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詩詞全集范例6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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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詩詞全集

陸游詩詞全集范文1

[關鍵詞]陸游;日本詩話;藝術探討;作品闡釋

[中圖分類號]I313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007(2017)03-0057-05

日本詩話是受中國詩話影響而產生的,并伴隨著日本漢詩千余年的發展。日本詩話的主要內容是介紹漢詩創作的詩格、詩法;評論中國的詩人及其詩歌,日本的漢詩及作者;兼談中日漢詩之間的源流關系等。日本詩話是研究日本漢詩,也是研究中日比較詩學的重要文本材料,其作為域外漢籍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獨特的學術意義。陸游是我國南宋時期杰出的愛國詩人,作為“中興四大詩人”之一,不僅在中國的詩歌史上影響深遠,在日本詩壇同樣具有相當的地位。

一、日本詩話中的陸游論

(一)陸游其人及其文學史定位

日本詩話多承繼中國詩論對陸游的評價,將陸游認定為偉大的愛國詩人。如,津阪東陽(1757―1825年)在《夜航詩話》中所言:

可以死矣,捐生取義 ,殺身成仁是也??梢詿o死矣,茍不足為國家者,豈如匹夫匹婦之為諒哉?或F名激禍,徒俠者之狂也。放翁為韓平原作《南園記》,勢不得已也。初誠齋固辭,而翁又峻拒之,必激其怒,徒速禍耳。記中,唯勉以忠獻之事業,實無諛詞,其亦何尤也?《宋史本傳》:“因朱子言,橫致砦議,何其固也?!薄段暮E场窔v舉古今文人無行者,不詳其事實,漫吠聲誣之,不尤冤乎?[1](487)

陸游因替韓腚兇鰲賭顯凹恰肥蠱潯ナ芎筧粟覆 T詿嗽蚴話中,津阪東陽試圖說明陸游創作此文時的迫切形勢,點明其主旨不過是“唯勉以忠獻之事業”,且“實無諛詞”,從而指出了“朱子之言”以及《文海披沙》對事實敘述得不夠詳盡是陸游飽受冤屈的原因之一,并以此來為陸游創作《南園記》進行辯解。再如,菊池桐孫的《五山堂詩話》云:

子厚之于晌模意在攀附以行己也,所謂枉尺而直尋者也。放翁之于腚校身被牽挽以徇人也,所謂同流而合污者也。二公詩文,與日月爭光,尚自貽茲累,名之不可全者如此。今日文士,有氣者,趁熱求用;無氣者,茍且雷同。無二公之業,而有二公之累,瓦而不全,吾未見其可也。[1](533)

菊池桐孫(1769―1849年)將柳、陸進行類比,認為柳宗元依附于王珊屯跏邐模力圖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而陸游身被牽挽,不得不曲從韓腚校正可謂“名之不可全者如此”,柳、陸均為特殊的政治關系拖累,然其詩文成就卻非常突出,可“與日月爭光”。同時,菊池桐孫借此感慨今日文士多“瓦而不全”,即沒有達到柳、陸二人詩文上的成就,卻同樣受到氣節方面的影響,難得“瓦全”,何況“玉碎”?由此可見,日本詩話對于陸游基本上給予了肯定的評價。除此之外,《五山堂詩話》又云:

杜韓蘇詩之如來也,范楊陸詩之菩薩也,李近天仙,白近地仙,黃則稍落魔道矣。[1](1)

此則詩話將唐宋主要名家的詩歌分為三個等級。在第一級中,借用佛教如來、菩薩的分級方式將杜詩、韓詩、蘇詩作為第一層次,范詩、楊詩、陸詩屬于第二層次;第二級則采用道教的分級方式來區分李白與白居易的詩歌;而黃庭堅的詩歌則受到貶低,評為第三級,說其“稍落魔道”??梢姡懹卧谌毡疚氖啃闹械牡匚皇呛芨叩?。

(二)對陸游詩歌藝術的探討

其一,陸游詩歌藝術的整體風格。如,長野豐山(1783―1837年)《松陰快談》云:

范石湖之詩少瑕K,陸放翁之詩多瑕K。然至其氣力變化,石湖迥出放翁之下。放翁之詩,有豪放之氣焉,南宋詩人蓋無出其右者。近日詩流,學放翁者不少,然有豪放之庹呶椅粗聞也。[1](397)

