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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寨建筑中的生態文化
(一)村寨選址中的生態文化
貴州羌族崇拜太陽神,希望能夠經常得到太陽光的眷顧,可見,羌民之所以要選址于此處,正是考慮到了這一因素。漆樹坪羌寨這種坐西向東、背風向陽、居高臨下的地理位置,既是繼承了該民族悠久的歷史傳統,也是反映了該民族在村寨地址的選擇上包含了一定的生態內涵。雖然從現代的眼光來看,該地十分偏遠而確有諸多不便,但從生態的角度看,卻是體現著羌民許多合理的追求,因為接受更多的陽光,不僅莊稼長得更好,人們的精氣神也會更為旺盛。從周邊環境來說,漆樹坪羌寨環境十分優美,寨子背后的山上和左右兩側古木參天、森林茂密、郁郁蒼蒼,村后和村左幾十顆挺拔粗壯的古楓樹像高大威猛的將軍一樣守護著整個村寨的安全。尤其是整個羌寨左、右、后三個方向遍布竹林,像三塊美麗的屏風擋住來自不同方位風力的侵襲,又像是三位溫柔的母親呵護小孩一樣維護著村寨的成長。還有那村口濃綠的古老香樟樹,百十來年始終默默地堅守崗位,用她那微微前傾的身軀和迎賓狀的手勢歡迎著四面八方的來客。更有那源自村后山林中的兩股清泉從村寨左右兩旁經過,孱孱流水直入村寨下方的稻田。這兩股清泉雖沒有大江大河之水那么洶涌澎湃,也沒有湖泊之水那么靜謐,但這涓涓細水更顯柔美和靈動。貴州羌民之所以選擇在此處建寨落家,就是看中了這里是山美、樹美、水美的風水寶地,山環水抱的村落布局體現著羌民追求人和自然和諧共生的意識。建在村右的水井更能說明這一點。在漆樹坪村村右,也即羌寨的入口處,有一股清泉從后面的山林中緩緩流出,甚為清冽,我們的羌民就利用這一清泉建造了一口功能多樣的水井。該水井依據地勢的落差分為四層,每一層都用磚石圍砌成一個水池,即該水井實即由這四個水池共同構成。第一層即最上一層是泉水的出口處,也是水源地,山林里涌出來的泉水在這個池子里沉淀之后再從其出水口流入下一層,即第二層水池,這個水池里的水是用來供應全寨子人口飲用的。第二個池子的水溢出來之后又流入第三層水池里,這個水池之水主要是用來洗菜、洗臉的,該池子之水溢出流入第四層水池,該水池之水主要是用于洗衣服或豬、牛、羊等牲畜飲用的,最后第四層之水流出后沿著溝渠流向寨子下方的稻田。這樣,一口水井逐級而下分成四個層次,每一層次都有其不同的用處,既滿足了全寨民眾飲水,也方便了日常生活用水所需,并解決了牲畜飲水問題,還灌溉了下游農田,真是用途多多。這口井的建造和功能足以說明羌族民眾是充分利用了水資源,既有利于資源的節約,也體現了人畜和諧共生的生態道理。
(二)民居建筑中的生態文化
貴州羌寨所處的外在環境本來就反映了羌民對建筑與環境共生、人類與自然和諧發展的生態追求,從他們的民居建筑中更能體現這一點。
