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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孫慧 單位:吉林大學哲學基礎理論研究中心暨哲學社會學院博士生
近代哲學開端于笛卡爾的一個原則,即“自我”的存在的自明性是毋庸置疑、堅不可摧的。這一主體性原則貫穿了整個近代哲學,人的理性從此有了自己的位置,理性自身有獲得知識(真理)的能力。然而,笛卡爾卻止步于“自我”存在的自明性,而再無對“自我”的追問。對自我(理性)如何獲得知識成了經驗論和唯理論爭論的焦點。直至康德,才通過對人類理性的認識能力的考察和規定而追問了“自我”,清理了經驗論和唯理論混戰的戰場。到了黑格爾那里,人的理性能力終于獲得了最高的地位,理性取代了上帝。我們看到,近代哲學的發展進程就是不斷確證人類理性的獲得知識(真理)的力量和價值的過程;近代哲學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為知識奠基,使哲學成為“科學的科學”。同時,這樣一個被越抬越高,直至代替了上帝的理性,就免不了脫離了人、脫離了人的世界,成為“狂妄的”、“冷酷的”、“無人身的”理性。透過哲學發展的歷程,我們看到,整個傳統哲學自古希臘源起直到黑格爾那里完成,都在為科學知識的獲得提供保障。
傳統哲學為自己確立的主要任務就是為人的有限存在提供一種無限的、絕對的存在基礎,使人能夠達到“把握和解釋世界的全體自由性”。否則,人的存在、認識的確定性和客觀性就會成為“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在宇宙中飄忽不定,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無論是古代哲學尋求的“理念”、“共相”,還是近代哲學尋求的“存在”、“意識”,都是將人的生活世界貶斥為在其對面的“現象”。如果說被稱為“自然形而上學”的古代哲學,是尚未意識到人的主體性而遺忘了人,那么被稱為“主體形而上學”的近代哲學,則是自覺到了人的主體性,卻將作為主體的“自我”逐步變成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彼岸世界的“絕對理性”。它在尋求人的生命意義和價值的同時卻又恰恰失落了人、失落了人的生活世界,失落了意義。作為知識論立場的傳統哲學,是把哲學看作具有最大普遍性的科學。隨著17世紀以來科學(主要是物理、數學等自然科學)的逐步發展直至19世紀末科學(如生理學、心理學、語言學、邏輯學、腦科學、信息論等)徹底從哲學母體中獨立出來,科學的研究領域從物自體延伸到人自身,逐步將哲學驅逐出了其“世襲領地”。哲學變得“無家可歸”了,在這個意義上,科學終結了哲學,作為知識論的哲學完成了。
知識論的哲學被科學終結之后,是不是整個哲學都被終結了呢?以邏輯實證主義和分析學派為代表的現代經驗主義認為,科學和哲學共同起源于人類的求知渴望,而當科學徹底從哲學母體中獨立出來之時,作為“知識總匯”、“科學的科學”的哲學也就終結了。邏輯實證主義說得沒錯,哲學不應“狂妄”地凌駕于科學之上。但同時,邏輯實證主義將傳統哲學的一些命題如泰勒斯的“世界的本原是水”,赫拉克利特的“世界的本原是火”等命題理解為一種事實的陳述,并將其斥之為“語言的誤用”,只“提供知識的幻相而不提供任何知識”,應該徹底“拒斥形而上學”。邏輯實證主義不是將這些哲學命題理解為尋求人類生存根基的人類自我意識的理論表征,而是合乎邏輯地提出哲學要想涉及科學領域的話,只能以科學的方法來改造哲學,使哲學成為“科學的副產品”。這種觀點徹底取消了哲學作為人類把握世界基本方式的獨特功能和性質,在現代經驗主義那里,哲學失去了其獨立意義,不僅是知識論的哲學被終結了,關懷人的哲學也被徹底終結了。