,它們本質上是具有成功的“人格面具”的人對攜帶著不成熟、不成功“人格面具”的人的抨擊和打壓。這類網絡審丑現象很容易就會轉化為網絡暴力,比如大量網友對“網紅”龐麥郎、鳳姐的批判。在網民眼中,他們對“人格面具”的經營是失敗的。龐麥郎希望展現出自己富有才華和創造力的一面,這是他自身對“人格面具”的理解和呈現。但是在大眾看來,他所展示的“才華”和“創造力”并不符合主流的審美,遂鄙夷地認為龐麥郎不自量力。“狗粉絲”對孫笑川的抨擊與網民對鳳姐等的唾棄則有顯著的差異。孫笑川塑造“人格面具”失敗,則轉而放棄“人格面具”,徹底以陰影型人格活躍在網絡空間中。人們在網絡上以言語攻擊鳳姐、龐麥郎等人,是出于自身擁有正常“人格面具”的一種帶著“自上而下”意識的道德審判或是價值判斷。而“狗粉絲”對孫笑川的攻擊則不是一種“自上而下”的較為理性的批判,而是運用純粹的具有攻擊性、羞辱性的話語,有意將自身也拉低到與批判對象孫笑川同一道德層次甚至更低的層次,對其實施網絡暴力。為了對孫笑川之類的“偶像”進行惡意攻擊,他們不惜牽連其他毫無關聯的公眾人物,因此有了前文提到的XX明星事件。“孫笑川”們和“狗粉絲”們在網絡空間中徹底失去了“人格面具”的制約。他們散布著完全不經過道德和價值判斷的話語,隨心所欲地釋放“陰影”,毫無底線。

(二)網絡陰影型人格對現實的入侵。網絡空間的虛擬性使其缺少了現實交流中必要的約束機制。在這個虛擬空間中,“狗粉絲”們出離傳統的道德體系,以其獨特的話語體系肆無忌憚地通過戲弄和詆毀他人尋求樂趣,并實現自身的身份認同。部分“狗粉絲”以“別把抽象帶進現實”為口號,割裂現實空間與網絡空間,以保護自身的合理性。但網絡人格其實是現實人格的拓展,二者既有區別也有聯系。徐子連認為:“網絡人格是人們在網絡交往過程中所表現出的相對穩定并具有一定傾向性的心理特征的總和,同時也是在網絡亞文化圈內塑造成與普通社會人格相聯系但又有區別的人格特征。”⑥榮格認為:“心靈是整個人格的體現,它由意識、個人無意識和集體無意識三個部分組成并包含一切意識和無意識的思想、情感和行為,且主人格和次級人格相互并存,各自保留一定的自主性。”⑦“狗粉絲”的網絡人格是在網絡這個特殊的交往環境下形成的次級人格,這種次級人格總是希望通過“另一個主體”,即以孫笑川為代表所形成的陰影型個人無意識來確立自身的獨立存在。呈現在孫笑川身上的“陰影”也正是狗粉絲們內心“陰影”的無意識投射。由于意識和個人無意識、集體無意識的關聯性,這種網絡人格必將影響現實中的主人格,這種影響最明顯地表現為語言使用上的變化。“狗粉絲”在網絡環境中習慣性地使用“黑話”體系,且由于目前網絡交往行為的約束機制尚不健全,“狗粉絲”們在網絡上的失范行為很少受到懲罰,長此以往,這套“黑話”體系便很自然地遷移到現實社會中,從而影響健康和諧人際關系的構建。

四、榮格原型理論對消解陰影型人格的啟示

榮格的原型理論不僅幫助我們洞見了“狗粉絲”亞文化形成的心理動因及其消極影響,還為我們嘗試消解其負面影響提供了理論指引。榮格指出,“人格面具”和“陰影”這兩個普遍存在的心理原型共存且又相互對立。一個人要融入社會,必須借助“人格面具”。相應地,在“人格面具”之下被壓抑的“陰影”也會隨之產生,它代表著人潛意識中丑惡、卑劣的一面。一個社會化的人不可能僅僅保持著“人格面具”而消滅“陰影”,反之亦然。所以在此基礎上,榮格提出了“自性”這一原型來調和兩者的矛盾。“自性”在榮格看來是人格發展和成熟的一條途徑。“自性”是統攝和整合“人格面具”與“陰影”的一種原型,人格發展的最終目的就是“自性”。但“自性”并不是人格成熟發展的成果,而是人們與生俱來的。“自性”在集體潛意識中是一個核心的原型,是統一、組織和秩序的原型,它把所有別的原型,以及這些原型在意識和情節中的顯現都吸引到它的周圍,使它們處于一種和諧穩定的狀態。它把人格統一起來,給它一種穩定感和一體感。一切人格的最終目標,是充分的“自性”的完善和實現⑧。根據上文對三種原型的闡釋,“狗粉絲”群體的行為體現了對“人格面具”的拋棄和對“陰影”的完全釋放,而大眾的日常呈現則更多的是對“人格面具”的展示和對“陰影”的壓制。依據榮格的原型理論,以上兩種傾向都是對人格的錯誤認知。現代社會不僅把人拆分成一個個原子化的個體,還將個體的生活置于多維的空間中。人們將自己的生活拆分為現實空間和網絡空間兩個維度,在不同時間和空間中不斷切換自己的角色,以多樣化甚至碎片化的姿態存在。在這樣的情況下,重建人的“同一性”和“整體感”則顯得十分重要。學者埃里克森(Erikson)認為,是否建立起自我同一性并由此感受到整合感是判斷個體人格是否健康的一大標準。這種整合感能夠讓一個人成為由社會、生物和心理三方面因素形成的統一體⑨。自我同一性使人擁有自主的內在一致和連續感,有了同一性帶來的完整和連續性,自我才能夠擁有明確的方向和意義感。個體同一性割裂的原因在于自身無法正確處理“人格面具”和“陰影”的關系。榮格的“自性”原型便提供了一種整合的方法。自性化要求達到意識與無意識的統一,要求人們不對“人格面具”過于執著和依賴,不對“陰影”過于否定和壓抑,接受心靈的自然呈現。

五、結語

榮格原型理論幫助我們深入地洞見了“狗粉絲”亞文化產生的心理動因,并為抵制這種低俗消極的亞文化現象提供了理論參考。“狗粉絲”亞文化帶有顯著的解構性和污名化傾向,是時代的產物,具有強烈的后現代色彩。然而由于互聯網的流量邏輯,“孫笑川”們卻借著這股熱度與資本合流,成為另類網紅,甚至逐漸擺脫失敗者的形象。雖然對“孫笑川”們和“狗粉絲”的聲討不絕于耳,但趨利而往的也不乏其人。要構建健康和諧的網絡交往空間,我們尚需對“狗粉絲”文化的成因、傳播邏輯等方面進行進一步研究。

作者:黃婷婷 雷永嘉 單位:重慶文理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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