漆樹坪羌民在建造民居住宅時,往往先要請陰陽先生運用堪輿學即風水學的知識來選擇宅基地。這種做法雖然帶有很強的迷信色彩,但我們如果從建筑學、生態學和倫理學等方面來看的話,顯然也是蘊含了一定科學的生態知識的,因為它講究的是“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羌寨的民居建筑都是依山就勢,依山地的自然環境而高低有序、錯落有致,并都服從于整個村寨的坐向,即坐西向東、背風向陽。在天晴的日子,全寨各戶村民一大早起來打開屋門都能領略到融融的陽光。漆樹坪民居住宅全為木質結構,他們就地取材,用較粗的上等木頭作柱作梁,架好房屋的架子,再用木板當墻。羌族民居的正廳所在一般較為平坦,正廳兩側各有一間房間,一般右作廚房,左為臥室。在臥室里地板也是木板鋪成的,并且該地木板鋪設時要注意與地面保持幾公分高的距離,這是為了起到防潮防濕的作用。和臥室相銜接的前方還有一側房,該側房一般設有兩層或三層,第一層的地勢因山形梯度要矮于廳堂,故羌民就把該層分成兩三間房分別用作關牛、羊等牲畜的牛欄羊圈和堆放農業等各種生產用具或柴火的房間。第二層和第三層就是樓閣式的供人居住的房間。這種多層的房屋結構適應了山區的自然地形,充分利用了有限的土地,節約了資源。它不僅體現了羌族傳統的那種“人在畜上,神在人上”宗教觀念,更是反映了羌民具有那種人與動物和諧共處的思想。傳統的羌族住宅往往還在木結構的房子外圍三尺寬左右處夯筑一圈一兩尺厚的土墻,這塊土墻把該木質住宅團團圍住,只留有一個大門出入。羌民建造這塊土墻不僅僅是出于防御外敵的目的,也體現了他們具有科學的生態知識,因為這塊厚厚的土墻,春可防潮,夏可防暑,秋可防蟲,冬可防寒。這種外圍以土墻的木結構房子在西南高寒山區很為獨特,也很是實用,是羌民根據當地自然地理環境而作出的科學而合理的選擇。它冬暖夏涼,合符生態。
漆樹坪羌族民居的一些細部特征,如門、窗等也賦予了廣泛的生態涵義。如廳堂的大門為六合門,即六扇門合在一起共同組成廳堂大門,這就可以視具體需要而任意選擇門開的數量,如果六扇門全開就更有利于采光、通氣和通風。此外,在門和窗上還空格鏤花,雕刻出許多如花、草、山羊和兔子等動物以及人等組合的抽象圖案,質樸而生動,既精巧別致,又富有生活氣息。不僅可以更好地采光通氣,而且還因其圖案多樣,疏密有致,而極富審美情趣。同時也表明羌民具有熱愛自然、享受生活的和諧之美。
總之,貴州羌族在其村寨選址和民居建筑中,是充分考慮到當地的自然環境,遵循了我國傳統的“道法自然”的理念。羌民在村寨建筑中對自然的尊重、順應和愛護,反映了他們具有“天人合一”、 “天人感應”的哲學思想,由此延伸出了他們豐富的生態文化。
農業生產中的生態文化
貴州羌族又是一個農耕民族,在幾百年來長期的農業生產中,貴州羌民很注意協調好人與自然的關系,體現出濃厚的生態文化內涵。
(一)梯田開發中的生態文化
貴州羌族基本都是聚居于十分偏僻的農村山區。羌寨村民根據所處自然條件的實際,依山就勢開辟出大量的梯田。幾百年來,羌民在開發梯田中是十分講究的。比如在位置選擇上,首先選擇向陽之地,即面向東面之地,因為向陽,采光好,長時間地接受光照,更有利于農作物的生長;其次是選擇在村寨以下的山腳至山腰處,逐級而上。這個選擇既方便了村民的勞作,又有利于防止因梯田開發可能導致的自然災害威脅到人畜的生命財產安全。再如梯田的開墾,羌民在開墾梯田過程中,堅持依山就勢原則,即在同一高度之地依山形走向開辟為一丘田地,這樣開辟出來的田地面積一般不大,大則一畝左右,小則半分不到。每一丘梯田的下邊緣都要壘一塊田埂,梯田內部都要整平,這樣既有利于儲水,又有利于防止水土流失。田埂的壘法是把平整梯田過程中挖掘出來的一些石塊、硬土邦等砌于梯田的外邊緣,而在內邊緣則筑以較為細膩而又有粘性的泥土。這樣處理既可以增加田埂的硬度和牢固度而防止其崩塌,又有利于防止田水的滲透和流失。