許多現代哲學流派開始自覺到,沒能成為科學的哲學在現代具有完全不同的思想任務,那就是回到被傳統哲學遺忘和失落了的人的生活世界。生活世界不需要分有、服從某個高高在上的彼岸世界的絕對理念或上帝,生活世界是人生活于其中的由人創造的現實的此岸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不僅存在對真理的追求,更存在著對人的價值和意義的尋求。追尋“意義”之所以必要,是因為被傳統哲學遺忘的人的生活世界是“有意義”的。人為何具有一個“有意義”的生活世界,這歸根結底源自人的特殊的存在方式———具有自然性和超自然性(社會性)的雙重存在。
人作為世界上的存在物,作為物質世界鏈條上的特定環節,有其自然性的一面,它以物質世界作為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受制于、服從于物質世界的規律。這是人的自然屬性。然而,人之為人的根本屬性不在于人的自然生命屬性,而在于人超越自然的屬性。正如馬克思指出的,“動物和它自身的生命活動是同一的”,它只能局限在它的實際需要和有限經驗的范圍內,而只有人才把“自己的生命活動當作對象來對待”。即在自然中生成的人類,卻要認識和改造自然,把自然改造成為對人類而言具有真善美價值的理想世界。正是人的有意識的創造活動使得人類從動物式的“生存”(按照自己所屬物種的尺度的生命活動,一代一代地復制自己),轉化為人類“有意義”的“生活”(按照物的尺度和人的尺度的統一去改造世界,一代一代地發展自己)。同時,也創造了一個和動物的“生存世界”相分離、相對立的“生活世界”“、屬人的世界”,創造了人類自己的“歷史”。人的自我發展,是人的全部活動所創造的歷史,這就是人的全部活動創造的人的“生活世界”的全部意義所在。人的全部活動創造了“有意義”的生活世界。然而這個“意義”本身卻成為滲透于人的全部生活當中、貫穿于人類生活始終的大問題:“意義”是什么?什么是“有意義”的?什么是“無意義”的?怎樣做是“有意義”?如何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根據是什么?“意義”問題,就成為伴隨人類創造“意義”的整個過程,并深刻影響人類文明進程和人類自身命運的大問題。人類對意義的自我追問,實際根源于“理想”與“現實”之間的矛盾??档隆杜袛嗔ε小分芯驮谔接懭说闹阅芰r說過,可能與現實的區別只對人才存在。#p#分頁標題#e#
低于人的存在物局限在有限的感官世界中,不知道什么是可能;而對高于人的神、上帝來說,一切構想都是現實的;只有在人這種派生的理智這里,可能性的問題才會發生。正是人的知識這種特性確定了人在普遍存在系列中的地位[2]。新康德主義者卡西爾從符號功能的角度進一步指出,只有具有“符號化的思維和符號化的行為”的人,才能在“現實與可能,實際事物與理想事物之間”做出辯別。只有人才能找到通向“理想世界的道路———這個理想世界是由宗教、藝術、哲學、科學從各個不同的方面為他開放的”[3]。人的生活世界不是被給予的,而是永遠在創造當中。可以說,超越現實,追求理想是植根于人的思維方式和存在方式中的形而上學本性。人類把握世界的全部方式,諸如科學、哲學、宗教、神話、藝術等,都是人對人的現實的超越。人不僅生活在現實中,更生活在未來、生活在理想中。歌德說,“生活在理想世界中,也就是要把不可能的東西當作仿佛是可能的東西來對待”[4]。“未來”這個維度比“過去”、“現在”更重要。因為正是未來、理想人類才向更美好的前景發展。“人有一種能力,即一種善于不斷更新人類世界的能力”[5]。我們看到,人類把握世界的各種基本方式———科學、宗教、神話、藝術構筑了科學的世界、宗教的世界、神話的世界、藝術的世界等。這些世界共同構筑了人具有豐富意義的生活世界,然而人不僅需要以自己把握世界的基本方式去創造生活世界的意義,而且需要不斷反省各種基本方式的創造性活動,以使自己的全部活動真正具有發展人類自身的“意義”。追問“意義”,正是哲學的獨特功能。哲學的獨特功能,并不是直接創造生活世界,即哲學不是像人類把握世界的其他基本方式那樣直接將對象(如存在)作為思維的對象,而是將其他基本方式及其把握對象后形成的“對象意識”作為思維的對象。
