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視野信息技術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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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視野信息技術研究

摘要:

信息技術本身作為一種物質性的存在,其使命是創造一種不同于物質存在的信息存在,這兩種存在之間形成了復雜豐富的哲學關系,從這種關系中可以進一步把握信息技術的特征和信息的本質。信息技術還可以從存在論的視野區分為信息儲存技術和信息生成技術,兩種信息技術之間的區別和聯系及其協同發展,進一步展現了信息技術內在的哲學內涵。信息技術還具有“為人而存在”的屬性,其創造的“氣態信息”“固態信息”和“電態信息”,體現了對于人存在的豐富性和全面性的信息需求。

關鍵詞:

信息技術;存在;哲學

“存在”是一個重要的哲學范疇,關于何種事物是存在的以及如何對事物進行存在論的分類一直是傳統哲學所探討的對象,從而構成一種本體論視野,從這一視野去分析信息技術,無疑可以加深對其哲學特征的把握。從“存在”的視野上看,信息技術首先造就了信息的存在,使信息成為一種顯在的“有”,成為區別于物質存在的另一種存在;其次,信息技術多樣性還造就了信息存在的多樣性,其中,信息的儲存技術和生成技術分別造就了信息的靜態存在和動態存在;最后,信息的顯示和傳播技術還進一步展現了信息的“為人而存在”,并通過“氣態”“固態”和“電態”信息而走向越來越豐富的存在,并改變了人自身的存在(生存)狀況。