壘砌的田埂一般不高,大致是高出田面十公分左右,這樣既有利于農人在田埂上行走,又不會擋住太陽光的照射,利于田中更大面積的作物充分接受光照。這樣逐層開辟出來的梯田多呈窄而長的帶狀形,給人以一種美的視覺效果。為了灌溉這些梯田,羌民還修建了一些水溝。水溝的修建是順著村寨左右兩旁的兩股泉水的流向而進行的,其落差也較大,在實在不能開溝的地方則用竹或木搗空中心用來接水。這樣一種灌溉系統雖然較為復雜,但它在條件非常惡劣的山區卻方便了梯田的灌溉,尤其是保護了上端梯田的肥力,因為如果梯田灌溉單純靠上田流下田方式的話無疑使得上田肥力也隨著田水下流而流失。從梯田位置的選擇、田埂的壘砌和水溝貴州羌族生態文化初探的修筑等方面都可以看出,貴州羌族在開發梯田過程中是充分利用了自然資源,因地制宜,把土地開發和生態保護緊密結合起來,體現出羌民豐富的生態文化內涵。#p#分頁標題#e#
(二)耕作技術中的生態文化
貴州羌族民眾在長期的農業生產實踐中,積累了一系列先進的耕作技術,這些耕作技術也寓含了一定的生態文化內涵。
羌族聚居地本來是山廣土曠,農業走粗放經營也可以養活自己,但是出于生態維護目的,羌民并沒有選擇粗放經營方式來廣泛開墾山地,而是選擇盡可能少的有利地形開墾成梯田。由于土地的有限,尤其是水田很少要要全寨人均不到五分。在這種不利條件下,羌民通過對水田的精耕細作來維持自己的生活,即通過對土地認真精細的勞作,在單位面積上盡可能獲取更多的收成。為了促進精耕細作技術的發展,羌民還改進了山區農業生產最常用的農具要要鏵犁。漆樹坪羌寨改進的鏵犁質量好,既耐用又有助于深耕,尤其適于山地水田的耕作,故而在當地方圓幾十公里范圍內很有市場。經過不斷的農業生產實踐,羌民掌握了一套嫻熟的犁耕耙耖技術,充分利用了有限的土地,發揮了土地潛力,提高了土地生產率和單位面積產量,盡量做到了地盡其力。為了充分利用土地資源,羌民還進行稻田養魚。因為羌民聚居地周圍沒有河流經過,也沒有條件開挖水庫魚塘,有些村民就選擇在稻田里養魚。稻田養魚既充分利用了土地資源,改善人們生活,還能肥田,有助于禾苗生長,可謂一舉兩得。貴州羌族農業生產中精耕細作的又一表現就是進行田間輪作和套作。在輪作方面,主要有水稻和油菜間輪作、大豆和番薯間輪作、小麥和玉米間輪作等等。這種合理的輪作具有很高的生態效益,既可以防治病蟲草害,又可以均衡地利用土壤養分,調節土壤肥力。在套作方面,主要有小麥套玉米再套番薯或白菜,或小麥套花生和馬鈴薯、蠶豆、豌豆等。套作的主要作用是爭取時間以提高光能和土地的利用率,其生態效益也是十分明顯的。
(三)田間管理中的生態文化
精耕細作農業重在田間管理。貴州羌族對田間的管理很是用心,并且飽含著大量生態文化在里頭。
水是稻田耕作的生命線,貴州羌族聚居地和耕作區因在山腰地帶,僅有幾股泉水自山頂流下,水資源對于貴州羌族來說就顯得更為珍貴,所以他們對水的利用非常重視。他們在方便之處通過修筑溝渠引泉水流入田中,便于稻田灌溉,并且可以防止因泉水的濫流而導致一些地方水土流失的現象。為了充分利用水資源,貴州羌族民眾還在冬季時就引水入田,儲存起來,因為經過長久的浸泡,稻田里的泥土更為軟化,易于來年開春時的耕作。在莊稼生長過程中,有些農田確實由于溝渠之水無法引入而必須要靠上田流下田方式灌溉,針對這種田地的灌溉,羌民形成了一定的共識,即在上田施肥過后一周內是不允許下田過水的,只能等到施肥一周后才可以從上田過水,因為施肥一周后田里的肥力基本上被莊稼吸收完了,此時從田里放水出去就不會導致肥水外流了。這種處理方式可以說也是一種和諧人際的方式。
