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視域下的羌族釋比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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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視域下的羌族釋比服飾

 

地處川北岷江上游的羌族是我國最古老的民族之一。由于受自然環境等條件的限制,直到新中國建立前夕,羌族宗教仍然保留著原始宗教的內核,停留在多神信仰的階段,并沒有從自然崇拜的“自發宗教”發展成為“人為”宗教。即使發展到社會進步、科學昌明的今天,雖然隨著人們原始宗教信仰的改變和風俗的變遷,沒有早期巫術、宗教信仰的原有色彩,但是還是有些在羌族人民心目中保留著神圣的信仰成分。所以,他人看來是一些無生命的物質,在羌族人民的精神世界中卻是有生命的,并且伴隨著某種神秘感。從這個意義上講,不了解少數民族的原始宗教信仰,也就很難真正走進他們的審美世界。宗教文化可以說是一種典型的象征文化,宗教思維基本上是一種以直覺領悟為主要特征的思維模式。[1]而少數民族的人們也常通過象征手法來表達自身對神靈的虔誠信仰以及某些特定的觀念,涉及語言、風俗、宗教信仰、婚喪嫁娶、服裝衣飾、文學藝術(包括口頭文學)等各個領域。所以研究少數民族的象征文化很有必要。釋比是神和人之間的聯系者,聯結著羌族的現世和虛世,是羌族的文化思想、歷史來源、宗教習俗、文學作品等知識的傳承者和保留者,更是羌族社會中的精神領袖,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強烈的神秘感。釋比服飾集中了羌族服飾中最出色的部分,并且加以典型化,隨著時間的推移,積淀成為“有意味的形式”。服飾和民族宗教雖然分屬于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兩個不同的范疇,但它們又有千絲萬縷的關聯。本文將在羌族宗教視野下,結合民族服飾這個物質實體和羌族宗教內核的釋比服飾來解讀服飾文化與宗教文化之間的共同性。   一、羌族宗教與藝術的關系   羌族宗教屬于原始宗教,所反映的更多是人與自然的關系,而較少反映人類社會的狀況即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它的核心是原始萬物有靈觀念和自然崇拜,支配著羌族原始人類的全部生存行為。根據羌族宗教的特點,可大致歸納為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山崇拜”、“日月崇拜”、“火崇拜”、“圖騰崇拜”(羊)、“白石崇拜”與祖先崇拜往往都是一體的。羌族崇拜多神,但是所有的神靈偶像只有一個———白石。如何理解羌族的白石崇拜?羌族人對世界的感知既是現實的又是超現實的,他們認為,周圍的事物除了一般實實在在的性質外,還具有某種神秘的屬性。在宗教情感的驅動下,羌族人力圖將這個虛幻的世界納入一種物質實體中去,這就是白石。古羌族人之所以選擇白色石頭加以崇拜,除了岷江流域白色石英石較為普遍外,還因為它是火的象征,白石與白石相撞會產生火花,人們就把白石與火、與天穹、與太陽等相聯系,成為代表天神、太陽神、火神等30多種神的總象征。白石崇拜還與尚白的習俗有關。其尚白習俗不但體現在物質生活方面,而且還反映在白色所具有的象征意義上,據有關史籍記載,茂州等地羌族人“其俗以白為善,以黑為惡”。所以,羌民所信仰的并非白石本身,它是靈性的化身。