陸游、楊萬里、范成大、尤袤并稱為“中興四大詩人”,范成大與陸游交游甚廣,然而,此二人之詩卻有較大的差別。長野認為范成大的詩相比于陸游缺點較少,但在氣力變化上不及陸游。陸游的豪放之氣在南宋詩人中首屈一指,即使當時很多人學習陸游,也是遠遠不及。通過與范成大的比較,日本詩話得出了陸游詩歌藝術的整體風格為“有豪放之氣”,然“多瑕K”。

其二,陸游詩歌之源流。自鐘嶸《詩品》始,詩話類著作多追溯詩歌的源流關系,并對后世文學研究造成了重大影響。日本詩話多認為陸游詩歌源于杜甫,表現為陸詩在藝術手法上對杜詩的繼承和發展。如,釋慈周推崇陸放翁,其《葛原詩話》前有橘州x元禎之序,此序稱慈周論詩主宋,有“(蘇軾、陸游)二子之詩,其源出于少陵而拔其萃者也”及“蘇陸之詩實為少陵之階梯也”之語。且其反對“萱園詩派比唐擬明,因仍相襲”之風。[2](466)由此可見,作為“宗宋派”代表人物的釋慈周,認為蘇軾與陸游是杜甫詩歌的繼承和發展者,并將其稱之為“少陵之階梯”,在宋代詩人中出類拔萃。

其三,陸游作詩之法。如,廣瀨建(1782―1856年)《淡窗詩話》云:

古人曰:“無題之詩,天籟也;有題之詩,人籟也。觀杜少陵、陸放翁等之集,覺始定鵬而作之詩,十之一也,其九乃詩成后置題。”今人之詩反是。今人之詩,專探題詠物之類,皆因題生詩也,次韻者,因韻生詩也,是其落于人工無天然之趣,所以不及古人。若于此處用意,不難至古人妙處。[3](809)

廣瀨建認為作詩應學習杜甫和陸游,即作詩當“詩成后置題”,不可因題、因韻,陷于人工,以致無天然之趣。廣瀨建還主張作詩應隨心而發,少受題材、格律的限制,以表現出“天籟”之韻,只有運用這樣的創作方法才能夠“不難至古人妙處”。

對于陸游詩歌的章法,日本文人分析得清晰透徹。如,貝原篤信(1630―1714年)《初學詩法》引《渭南文集》卷一五《楊夢錫集句杜詩序》云:

要在得古作者之意,意既深遠,非用力精到,則不能造也。前輩于左氏傳、太史公書、韓文杜詩皆熟讀暗誦,雖支枕據鞍間,與對卷無異,久之乃能超然自得。今后生用力有限,掩卷而起。已十亡三四,而望有得于古人,亦難矣。篇法有起、有束、有放、有斂、有喚、有應,大抵一開則一闔、一揚則一抑、一象則一意,無偏用者(第一相詩訣)。[1](卷3,245)

陸游主張作詩需要“用力精到”,即強調學習應下苦功,并對經典作品非常熟悉,達到“與對卷無異”的境界,正如杜甫“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之言。同時,他強調作詩的篇法由起、束、放、斂、喚、應,這六大部分組成,需要做到開闔、揚抑、象意具備而無偏用,這為日本后學進行詩歌創作提供了學習的方法與途徑。

(三)對陸游作品的解釋與運用

第一,對詩語的考證。在《柳橋詩話》、《夜航詩話》、《作詩質的》等詩話中出現了大量對于陸游詩歌、詩語的解釋與考察,其具體可以分為對日常事物的解釋以及對陸詩中詞匯的解釋分析這兩大類。

第一類為對日常事物的解釋。如,藤良白(?―1862年)《柳橋詩話》云:“尾崎正風云:‘判香家,乃制羊角方寸許,點香其上,火勢不猛,漸漸而k,名曰銀葉?!懛盼淘啤y葉無煙靜炷香’即是也?!盾嫦獫O隱》亦云:‘小院春深閉寂寥,杏花枝上雨瀟瀟。午窗歸夢無人叫,銀葉龍涎香漸銷?!盵1](306)以及“梨花、蕉葉小盞也,而蕉葉獨為小戶之通稱。東坡飲酒,但三蕉葉。陳后山云:‘易醉易醒蕉葉量。’陸放翁云:‘酒才三蕉葉,此類可見矣?!盵1](397)

銀葉、蕉葉均為中國古代文人生活中的常見事物。由于中日之間文化交流頻繁,詩文傳播較為快速,生活物品的傳播卻由于日本人迥異的生活方式而進展緩慢。因此,多數日本文人對詩中描繪之物并不熟悉。相比之下,宋詩顯著的特點就在于向平凡的日常生活題材傾斜,唐詩中不太關涉的瑣事細物都成為了宋人筆下的詩料。由于日本的文士大多沒有在中國的生活經驗,對這些新奇的事物難以理解,故詩論家在詩話之中往往會引用詩語來進行解說。