人類把握世界的基本方式如藝術、神話、語言、科學等及其形成的豐富的生活世界都是作為“對象意識”而成為哲學考察的對象。而從這些活動和人的生活世界中尋求和反思到的“意義”就成為了哲學思維的重要內容。可以說,對生活世界意義的追尋是知識論的傳統哲學失落了的問題,正是在現代哲學和科學走向成熟、科學和哲學徹底分離之時,哲學才得以“放開手”、“顧得上”去追問這一重大問題。追尋意義是哲學的生活價值的體現和當代思想任務,哲學要對時代性的“意義危機”做出全面的反思、批判,并做出規范性的矯正和理想性的引導。如果把人類自身發展(創造人類文明史)的進程比作一艘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的巨輪的話,那么,人類把握世界的各種基本方式,如科學、藝術、神話等都是建造和駕駛這艘巨輪的工匠和舵手。他們可以不斷提升船的硬件設施、提高駕駛技術使之更好的航行。而哲學則是這艘巨輪上的觀察和望者,他既不善于建造、也不精于駕駛,卻是船上不可或缺的人。因為他一面觀察船上各職能的人的發展和配合情況,一面站在高高的桅桿上,透過重重迷霧去看前方的航路,人類文明這艘大船才能航行得有方向。
按照上文的比喻,哲學家是站在船頭觀察和望的人,那么,站在現代人類文明的這艘巨輪上,望者們給我們指出了幾條不同的“意義”之路。他們對人類時代的生存狀況進行了反思和批判,為人們提供了可供反思和選擇的新理論,為人類開啟了新的可能世界、理想世界,重塑作為人的生存意義的“安身立命之本”和“最高的支撐點”。我們可以說,每一個能被稱得上哲學家的人,其哲學理論都是黑格爾說的“時代精神的精華”,它們不僅是“反映和表達”自己時代的時代精神,更要“塑造和引導”時代精神。文化哲學:訴諸符號功能的統一性,實現人性的全面豐富發展卡西爾從符號功能的統一性角度,反對人性的片面發展,為探尋人類生存意義開辟了一條新道路。卡西爾認為“符號化的思維和符號化的行為是人類生活中最富于代表性的特征”[6]。動物只生活在“刺激-反應”模式的物理世界中,而人還生活在符號世界中??ㄎ鳡柗磳ΜF代哲學中以卡爾納普為代表的邏輯實證主義將符號只是看作是對經驗事實的“表述”或是對人類心靈情感的“表達”的記號、工具。在卡西爾那里,符號的意義維度呈現出其特有的尊嚴。符號是人類意義世界的一部分。[7]符號正是由于其對意義的承載,才得以與動物也使用的信號區分開來。
每一個符號都是一個意義整體,是人類精神借以表達自身的載體和形式,沒有未被賦義的符號。每一種符號形式都創造了一個意義世界。人正是通過科學、語言、藝術、神話、宗教等符號形式的創造活動,才得以超越動物那“限定在它的生物需要和實際利益的范圍”,走上通向“理想世界”的道路———創造出科學的意義世界、語言的意義世界、藝術的意義世界、神話的意義世界等等。這些世界共同構筑了與自然世界相分離、相獨立的人的“有意義”的生活世界———文化世界。在卡西爾那里,符號被提升到存在論的高度去理解。人創造了符號,運用符號來把握世界和表達對世界的理解;但反過來,正是符號、各種符號形式的創造活動構成了人的存在方式。每一種符號形式都以各自不同的結構和方式承載著意義,它們在構筑我們“有意義”的生活世界中都有其獨特貢獻。各種符號功能相輔相成,每個功能都向我們展示了人性的一個新的方面。文化哲學的獨特功能就在于通過對各種符號形式承載意義的內在結構和賦義形式的揭示,來考察人類精神中共同創造人的意義世界的不同力量,從而揭示出人類存在的意義??ㄎ鳡栒J為,在他所處的時代,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分裂與對立的深層根源是人的自我認識的危機,并對人的自我認識的危機進行了反思和批判??ㄎ鳡柾ㄟ^對各種符號形式創造人的意義世界的獨特功能的考察,提出只有全面發展各種符號形式,才是符合人性的豐富本性的,才是“有意義”的。