白石在羌寨隨處可見,或供于林崗,或奉在屋房,或豎于寨頂,或放于水邊…代表著諸多的神靈,它在什么地方與其結合就成為什么神,如山神、樹神、天神、寨神等,以抽象的有形,衍化出萬物神靈的無形,顯示了自然宗教巨大的包容性,也表露出羌族人的集體無意識,及對事物的審美心理特征。這與封建社會盛行的人為宗教(儒、道、釋)有很大的不同:人為宗教有龐雜的神靈系譜,并將每一神靈具象化,塑身雕塑供奉于廟宇道觀,供善男信女拜仰。原始人的宗教觀念,無論是圖騰崇拜和祖先崇拜的對象,還是自然崇拜的對象,都不過是頭腦中的一種想象,看不見,摸不著,不能直接呈現在人的感官之前。原始人為了使這些被人格化、神格化的宗教觀念和崇拜對象走出個人的主觀想象,成為群體社會共同禮拜的對象,于是就把它們感性化、具體化、形象化,使之成為群體社會可以共同體認的對象,于是自然而然的誕生了藝術。宗教始終是藝術的泉源,而崇拜藝術則是一切藝術之母。[2](P.86-87)通常有兩種方式:一是用象征性的語言,去形容、模擬和描述那些想象的神靈,如神話傳說等。二是把想象中的神靈觀念物態化,或者圖形化,如《刷勒日》圖經;或者直接指認某個自然物體作為神靈的喻體和象征,如羌族的白石,或者雕刻塑造為偶像。   二、宗教文化與釋比服飾紋樣的象征性特征   籠罩在巫文化心理氛圍中的釋比服飾,猶如一面羌族文化鏡子,人們可以通過其外在表征透視其歷史發展、社會風俗、宗教信仰,進而折射出羌族深層的文化心理。俗語云:“什么神穿什么裝,什么神唱什么歌”。釋比的法事服裝特色鮮明:“傳統的服裝為身著開口圓領麻布衣衫,外套對襟羊毛坎肩,下穿齊腳白布裙(也有著綠裙者),裹白綁腿。頭戴猴頭帽,頸部戴十八羅漢銀飾,作法時,手握神杖,模仿猴步,詠誦經文,或邊跳邊敲擊羊皮鼓,鼓聲緩急有致”。可以看出,從中保留著許多原始服飾的痕跡,蘊含著古羌族原始自然宗教的信仰和風貌。如古羌族人游牧的遺俗和后來的山地、河谷文化特點,以及對先祖和各種圖騰物崇拜等。作為溝通人神的神職人員,為了突出其特殊本領與顯赫身份,身上任何一樣物體,絕非是毫無意義和目的的裝飾品,而是對客觀世界觀念理解和認識以及應對措施的警示物,既是賦有一定象征意義和內容的符號,也是某種生存信息的反映??偟膩碚f,羌族人民的信仰以及表示信仰的符號,集中體現在釋比的服飾和法器上。   (一)圖騰符號   圖騰崇拜在羌族服飾上打下深深的烙印。作為釋比的核心祭祀象征———猴頭帽,在祈神、還愿等活動時佩戴,它本身代表著特定的神祇,是羌族宗教崇拜和信仰的傳承物,象征著其所屬的神系、品級和本領。猴頭帽的帽頂三個凸峰呈“山”字形,象征帶給羌族人光明的雪山,三個凸峰從左至右第一尖代表黑白,為黑白分明之意,第二尖代表天,第三尖代表地。帽正面上部綴有7到9個貝殼,左右各有一眼睛狀銅牌或銀牌,帽前還裝飾有兇神像,象征法力無邊、神通廣大。從羌民族中廣泛流傳的神話中知道,金絲猴被敬奉為釋比的師祖神,作為羌族人的圖騰。當他頭戴金絲猴帽,手持羊皮鼓、法鈴、鬼頭神杖時把“神”的形象區別于普通人群,從而創造一個虛幻的精神世界,并使釋比具有超人力的虛幻力量而顯得崇高。羊圖騰崇拜也是羌族先民較普遍的一種崇拜形式。首先羌族的“羌”在《說文•羊部》中解釋:西戎牧羊人,從人從羊,羊亦聲;羌字即是羊與人字的組合。[3]其次羌族人自稱“爾瑪”與羊的叫聲相似,一些地區的羌族人甚至將羊視為祖先。羊在羌族人生活中占有重要的位置,祭祀活動中常用羊作為祭品,羌族少年舉行成年禮時,釋比會將白羊毛線拴在其脖項上,以求羊神庇佑等等。羊皮鼓是羌族重要法器,這來源于羊吃釋比經書的傳說。釋比作法的時候一邊跳舞一邊擊鼓,在不同的場合,擊鼓的輕重緩急、抑揚頓挫有別:驅鬼時鼓聲強烈而震撼人心;祭祀時鼓聲平緩。鼓聲可造成一種環境的特殊氛圍。羊皮鼓面的顏色也具有象征性,作上壇經時用白母羊皮制成,作中壇經時用黑色,作下壇經時用黃色。