一、信息技術所創造的存在:信息存在

如果承認信息的屬人性、建構性和意義性[1],那么一切信息都是人工信息,一切信息都是信息技術的產物,只不過有的是身體信息技術的產物,有的是器具信息技術的產物。信息的人工載體就是器具信息技術,人通過信息技術使信息得以存在,并形成區別于物質存在的信息存在。如果承認維納的說法,信息就是信息,既不是物質,也不是能量,那么物質(廣義的物質現象也包括能量現象)就不能替代信息,它們就是兩種不同的現象。如果要尋找一個更大的概念來概括這兩種不同的現象,就只能找到“存在”,這也是“存在”能作為一個哲學范疇的魅力所在。在這樣的囊括之下,我們就可以將所有的存在區分為兩種不同的類型:物質存在和信息存在(精神或意識存在也屬于一種信息存在)。世界是存在的,信息也是存在的,只不過,信息是一種技術性的存在,進一步說,是一種依賴信息技術的存在。如果說信息技術也是一種存在的話,那么信息就是信息技術這種存在所創造出來的一種新型的存在,一種“第二性”的存在。信息哲學家弗洛里迪說:信息常常與通信現象聯系在一起來使用,用來指客觀的(在獨立或外在于心智的以及獨立于接受者的意義上)語義內容。這些語義內容具有不同的大小和價值,它們可以用一連串的代碼和格式來加以表述,并被嵌入到不同類型的物理操作之中。它們能夠以各種形式被產生、處理、交流以及獲取。沒有物理操作就沒有信息。[2]132可見,信息就是鑲嵌在信息技術中的意義性存在,沒有信息技術,信息就無所依托,就沒有信息得以存在的“家園”,從這個意義上,信息的“存在權”是從信息技術那里獲得的。但同時,信息技術也是從信息那里獲得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的,因為信息技術作為承載信息的物理性操作活動或手段,是為了專門用于制造信息而存在的,是一種在目的上指向信息的存在,從而是一種為別的存在而存在的存在。換句話說,人們制造信息技術并不是為了信息技術本身,而是進一步為了利用它來創造出另一種東西,即信息;所以信息技術只是人為了達到其活動終點的一種中介或手段;一種技術如果不能導致一種人工信息的存在,這種技術就不是信息技術;信息技術的本質就是通過它所創造出來的信息存在而得到確證的,信息技術的價值完全映射在它所生成的信息之上。當然,從直接存在的層面上,信息技術并不直接等同于信息,無論是從器具信息技術還是符號技術和身體信息技術都是如此。這一道理在器具信息技術中是顯而易見的,它類似于在物質生產中,挖煤機不等同于煤炭,人在挖煤時的動作也不等同于煤炭,即技術不等于技術的對象和產物。然而在身體信息技術的層面上,有時候“信息技術”似乎就等同于“信息”。例如,如果承認我們的“言說活動”就是“信息活動”,那么將作為“同類項”的“活動”去掉,就得到“言說”就是“信息”的關系;而“言說”無非是一種身體信息技術活動,于是就有了“身體信息技術就是信息”的結論。但我們又知道,言說作為一種使用語言的符號過程,只有這一符號過程的內容才是信息,而言說本身無非是這種信息內容的物質載體的運動,其本身并不等同于信息內容。所以在這個層面上,身體信息技術也是不能直接等同于信息的。技術哲學家卡普關于“技術是人的器官投影”的說法中,有關于電報之類的信息技術是人的神經系統的投影的比喻,這也表明人的神經系統是一種“內在的”信息器官,或稱“身體信息技術”。那么人的神經活動尤其是中樞神經系統的活動是否就直接等同于信息活動?如果是,那么還是照上面的推論,就得出“中樞神經系統(人的內部的身體信息技術)=信息”的結論。但無論是認知科學還是心智哲學,將中樞神經系統活動的本身等同于心智信息本身的還原論都是難以接受的,或至少是沒有被真正證實的。信息技術作為存在和信息作為存在,是兩種根本不同的存在,具有哲學本體論的差異:信息技術本身是一種物質存在,當信息技術創造出信息存在時,就是以一種物質存在創造了一種非物質的信息存在。這里尤其要分析麥克盧漢的“媒介即信息”,它容易導致將兩種存在視為同一的誤解。其實,這一觀點的重點在于強調過去被人忽視的一個關系:媒介的形式對于媒介所表達的內容具有重要的影響作用,或許還可以理解為:沒有某種媒介,就不可能獲得相應的信息,但并不能由此進一步從本體論上認為媒介等同于媒介所表達的內容,否則有了電視機制造廠之后為什么還要電視臺?有了計算機和網絡之后為什么還要建設數據庫和網站?媒介某種意義上只能代表信息技術的硬件,而媒介所充盈的信息則是有另一種產業———“內容產業”所創造的。由信息技術的“制造”而有了非物質的信息存在,就使得一系列哲學本體論問題呈現出來,例如信息存在對于信息所表征的物質世界的關系是什么?信息這種存在具有實在性嗎?當代信息技術所創造出來的“虛擬實在”和現實中的實在是一種什么關系?凡此種種,使得信息技術從哲學上具有“生成”本體論問題的傾向,這就如同技術哲學家米切姆所說,如果保持“對信息技術的本性和意義的追問———這一追問最終必然走近形而上學”[2]693。信息技術在本體論上不同于信息,但又“制造”出了信息;如同生產技術本身不同于物質產品但又制造出了物質產品。在生產性的造物活動中,產品無非是人用技術對同樣作為物質存在的“原料”施加一系列改變后的產物。那么信息技術“造信息”的“原料”又是什么呢?那就是人們對信息技術所“輸入”的東西,這種輸入可能是各種符號或符號系統,可能是利用觀察儀器從外界“攝取”或“捕捉”而來的各種諸如聲光電等物質性的作用。信息技術將這些物質性的作用納入自己的系統之后,就猶如“信息磨”一樣將其“研磨”為信息。只要被信息技術“攝取”“捕捉”的東西,都無一例外改變了自己的存在形態,在信息技術系統中成為另一種存在———信息存在;這個過程也可稱之為“信息化”的過程,在數字信息技術中就是“數字化”的過程。也就是說,信息技術通過“信息化”將其“染指”的一切都變為符合自己技術標準的信息存在,從而為我們創造了一個無比豐富和多樣化的信息世界。人之所以要將物質世界信息化為信息存在,是因為這種轉化使人對對象的認識和改變可以更為便捷,就像一旦商品或實物性的財富被金融技術變為貨幣后,其流動、交換、增值等等就可以變得更為容易。表現在人那里,人一旦進入網絡空間成為信息存在,就可以擺脫物質性的肉體的限制,以自己所意愿的形象出現在賽博空間中。無論是將物質對象還是將人自己信息化為另一種存在,都是作為主體的人所需要的,對于人自己來說,在這另一種存在方式即信息方式的存在中,人就可以獲得在物質存在方式下不可能獲得的“能力”與“自由”,可以使人的主體性有另一種展現的方式。那么這種存在形態的改變意味著什么?它意味著人可以在“虛在”的層次上實現對對象的交換(交流、傳送即傳播)、改變。所以信息技術的存在論功能,就是使世界信息化,使世界“世界3”化,使世界改變其存在的方式,也表明物質和信息之間、原子和比特之間通過一定的方式是可以轉化的。但是,如果對這一過程的理解絕對化而走向極端,就可能將依托于信息技術的信息視為超脫于信息技術而成為一種“獨立的存在”,甚至成為一種“本根性的存在”,這就是“本體論信息主義”或“信息論世界觀”:“信息論世界觀把一切事物皆視為可編程的實體。機械論技術(而這正是后來海德格爾主要的研究焦點)旨在控制和利用存在,為人類謀利益,而在一種更為基本的層面,信息論科學則旨在于去創造新的存在。這些科學把世界轉化成為一個充滿虛擬可能性的領域。存在被認為是可操控的信息。”[3]這樣的本體論或世界觀信息主義還提出了“萬物源于比特”“信息就是一切”等等哲學主張。由此表明,信息技術所建構的信息世界可以是一個烏托邦世界,而烏托邦對人的實際生存和事物的實際存在具有雙重性———積極的或消極的雙重性。