這對于直至今天仍存在著的科學對其他社會生活領域的僭越現象,仍有較大的啟示價值。存在主義:訴諸人的生命的有限性,實現個人意義的覺解以海德格爾、薩特等為代表的存在主義從對人的生存論分析出發,面對人的生命的有限性,反對人“沉淪”于世,而開辟了一條實現個人意義之路。在海德格爾這里,作為主體的人不再是一個獨立于世界之外的“先驗自我”,而是“在世界之中存在”的具體的、活生生的人。他將人的這種特殊的存在方式稱為“此在”。在海德格爾看來,作為主體的此在首先不是理論的或認識的,不是僅僅對發生的現象進行沉思的純粹意識;而首先是實踐的或實用的,即必然要同其所處環境不斷打交道的活生生的實踐主體。此在的日常狀態就是沉迷于各種實踐的或實用的事務中,用海德格爾的話說,是“沉淪”于世。然而此在作為一種特殊的存在,存在的“時間性”在它身上體現為“有限性”。有限性是此在最為根本的屬性。海德格爾對此在的一切分析都奠基于這個屬性。“有限性”并不是此在的本質,此在沒有什么先天的本質,此在怎樣存在,此在就是什么樣的?;蛘哒f,人就是人的存在。但正是由于此在的“有限性”,此在才會區分出“本真的”生存狀態(不依賴于一種預定框架而在諸多的可能性中親自做出選擇)和“非本真的”生存狀態(不加追問的生活在日常狀態中,接受并滿足于一種被預先設定的生活情境)。因此,在海德格爾看來,此在的生存狀態可以是“本真的”,也可以是“非本真的”。于是此在的自由選擇具有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后的薩特進一步指出,上帝是不存在的,而其不存在的全部后果都要由人來承擔,即我們除了自己的有限的意志,沒有任何可以依仗的東西。于是,“孤獨”、“絕望”成了薩特哲學里的常見詞匯。但存在主義反對人“清靜無為”、“沉淪于世”。#p#分頁標題#e#
他們強調人的責任和決斷,既然人是什么完全由人自己的選擇和全部行為決定,那么,只有人自覺地選擇,承擔起人的責任[8]。只有自覺地選擇“本真的”生存狀態,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才能在有限的人類生命中,實現人生的意義,而這才是有意義的生活。馬克思哲學:訴諸人的勞動的類本性,實現現實的人類解放馬克思從對人的勞動的類本性出發,反對資本主義條件下人的類本性被異化的生存狀態,要求恢復人的類本性,開辟了一條實現人類解放的意義之路。馬克思認為,人以勞動為中介,使“自己的生命活動本身變成自己意志和自己意識的對象”,使自己超越動物式的“生存”,而轉變為人特有的“生活”。“正是在改造對象世界中,人才真正地證明自己是類存在物。這種生產是人的能動的類生活。通過這種生產,自然界才表現為他的作品和現實。”[9]可見,正是人的有意識的生命活動使人同動物區別開來,使人成為類存在物。勞動是人的類本性。然而,在資本主義社會的條件下,人的勞動的類本性被異化勞動所取代。異化勞動“把這種關系顛倒過來,以致人正因為是有意識的存在物,才把自己的生命活動,自己的本質變成僅僅維持自己生存的手段”[10]。勞動變成由工資支付的商品。成為工人必須通過“最大的努力和極不規則的中斷”才能占有的對象。這種狀態發展到極端就是:“只要肉體的強制或其他強制一停止,人們就會像逃避瘟疫那樣逃避勞動”[11]。人的類本質變成了人的異己的本質。馬克思認為只有人同人的勞動的類本質相同一時,人性才能獲得全面的發展,他所理解的人的有意義的生存狀態是人的勞動的類本性得到自由發展的狀態。