羊圖騰崇拜還體現在釋比服飾紋樣中,盤卷的渦旋紋形似羊角,羌族人從感性體驗出發,對羊角形象抽象理想化,形成幾何形態用于服飾中。#p#分頁標題#e#   (二)宗教符號   除了圖騰崇拜外,與圖騰崇拜關系密切的還有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等,這些宗教文化是少數民族意識形態的重要組成部分,直接滲透到釋比服飾中。釋比服飾既威猛又莊嚴,用“火苗紋”作為主要紋樣裝飾全身,體現了羌族火崇拜的宗教意識。通過釋比經典中的“燃比娃”盜火一段,就可以知道羌族人對火的崇拜。在他們看來,無論是刀耕火種點燃的火苗,還是狩獵歸來烤肉充饑,不管是盛大的祭祀活動的火,還是火塘里永不熄滅的火,都是神,羌族人將對火的崇拜化成“火苗紋”穿在身上。除了“火苗紋”外,云紋也占有很大的位置。羌族居住在海拔較高的地區,因此被稱為“云朵上的民族”。映入羌族人眼里的是高原上湛藍的天空雪白的云朵,因此云朵直接作為審美對象反映在羌族人的審美感受中,再通過羌族民間藝術家的創造,云紋便成為了羌族人“云朵上的民族”的視覺象征性符號而大量運用在他們的物品上。羌族的祥云紋樣并非只是對“天上之云”的客觀寫照,它包含著羌族人對自然現象的觀念認識和情感態度,是“心物合一”的產物,是心中之云的表達。云云鞋的裝飾紋樣大都是羊角與云的變形,通常以渦形曲線為基本構成元素,并按一定的結構模式和組合方式構成。將云紋繡于鞋上,來源于當時原始先民面對大自然的強大壓力和現實的無能為力的困惑,從而敬畏神明,云紋在云云鞋上的運用,體現著羌族人向翻云覆雨的自然神靈禱告祝福的愿望。   (三)識別符號   服飾圖騰符號同時也是“民族的徽幟”。中國各民族中,將圖騰崇拜物折射在服飾中比比皆是,由于各民族圖騰崇拜物的不同,這成為中國民族服飾豐富性和差別性的原因之一。因此,不同圖騰崇拜和宗教文化下的民族服飾,在客觀上又成為了各個不同民族共同體的識別標志之一。信仰薩滿教的赫哲族,其巫師頭戴的是鹿角神帽,體現其鹿圖騰崇拜特征。而赫哲族的薩滿服飾中繡有日月、松樹、花草、鹿、蛇、狐貍等物,顯示出這些自然神靈同薩滿的密切關系。還有彝族崇拜虎,土家族崇拜白虎,白族崇拜魚,維吾爾族崇拜狼等等,這些都成為各個民族的標志性符號。   三、宗教文化對釋比服飾色彩的影響   民族服飾色彩象征是具象的色彩和抽象意義之間的一種關聯,這就是所謂的“象征功能”或“象征意義”。[4](P.59)象征意義主要起源于圖騰、宗教信仰和民族審美心理,伴隨社會發展而來的政治文化、社會生產力水平、民族之間的社會經濟交往、民族分化、融合等都直接影響到色彩語言的意義。正如黑格爾所說:象征的各種形式起源于各民族的宗教的世界觀,要討論色彩的象征必須從宗教入手。作為圖騰符號或者宗教符號的色彩,通過圖騰同化、宗教感悟的方式,賦予色彩符號不同的功能,使人的心理平和,對維系社會心理平衡起到一定的作用,具有一定的功利性。   (一)自然現象和地理環境直觀再現   羌族被稱之為“云朵上的民族”,大自然給予他們最為深刻的是潔白飄動的白云,皚皚的雪山,漆黑的夜晚,火紅的太陽,蔚藍的天空,以及雪白的梨花、李花和燦爛紅艷的桃花、羊角花(杜梋花),直接感知的色彩便是白、黑、紅、藍的本色。這些色彩直接體現在服飾中,如藍色,它是天空的象征,表現羌族人對天的崇拜。而藍天白云的純凈造就了羌族人寬闊的胸懷,也造就羌族人純樸豪爽性格。反映在釋比服飾上就是色彩單純明亮,大面積地運用純色,色彩關系明確,對比強烈,如黑和白、紅與黑、藍和白等。服飾色彩無太多中間色調調和,大面積留白,少裝飾,這不僅是羌族人開闊的心胸和積極的生活態度的符號化表現,更是體現出羌族人的二元世界觀。正如羌族人好壞之分十分明顯,不管是人還是神還是物和事,羌族人都習慣以好和壞相對的標準來加以衡量。