第二類是對陸詩中詞匯的解釋分析。如,藤良白《柳橋詩話》云:

凡精神注處,都謂之眼明,陸放翁喜用此字。《苦筍》云:“藜藿盤中忽眼明”,又云:“眼明對此幽棲圖,始覺吾廬分外奢?!薄短以础吩疲骸笆晁卓兔麟p眼?!庇衷疲骸敖怊泵麍@眼倍明”之類,不可枚舉。少陵云:“鸕鶿莫漫喜,吾與汝輩眼明。”蓋放翁之所本也。(心開目明,見《后漢書?王常傳》,山谷云:“模寫一讀心眼開?!卑紫闵健杜眯小吩疲骸叭缏犗蓸范鷷好??!保1](398)

對詩歌中詞匯的解釋,是進行詩歌分析的主要組成部分。通過詞匯的分析能夠探尋其詩歌的風格特點,發現詩歌之間的源流關系。藤良白發現陸游詩歌慣用“眼明”二字,并將其解為“精神注處”,還將其源追溯于杜甫《春生二絕》中“鸕鶿莫漫喜,吾與汝輩眼明?!睆倪@個角度來看,表現出了陸游對杜甫歌的繼承關系。又如,津阪東陽《夜航詩話》云:

陸放翁詩:“好事湖邊賣酒家,杖頭錢盡慣曾賒?!毖跃萍易R客,不必索現金也……“賒”,又訓“遙”,然非但遠之謂……陸游:“過望猶賒死,扶老又入冬?!庇帧澳暧獍耸q賒死”,寬賒之義,猶云延引也。是其義隨用隨轉,讀者詳之可也?!盵1](437)

津阪東陽通過對陸游不同詩歌之中“賒”的對比,來說明同一個字在不同的詩歌之中的含義是隨著使用而不斷轉變的,這正是陸游詩歌創作的一個特點。我們通過對陸詩詩語細致入微的考察,可窺見陸游詩歌在日本文人中的巨大影響力。陸詩為日本文士所熟悉、學習,其普及率較高,以至于出現了一大批陸游研究者,他們自覺地對其詩語進行解釋與考證。

第二,以陸游游記、筆記類作品為考證依據。值得注意的一點,日本詩話中出現了大量涉及陸游游記《入蜀記》、筆記類作品《老學庵筆記》的內容,并利用其來進行解釋與考證。如,東夢亭(1796―1849年)《鋤雨亭隨筆》云:

陸放翁《入蜀記》:“太白《登黃鶴樓送孟浩然》詩云:‘孤帆遠映碧山盡,惟見長江天際流?!w帆檣映遠山,尤可觀,非江行久不能知也。按李于鱗《唐詩選》,‘映’作‘影’,‘山’作‘空’,非矣。既曰‘碧空’,又曰‘天際’,語且重復,意亦索然。是類甚多,不可枚舉。南郭附言,兩可難裁,從其多且正者,是亦妄耳。”[1](369)

東夢亭引陸放翁《入蜀記》中太白詩“孤帆遠映碧山盡”來說明李于鱗《唐詩選》中“孤帆遠影碧空盡”之誤,同時批評了“兩可難裁,從其多且正者”的錯誤做法。

此外,長野豐山《松溪快談》云:

市中賣手簡紙,高五六寸,闊尺余。糊而連接之為卷,橫展書之,長短剪之,以相往來,不知P于何時也。一日讀陸放翁《老學庵筆記》曰:“予淳熙未還朝,則朝士乃以小紙高四五寸,闊尺余相往來,謂之手簡。市肆作手簡紙賣之,甚售。因知手簡紙P于宋末也,我邦用之蓋未及百年矣。”[1](430)

長野豐山通過陸放翁《老學庵筆記》來說明手簡紙出現的源流以及時間??梢?,除詩歌作品外,陸游的其他作品,如游記、筆記類作品等同樣在日本得到了廣泛的傳播,并與日本文士的生活聯系起來。甚至日本文士將其作為研究考證的依據,足見日本文士對陸游作品的推崇。

綜觀日本詩話對陸游作品解釋與運用的記載,可以發現日本詩話對于詩歌中所用的語詞更為重視?;蛟S是出于國別的因素,古代日語雖然多沿用漢語,但畢竟文化習俗上還是有著很大的差異,日本人對漢語特有的用例、名人軼事、文化習俗、特殊事物等難有非常深入的了解,對陸游詩文的詳盡闡釋,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