在稻田的施肥方面,貴州羌族一直以來非常重視原生態的農家肥。往往還在冬季時節,羌民們就把自家牛欄豬圈里的積肥鏟出挑往田里堆在一起,通過一段時間發酵之后于來年春天犁田時均勻地散開于整塊田里。同時,由于羌民燒的一般是柴而不是稻草,在莊稼收割之后,他們基本都把曬干的稻草堆積在田里或田埂上,到來年開春時散開于田里和田埂上的茅草一起燒掉,把這些燒成的草木灰聚集于田中,增加土地肥力。在耕耙耖田前,羌民還往往把剛收割后的如花生藤、蠶豆豌豆藤以及其它一些雜草等拿到田里用雙腳把它們深踩入田中泥土作為綠肥,這也是追加土地肥力的一種方法。在追加田地肥力方面,還有一種常見的做法就是在禾苗長了一個月左右中期耘田時,羌民往往要把自家廁所里的人畜糞便挑到田間均勻地潑于田里,或者把平時儲存的草木灰澆上人畜尿液散發于田里,或者把油菜餅、豆餅、茶枯餅等搗碎后散入田間。貴州羌族對這種傳統的充分利用農家肥來施肥追肥的方式即使到現在依然占據著主導地位,而很少采用現代生產的工業化肥,這樣生產出來的農作物顯然更為綠色、更為生態。
在水稻生長過程中,進行耘田和防治病蟲害也是田間管理的重要環節。耘田主要就是中耕除草。貴州羌族耘田時是眼手腳并用,用眼睛去尋找雜草和稗草等,找到就用手把它們連根拔起并揉成一團,再用腳把之深踩泥土中,這種傳統耘田方式既清除了雜草又增加了土地肥力,有利于禾苗茁壯成長。與現在大多農民采用除草劑來除草相比較,貴州羌族采用的傳統的中耕除草方法無疑更具生態性。防治病蟲害方面,貴州羌族也基本不使用農藥,而采用傳統的生物治蟲方法,比如前文提到的稻田養魚,實際上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起到治蟲的目的,一些較小的蠕蟲常會被魚兒吃掉。再如前文提到的草木灰、茶枯等,往田里飛散草木灰等既可肥田,也可防治病蟲害,也即說草木灰等也是一種防治病蟲害的良藥。還有一種值得一提的是養鴨治蟲技術,有學者認為養鴨治蟲法是最成功的生物治蟲技術之一,著名科學家李約瑟也高度贊賞以鴨治蟲的方法是“永遠值得紀念的、中國發明的植物害蟲的生物防治”。貴州羌族也繼承發揚了這一生物治蟲傳統,往往有些人家會養上幾十上百只鴨子,在水稻插入十天半個月左右后就把剛買來的一群小鴨放入田里,直到水稻抽出穗來。期間鴨子和禾苗共成長,鴨子長期生活在田間,一來可以積肥,增加土壤肥力;二來可以耘田,中耕除草;三來還可以治蟲,把田間常出現的一些如飛虱、葉蟬、稻蝽、粘蟲、負泥蟲等害蟲給吃掉,利于禾苗健康成長。養鴨治蟲等生物治蟲方法蘊涵了生態和諧共處的道理。
通過以上村寨建筑和農業生產中生態文化的考察分析看出,貴州羌族的傳統生態文化是一種具有自我調適、追求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可持續發展的文化。這些生態文化內涵給我們現今的農村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一定的借鑒,我們應該大力挖掘和利用貴州羌族傳統生態文化的積極成分,充分發揮其現代價值。
本文作者:李錦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