服飾中的黑和白,已經超越了顏色的概念,而成為善與惡、美與丑、正義與非正義、吉祥與災難、是與非、力量與虛弱的象征。   (二)白石崇拜和宗教信仰在服飾中的折射   民族服飾色彩象征意義是約定俗成的,而約定俗成的根據往往與該民族的圖騰崇拜和宗教有關。比較典型的就是白色和紅色。羌族尚白的習俗,與古羌族人為西北游牧民族、羌族的大遷徙和白石崇拜信仰的形成關系極大。據說這也與古羌族白虎崇拜有關。“釋比”的唱經中有兩個詞:一個叫惡,一個叫善,善神的名字稱“昔母迫”,意為白色的神。而釋比穿白裙、白綁腿就是象征作為神的代言人所具有的神的色彩符號。羌繡中的挑繡工藝也總是以白為主色,在藍布上挑白花,或在白布上挑藍花、紅花,這實際上也表達了羌族對其遠古祖先、神靈的追憶和崇拜。白色色彩意象為明亮、干凈、暢快、雅致與純潔,羌族人認為白色是光明、圣潔的象征。白色作為中間色都能與其他色調和,因而它代表包容、友善與和平,也彰顯羌民族的性格特征。除了白色,紅色也是很突出的。羌族認為“白為善,紅為喜”,特別是茂縣鳳儀地區永和鄉臘呼寨的羌族服飾,對尚紅的意識表現最為突出,坎肩、繡花圍腰、綁腿都使用紅色。紅色來自羌族人心目中太陽和火的象征,尚火的習俗從古至今,從古羌族傳說中的祖先炎帝“以火德王,故為炎帝”,“炎帝為火師,姜姓其后也”,延續到了今天羌族人家里的火塘,都說明這一點。紅色代表熱烈、溫暖、幸福與吉祥,紅色在羌族人的意識中,象征火熱、生機和希望。   四、釋比祭祀活動中的象征含義   羌族祭祀儀式與釋比服飾一樣,滲透了羌族獨特的象征思維方式,祭祀過程中幾乎每一個環節都隱藏著象征意蘊。例如,祭祀時間的選擇,羌族的天神、太陽神祭祀,家庭性的祈福儀式都選擇在農歷八月到十月之間,這個時間是草木枯黃之時,也是古羌族人認為萬物生命的枯寂時期,因此儀式象征了對生命的召喚,具有重生的寓意。祭祀儀式在日落時分開始到晨曦拂曉之時結束,整個活動都在黑夜中進行,迎接太陽的升起象征著羌族人把太陽神當作自己整體族群的生命成員。釋比在祭祀天神時,要選擇離天界最近的雪山,體現了“天以高而尊,地以厚為德”的觀念。在釋比的各種活動中,以“祭山會”最為隆重,祭山的時間各地不一,一般是在農歷正月、五月、十月,一年一次或二三次,祈禱天、地人間諸神,在祭祀儀式中將最貴重的羊血、羊心祭給太陽神,表達對孕育萬物生長的主神的崇敬,目的是保佑羌族人六畜興旺,五谷豐登,地方太平、百事順遂。“祭山會”中要舉行“冠禮”、“贈吉祥”(毛線)的活動,釋比還給第一次參加祭山會的青年人胸前系上一根羊毛線,又在其額頭點上一點豬油,以示天神保佑,命根有系,能夠見面了。在祭祀中,羌族人圍繞羌族供祀的白石、樹枝轉圓,在喪葬中也要圍繞燃燒的火轉圓。除此之外祭祀用的鼓取形為圓,這些神秘的圓形的取形與太陽的圓形崇拜有關。#p#分頁標題#e#   結語   民族服飾文化與宗教文化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服飾文化對宗教文化有折射功能,相反,宗教文化對民族服飾文化具有引導和制約作用。將宗教文化作為認識羌族民族服飾的一個重要參照背景,通過對釋比服飾研究,我們可以從服飾的圖騰崇拜演變的樣式、紋飾中,窺見羌族從蒙昧向文明進化的軌跡;也通過對服飾的研究來解讀其中所蘊含的深厚凝重的文化韻味和宗教內涵。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快,許多傳統的民族特征也在改變形式或增加新的內容以適應時代的要求。當然,萬變不離其宗,這種快速的發展變化,更能體現民族特色和民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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