(四)對陸游詩歌的異見

日本詩話中的文學思想多與中國文論趨同,但對于陸游詩都存在異見,如,菊池桐孫《五山堂詩話》云:

劍南詩,動說窮簿,多傷心語,然其中有二可笑者:“處處乞漿得酒,杖頭何恨一錢無?”大似乞兒詩。[1](544)

菊池桐孫認為此詩大似乞兒詩,與對此詩的傳統看法之間存在差異。此詩為《春晚村居雜賦絕句六首其二》:“鵝兒草綠侵行路,帔子花明照屋除。處處乞漿俱得酒,杖頭何恨一錢無?!标懹斡诮B熙三年春作于山陰,此時南宋統治集團中因趙Y、趙父子不睦,引起朝廷內部騷動,臣僚等封章迭上,棲棲惶惶,不可終日。陸游對統治集團中趨附奔競之風,表示不滿。曾V《類說》卷三五引《意林》云:“袁惟《正書》云:‘歲在申酉,乞漿得酒?!卑矗阂庠跉q豐。 《世說新語?任誕》:“阮宣子常步行,以百錢掛杖頭,至酒店,便獨酣暢?!盵4](466)聯系此詩的背景與典故可知,此詩雖似乞兒詩,然實則不是,其直指統治階級的混亂。說明當時雖為歲豐,而百姓依舊生活困苦,所以當是嘆俗、憤慨之作。

二、日本詩話中陸游論的形成

日本詩話中陸游論的形成,源于陸游對日本漢詩的巨大影響。具體表現在,中國詩話與詩論的傳播、愛國情懷的心理認同、日本漢詩人的模仿與推崇以及日本的唐宋詩之爭這四個方面。

(一)中國詩話與詩論的傳播

日本詩話的興起與中國詩話的大量傳入密切相關,如,魏慶之《詩人玉屑》、周弼《三體唐詩》在日本得到廣泛的流布和認同?!度毡驹娫拝矔饭彩蛰d日本詩話59種。其中20家日本詩話引中國詩學著作就已達到了115種之多。[5](207)日本詩話將中國詩話奉為圭臬,無論是日本詩話的創作旨趣還是文筆體例,都明顯留下了中國詩話的痕跡。由于思想性的傳承,日本詩話中常常出現與中國詩話相一致的結論,大量日本詩話深受中國詩話影響,采用的就是中國詩話的體制,評論杜甫、李白、蘇軾、楊萬里、黃庭堅等人的詩歌。而陸游正是其關注的焦點,但津阪東陽除了認同中國詩論中的陸游論之外,也有自己的見解。

(二)愛國情懷的心理認同

愛國情懷是日本接受陸詩的心理基石。日本之所以對陸游評價如此之高,與陸游的愛國精神是分不開的。如,津阪東陽《夜航詩話》:

翁《示兒》詩曰:“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平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贝似浣^筆,亦有三呼渡河之態。翁之心事,于易簣時,猶CC如是,其志節可見已。[1](487)

津阪東陽將《示兒》詩與抗金名將宗澤三呼渡河之態相比,以表現陸游“志節可見”。其中所表現出來的“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愛國精神,符合日本國民接受陸詩的心理,這是陸游受到推崇,陸詩受到歡迎的主要原因之一。

(三)日本漢詩人的模仿與推崇

陸游對日本漢詩影響巨大,成為很多日本漢詩人模仿及推崇的對象。如,廣瀨建《淡窗詩話》:

我邦之人讀書不多,故無見識,專以摹擬別人為意,名之曰“矮人觀場”……近又有學宋者,皆師陸放翁,有學清者,皆師袁子才。如此一代之中,限一人學之,甚愚之事也。[3](809)

廣瀨建此言雖是對日本文士學詩的批判,卻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當時之人學宋詩風氣之盛?!叭绱艘淮?,限一人學之”,放翁成為了宋代詩人的代表,為日本詩人所學習與模仿,足見放翁對于日本詩人的獨特影響力。同時,大量的詩論家也都提倡學習陸游。如,長野確《松陰快談》:

余于律詩,首學放翁,后進而學少陵。又退學坡翁。嘗有間適一律曰:“清新未作一家風,人道詩詞似放翁。暫置文章論道德,誰拋富貴付苓通。棋逢強敵無奇勝,藥待良醫有異功。悟得前賢各成我,精神全在不同中?!睘殛P論,故錄。[1](416)