而使人產生異化的根本原因在于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馬克思批判地繼承了黑格爾的辯證法。馬克思認為,黑格爾的辯證法只是在思想上是批判的和革命的,“這種思想上的揚棄,在現實中沒有觸動自己的對象,卻以為實際上克服了自己的對象”[12]。馬克思要在現實中發揚辯證法“批判的、革命的本質”,他要通過對人的異化的現實批判,通過對私有財產的積極揚棄,改變現實社會不合理的生產關系狀況,使人真實走上人類解放的道路,實現“合乎人性的人的復歸”,真實地建造人類的理想世界。馬克思使我們看到資本主義作為人類歷史發展的一個環節的暫時性和可批判性,走向人的自由個性全面發展的共產主義是馬克思為人們重塑的意義之路??ㄎ鳡枌σ饬x的重塑,是通過文化批判的方式來完成的,在卡西爾看來,人的世界就是一個符號的世界。人的哲學就是文化哲學。最終將他的哲學建立為“一種文化哲學的批判唯心論”,一種文化形而上學。用馬克思的話來說,就只具有解釋世界,而缺乏改造世界的功能了。而存在主義則反映了現代人的根本情緒———在意義標準喪失后無從選擇的茫然。海德格爾和薩特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尖銳手法描繪了現代人的精神危機。由此,他們的哲學總體上顯示出一種悲觀凄慘的色彩。當然,他們沒有止步于對精神危機的反映和表達,他們指出了走出危機的道路,即找到人生存意義的道路,而不是逃到宗教或是舊的形而上學體系中去。存在主義強調了人只有自由地選擇自己,自己創造自己,才是有意義的存在狀態。面對有限的生命存在,存在主義為我們指出一條實現個人意義覺解的道路,然則這種對人“被拋”在世界中,“諸神逃遁”的悲觀感嘆,最終難逃一種“審美形而上學”,而無力于人類存在狀態的現實改變。和訴諸于文化批判的文化哲學及訴諸于個人存在意義的覺解的存在主義相比,馬克思的實踐哲學著眼于整個人類現實的命運和生存狀態,這是一種關于人類解放的哲學。
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要比海德格爾、薩特以及卡西爾都要偉大得多。我們看到,即使存在主義、馬克思的實踐哲學乃至文化哲學等哲學流派之間的區別是那么明顯,但它們都拒絕像現代經驗主義那樣否定哲學作為人類把握和理解世界的基本方式之一的獨特功能和生活價值,而是自覺地承擔起與傳統哲學不同的思想任務———追尋“意義”,自覺探尋人類有意義的生活的可能出路。他們都是從人的本有的生存方式(與動物式的生存相區別的有“意義”的生活)出發,拒絕像傳統哲學那樣用認識物的方式去理解人,而是覺解到了人的歷史性和有限性。海德格爾宣稱人沒有先定的本質,人的存在狀態由人的選擇而定;馬克思宣稱人是什么樣的,取決于人的生產方式;卡西爾宣稱人沒有什么形而上學的或物理的本性,人的本性是在勞作中生成的。它們直接面對被站在知識論立場上的傳統哲學遮蔽和遺忘了的現實的人和人的生活世界,將那高高在上的“理念”拉回到了人此岸的生活世界中,作為人的安身立命之本和最高的支撐點的“意義”不在高高在上的天國、彼岸世界中,而只能在人自己創造的生活世界中去找尋評判意義的尺度。在這個意義上,他們都是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的,這也就是同一時代的哲學內在的廣泛而深刻的一致性吧。同時,我們也應看到,馬克思哲學最早從人的存在方式(勞動/實踐)及其歷史發展出發去尋求現實的人類解放的道路,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是現代哲學的真正開辟者。訴諸于語言符號而去揭示人的存在意義的文化哲學和訴諸人的生命的有限性而實現個人意義覺解的存在主義,豐富了馬克思的實踐哲學,并且也是實踐哲學的題中應有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