長野確將放翁詩作為其學詩之首選,尚在杜詩與蘇詩之上,可見其對放翁推崇備至。

其他著名詩人如谷麓谷(1729―1809年)、江兼通(1671―1729年)、屈南湖(1684―1753年)等也對陸游極為推崇,甚而有意模仿陸游。如,谷麓谷為日本著名詩人,被譽為“當今小放翁”。[1](544)再如,江兼通《杜甫醉歸圖》、《秋思》、《長信秋詞》皆為肖放翁之作,[6](冊4,89)而屈南湖詩近萬首被稱為“陸放翁之流亞”。[6](冊4,107)不難看出,陸游對日本漢詩的影響是巨大的,有著眾多的學習者及推崇者。

(四)唐宋詩之爭的影響

自北宋魏泰、葉夢得到南宋張戒《歲寒堂詩話》,唐宋詩的比較問題漸漸引起關注。中國唐宋詩之爭約起源于嚴羽的《滄浪詩話》,并一直延續到清朝。中國詩史上的唐宋詩之爭也波及到了日本漢詩壇,其影響之大,貫穿于江戶、明治時期。孫立先生在其著作《日本詩話中的中國古代詩學研究》中指出,“古文辭派以來,江戶乃至明治時期的文學思潮基本上是圍繞著宗唐還是宗宋展開的,這是儒者詩派之后江戶、明治文學思潮變遷的顯著特征?!盵5](87)

如,芥煥彥章(1710―1785年)的《丹丘詩話》就極為推崇唐詩而貶低宋詩,

而久保善教在《木石園詩話》中卻大力推崇宋詩?!八闻d乃有‘四大家’范、陸、蘇、黃之徒,皆以豪邁之氣,卓識之見,脫李唐五代舊習,別開一家機軸,大唱清新之詩風。宋詩殆欲駕唐而上之?!盵1](517)久保善教將范仲淹、陸游、蘇軾、黃庭堅稱之為宋代“四大家”,推崇宋代清新詩風,甚至認為“宋詩殆欲駕唐而上之”。陸游作為宋詩代表,備受日本“宗宋派”詩人的推崇。如,江戶后期著名漢學家市河寬齋(1749―1820年),其作為江湖詩社創始人之一,力主宋詩,曾著《陸游考實》、《陸游意注》、《三家妙絕》(三家為范成大、楊萬里、陸游)等,大D詩佛(1767―1820年)、柏木如亭(1763―1819年)等均系其門徒,得其師傳,并都為陸游詩歌在日本的傳播做出了重要貢獻。陸詩作為宋詩的典型代表,唐宋詩之爭客觀上提高了日本文士對陸詩的關注度,促進了日本詩話中陸詩論的形成。

總而言之,梳理這些日本詩話中的陸游論,可以發現日本詩話繼承和發展了中國詩論中的陸游論,并兼有異見,反映了陸游在東亞漢文化圈所具有的獨特影響力。陸游是日本詩話中出現頻率較高的詩人,其詩成為日本詩人學詩之摹本。然而,日本文人對于陸游并非一味地盲目推崇,而是考察之后再加上自己的評論。由于日本詩壇的時代環境,唐宋詩之爭的影響,對于陸游的評論呈現出多樣化的特點。深入研究日本詩話的陸游論,對于進一步理解陸游文學思想在域外的傳播與影響具有重要的積極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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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詩詞全集范文2

關鍵詞: 知者樂水 仁者樂山 孔子 旅游文化觀

旅游文化作為一種特定的社會意識形態,在我國有著極為悠久的歷史。在我國古代典籍中,“旅”、“游”兩字出現很早而且使用頻率高,但大多數都是分開使用。最早將“旅”與“游”二字連用的,是南朝梁沈約的《悲哉行》:“旅游媚年春,年春媚游人?!盵1]此后,歷代詩詞散文中“旅游”一詞都頻頻出現,反映了我國古代旅游活動的興盛。

從整個

蘇軾的弟弟蘇轍則更強調旅游主體的移情作用。他說:“士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將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傷性,將何適而非快?”[20]“自得”即“無待于外物”,而“以物傷性”則是有待于外物。只有無待于外物,心理保持平衡者才可能不管到哪兒都快樂,而有待于外物,被外物所牽制者,則往往所適皆病。

蘇軾與蘇轍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盡管游覽、觀賞的客體存在差別,但都會從不同的方面或不同程度上給人以美的感受,只不過這種感受依主體的轉移而有變化罷了。wWw.lw881.com僅從游人的主觀感受而言,這也不失為對“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的一種理解。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孔子這句名言,講知者和仁者不同的旅游觀念、表現和效應。在歷史上或現實生活中確有此種情況。如明代袁中道生性好動,一生酷愛舟游。他曾抒發道:“予性嗜水,不能兩日不游江?!盵21]因大海中常有奇異的氣象,如海市蜃樓,可以聯想起采長生不老之藥、去肉身飛天之地,所以常常是方士、羽客們理想之地。然而,李白說:“五岳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盵22]唐代詩僧皎然也愛山成癖,他抒發道:“少時不見山,便覺無奇趣?!盵23]又說:“萬慮皆可遺,愛山情不易”。[24]

但是,知者樂水和仁者樂山是否是截然對立的呢?是否可以兼而有之呢?康有為的理論頗有辯證新意。他說:“包咸曰:‘日進故動。’‘性靜者多壽考?!M天下之美德,不外慈悲、智慧,孔子兩為形容,學者實宜仁知兼修,不可偏闕也?!笔聦嵳侨绱?孔子是愛山又愛水,既主知又主仁的人?!睹献印るx婁下》里,徐子曰:“仲尼亟稱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后進,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爾。茍為無本,七、八月之間雨集,溝澮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聲聞過情,君子恥之。”所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不舍晝夜。”康有為注解得好:“天運而不已,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運乎晝夜未嘗已也,往過來續無一息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強不息,及其至也,純亦不已焉?!盵25]可見,孔子是個樂水的知者。《孟子·盡心上》又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可見,孔子又是個樂山的仁者。據楊伯峻《論語詞典》,《論語》提到“知”有116次,提到“仁”有109次,因此完全有理由說,孔子既是個“知者”,又是個“仁者”,即“樂水”、“樂山”兼而有之??涤袨榈挠^點是有新意而站得住腳的。中華數千年的文明史證明,屈原、司馬遷、揚雄、司馬相如、班固、曹操、曹丕、曹植、王粲、謝靈運、陶淵明、陳子昂、張若虛、孟浩然、王維、王昌齡、王之渙、高適、岑參、李白、杜甫、柳宗元、白居易、蘇軾、陸游、袁宏道、張岱、徐霞客……無不熱愛祖國的水和山?!爸邩匪?仁者樂山”兼而有之的旅游思想,已經不是個別現象,而是個普遍現象,可以這樣說,這已成為炎黃子孫普遍共有的游觀氣質,也已成為我國古代旅游文化較為顯著的一大特色。歷代膾炙人口的山水詩文,為之提供了舉不勝舉的例證。

“知”和“仁”是孔子標舉的兩種極高的人生境界?!爸钡囊x在認識客觀世界,包括人類和自然界,處理的是人與客觀世界的關系?!叭省钡囊x則在尊重別人,處理的是個人與群體的關系。要實現“仁”,就一定要調整好個體和群體的關系。在這里,孔子把儒家這一極高的仁知人格境界融入山水觀賞,將山水與不同的思想修養、氣質特點、個性品格、精神情趣等緊密聯系起來,使山水人格化、氣質化。凡是人具有的美德善行,都可以賦予山水,給予山水以人格的意義,而且人可以通過游覽山水達到娛樂、凈化心靈,淡忘煩惱,增加壽命的目的。由此可見,“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的命題,不僅開始了我國人本主義的“比德說”的旅游觀,而且這一觀念一直成為我國旅游文化中的一個基本特色。此外,這種旅游文化觀念還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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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袁中道.袁小修小品(遠帆樓記)[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96.

陸游詩詞全集范文3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義山詩,細細咀嚼,別有韻味,后世涵泳不絕,頗為激賞。尤宋初楊億、劉筠、錢惟演諸士蔭其詩體,號為西昆,稱盛于世,此宋初承襲晚唐之余脈也。其妙絕千古之辭,才情曼衍之境,散溢于蓮口,鐫銘于詩行,意味雋永,引人深思。古來詩詞創作或直抒胸臆,或含蓄蘊藉,或寓情于景,或托物言志,或吊古諷今,或消遣自娛,義山詩亦難脫此窠臼,然獨以意象取勝,以意境執耳,詩人于遣詞造句之時,其感情充沛其間而不自知,意象撲朔迷離而不輟筆,據此而超然于文人之外,游離于烏何有之鄉,頗有老莊之放任、屈宋之情懷。

繆鉞認為:“欲論李義山詩,須先明李義山之為人。李義山蓋靈心善感,一往情深,而不能自遣者。方諸曩哲,極似屈原?!保ā对娫~散論?論義山詩》)此即孟圣之論,知人論世之說。因其詩歌意象組合閃爍,為常人所熟稔,卻未嘗習見于詩文,其義所指,厥旨淵微,不可不察,不可不深究。而詩人作詩,我手寫我口,我口言我心,情以詩觸,辭以筆遷,由此觀之,探求詩人本身,乃詮其詩文之必由之徑。眾所周知,義山一生無端深陷牛李黨爭,仕途偃蹇,其人其事,悒郁困窘,難以自遣。泄而為詩,聊以。又因其斡旋于政治漩渦而難以跳脫,詩歌意象遂趨撲朔隱晦,自遣之余明哲全身。此間種種,詩人以朦朧之態運辭,實為花間之幸,西昆之幸,后世之幸也。

凡大家者,行文涌思,信手自如,思緒所至,概莫能外,心志所往,不漏萬一,非淺論之人所能及,亦非孤陋之人所羨賞,其詩其文,氣象寥廓,不易踅摸。義山詩一時行于北宋,論賞之人,或稱其情思細膩、意緒纏綿,或稱其詩境朦朧、意象親切,或稱其氣象渾融,技法嫻熟,或稱其內涵雋永、歸趣難求。義山之詩,非一言所能括,亦非一論而能詮。誠如元好問《論詩三十首》所言: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

論及義山詩不可避其愛情詩,言及愛情詩不可避其無題詩。無題詩無題勝有題,詩歌通體本已極盡能事,意想天外,發興無端,另以無題抑或首字為題,更添神秘之感。此或詩人無心之失,或任誕而為,詩作未竟而意境已出,引人入勝又惹人遐想。蓋因此況,吟罷無題,不禁萌生與境同游、流連忘返之感,仿若六分晦澀之后,微存三分飴味。又因其用典過繁,作意必精,難免稍有矯揉造作之態、嘩眾取寵之嫌。如此便又醞出一分酸腐。即陸游所云:鍛煉之久,乃失本指,斫削之甚,反傷正氣。(《渭南文集》卷三十九《何君墓表》)如此看來,無題詩之于李義山,不啻為一蹊托身風雅之道。而義山之于無題詩,卻又別是一番滋味,抽身為鏡,度己為媒,釋愛情不拘禮法,謀婚姻不循縟節,任之自由隨往,無滯無礙,感情真摯,悱惻纏綿。“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聞道閶門萼綠華,昔年相望抵天涯”,諸如此般純化愛情,美化愛情,向往愛情,尋覓愛情,集萬千曼妙加之,移無盡詩意與之,字字珠璣,篇篇錦繡,膾炙人口而又沁人心脾。茲取其《無題二首》: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堂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蓬。

聞道閶門萼綠華,昔年相望抵天涯。

豈知一夜秦樓客,偷看吳王苑內花。

據馮浩注:“自來解無題諸詩者,或謂其皆屬寓言,或謂其盡賦本事,各有偏見,互持莫決。余細讀全集,乃知實有寄托者多,直作者少,夾雜不分,令人迷亂耳。此二篇定屬,因窺見后房姬妾而作,得毋其中有吳人耶?趙(趙臣瑗)箋大意良是,他人苦將上首穿鑿,不知下首明道破矣?!保ā队馟生詩集箋注》卷一《無題二首》(昨夜星辰))“昨夜星辰”“畫堂西畔”,以時開篇,以地為續,引入懸念,繼而施以“心有靈犀”之美好愿景,不覺已隨詩人所念而去,“隔座”“分曹”些許罅隙、暫時之戲,只可遠遠望去,眉目傳情,可望而不可即之慨油然而生。“閶門”一詞與《楚辭?離騷》中“吾令帝閽開關兮,倚閶闔而望予”似有某種暗合之意。故繆鉞先生曾言李義山“方諸曩哲,極似屈原”。(《詩詞散論?論義山詩》)“昔年相望抵天涯”,往事不堪回首,咫尺天涯,難得一晤。而今感慨萬千,無所適從。大有一種終成眷屬之際虛寂不再、悵惘空乏之感。

義山亦頗多詠史之詩,含蓄深沉,橫槊古今。今人試揣度之,隱約可察個中深意,有所指亦有所諷,筆法逡巡史典之間而不偏疏,深味徜徉今朝之時而不媚世,仍不失典雅之氣,郁勃之勢。若“瑤池阿母綺窗開,黃竹歌聲動地哀。八駿日行三萬里,穆王何事不重來?”(《瑤池》)又若“王母西歸方朔去,更須重見李夫人”(《漢宮》)托事于王母,實諷于當權,雖似低吟世外方人,而實則銳氣內斂,不怒自威。其勢磅礴然,有綿里藏針之妙也。“莫恨名姬中夜沒,君王猶自不長生”(《華岳下題西王母廟》)“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賈生》)“不長生”“問鬼神”,不言而喻,意在諷喻當朝君王只欲益壽延年,不理蒼生社稷之狀,于此稍彰于前,面紗微薄一層,史典不若仙事蘊藉,卻媲之于真實,予覺義山此類詩歌,引經據典,直指時事,一語中的,頗富文采,譬諸回溯上游,引萬斛涌泉,滯于堤壩,稍蓄其勢,便一瀉千里,下游涸枯之地,如飲醴醪,如吮甘霖。比之同時詠史之作,自有其不同凡響之處。杜牧之詩,明麗疏朗,其懷古詠史之作特在俊爽,如《河湟》《早雁》《赤壁》等,二者相較,杜詩非如義山之詩于陳典列史之外,多幾分周密確鑿。

義山詩者,詠物、詠史、無題鼎足而三。義山之詠物詩,予曾淺嘗輒止,不求甚解。僅能捕捉表層摹物之致,而難解項后郁情之韻。涵泳既深,便能意會其內蘊之要眇,情緒之纖薄。如“萬里重陰非舊圃,一年生意屬流塵”(《回中牡丹為雨所敗二首》),姚培謙評曰:“從此萬里重陰,頓非舊圃,一年生意,總屬流塵。唯是前溪舞處,花片浮來,猶尚分其光澤耳。才人之不得志于時者,何以異此。”(《李義山詩集箋注》)追念往昔盛日不再,感慨今日前途未卜,花落之委地,猶一己之飄零,寓身世之感于繽紛落英,無所依傍既而碾作流塵。詩人傾情于敗落牡丹,恐富貴不至,命運慘淡之嗟溢于言表,言辭精致婉曲,格調凄涼哀婉,情緒感傷淋漓,詩境朦朧瑰麗,托物寓懷,詩人感彩之駁可見一斑。誠如王國維先生所言:“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人間詞話》)由此管窺蠡測,感傷身世之情懷與北朝庾信頗為相似,感傷時變、憂嗟身世之意于詩行間相遇相織,如“獨下千行淚,開君萬里書”(《寄王琳》),“胡笳落淚曲,羌笛斷腸歌”(《擬詠懷》其七),筆調勁健蒼涼,句式精巧渾成,義山詩歌似與庾信詩有異曲同工之微妙,一脈相承之淵源。

自義山外,唐人作此類詩者,譬如杜子美、韓昌黎、李長吉等,無論先后,義山均博采兼長,自成一系,凌然于前人藩籬之外。王安石有云:“唐人知學老杜而得其藩籬者,唯義山一人而已?!保ú叹雍瘛恫虒挿蛟娫挕芬┝x山詩學于杜而別于杜,由于其詩“麗之中,時帶沉郁”(施補華《峴傭說詩》),故于纖麗明媚之外,字里行間充透著一種渾融境界。屈復云有言:“碑文不敘李逯首功,昌黎不得無過。今段文不大傳,而韓文家弦戶誦,不無議者,好而不知其惡,可嘆也。生硬中饒有古意,甚似昌黎,而清新過之。”(《玉G生詩意》)韓昌黎詩宗杜甫,以文為詩,詩尚怪奇之美,義山掘其古意,以己之清新脫俗映襯之,別是一番光景。紀昀云:“以‘燕臺’為題,知為幕府托意之作,非艷詞也。純用長吉體,亦自有一種佳處,但究非中聲耳?!保ā独盍x山詩集輯評》引)李長吉詩如其人,詩性凄艷詭激,義山鑒其藝術逸軌之思維,取其意象生新之技法,柔化詩歌風格,一變凄艷詭激為幽美窈渺,于揚棄之余詩歌趣向愈益精美。

宋初沿襲五代詩風之余,王禹主盟“白體”,詩尚白描,“九僧”及林逋等隱逸之士推崇賈姚,詩學“晚唐”,少用典故,詩壇單調寡味,因義山之詩雕潤密麗,音調鏗鏘,便宜中和,一新詩壇氣象,西昆之盛,極于一時,至慶歷而未泯。

義山以其靈心善感訴諸筆端,發而為詩,往復回環,沉潛內斂,似有言有盡而意無窮之慨,隱于唇際,欲言又止。然撲朔迷離之象,細美幽微之境相輔相成,蔚為一家之風,此讀義山詩不可不玩味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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