二、信息技術的存在論分類

“存在”即“有”,某個地方“有”信息,必定是信息被保留在了這個地方。而如果承認信息的“人工性”,那么那個地方“有”信息就是人為安排的,且通常是“技術性安排”的。這種人為安排某個地方“有”信息,就是信息的儲存和生成,其手段就是信息的儲存技術和信息的生成技術。這樣,我們就獲得了兩種信息技術。那么信息儲存技術和信息生成技術之間有何不同呢?其實這體現的是一種對信息技術的新分類,并且是一種“存在論”的分類,從這種分類中,我們可以對信息技術獲取的新認知。對信息技術可以有多種分類,例如,從是否以人自身的身體為承載者,可將其分為身體信息技術和器具信息技術。在器具信息技術中,尤其是在現代信息技術中,通常根據其功能和領域可分為信息基礎(微電子)技術、信息處理(計算機)技術、信息傳播(網絡)技術和信息應用(如機器人)技術。從信息被技術性使用的流程來看,則有信息搜集技術、信息處理技術、信息傳輸技術和信息施用技術,這四類主體技術相互關聯、相互融合,形成了完整的信息系統。在這個系統中,信息傳輸和信息處理技術是核心,而信息獲取和信息施用控制技術則是核心技術和外部世界的接口。如果從本文所采用的“存在論”視角,又根據存在有動態和相對的靜態兩種基本狀態,我們可以將信息技術分為“維持信息存在”的技術和“改變信息存在”的技術,前者是造就“靜態信息”的技術,后者是造就“動態信息”的技術;一定意義上前者就是信息儲存技術,后者就是信息的獲取(攝取)、加工(處理)和傳播(通信)技術。由于在信息的獲取、加工和傳播過程中不斷有新的信息生成,所以也可以將后者統稱為“信息生成技術”。在信息生成技術中,信息的攝取技術是信息的“原始性生成”,信息的加工處理技術是信息的“再度生成”,信息的傳播技術是信息的“擴散性生成”,它們使得信息在自身的量(即“信息量”)上或者在信息分布的范圍(也可稱為信息的效用量)上發生了變化??傊?,生成即變化,變化即生成,它是對信息的儲存狀況或信息的靜態存在的一種改變。借用經濟學的術語,也可以將前者稱為信息“保值”的技術,后者稱為信息“增值”(當然也包括負增值)的技術。上述兩種信息技術之間具有一定的內在關系。儲存就是使某種“有”得以保持,不使其消失變為無,變為非存在;只有在存在的基礎上,才談得上變化、運動等,這也是存在論所不言自明的一個道理。這樣,通常是有了存在著的信息,才能對信息進行處理和傳播,因此信息儲存技術是信息生成技術的基礎和前提,因為沒有信息的儲存技術,就沒有信息的存在,就談不上信息的加工、處理和傳播。人類的信息儲存技術是不斷發展的,而儲存技術中,“載體”往往是最為顯見的一個側面。某種意義上,文字的出現,使得信息儲存的載體問題走到了前臺。在文字出現之間,信息以“天然儲存”的方式由人腦所記憶,這也是信息的體內儲存,由其所導致的也是信息的天然加工即大腦的思考以及信息的天然傳播即口耳相傳。僅靠人腦的記憶來保存信息是極為有限和短暫的,克服這種不足成為人們尋找身外之物來輔助記憶的推動力,也使得創造出并不斷改進信息的儲存技術成為人類早期信息技術的主題,而這一切又是以文字的出現為契機的。文字出現以后,由于它必須依賴載體(嚴格地說是固體載體)才能存在和保存,使得從人體之外去發現和發明載體的技術活躍起來,為的就是能夠更多、更好、更為便捷地儲存人們所需要的信息。由此載體這種信息技術在相當長的時間中成為決定信息存在方式變遷的因素,甚至形成了信息儲存的方式決定信息加工和傳播方式的關系。人類迄今所發明過的作為信息儲存技術的載體包括天然載體(如甲骨、泥版等)、人工載體(如竹木簡犢、縑帛等),人工載體的后續發展中又連續出現了紙質載體、縮微載體、音像載體、封裝型電子載體和網絡載體等。當然,信息的儲存技術又不是絕對地、孤立地處于“優先”地位的,因為如果追問信息之“有”從何而來時就會發現,信息儲存技術所儲存的信息,也不是從來就有的,而是通過一定方式(如載入)而獲得的。被儲存的信息主要地一是來自“攝取”“探測”,二是來自“加工”“處理”,三是來自“傳播”“交流”。這三者之間又不是絕對分開的,如“攝取”的信息如果來自網上,就同時也是從交流和傳播中獲取信息;在交流和傳播中也可能使信息的內容發生變化,這就對信息進行了加工和處理;而探測信息的過程中如果有所選擇時,就意味著“加工”和“處理”的過程已介入其中……。所有這些生成信息的方式,既可以由人的身體信息器官去進行,也可以由體外的器具信息技術作為身體的輔助和延長去進行,這種器具信息技術并且還是不斷變化發展的??梢哉f,是信息生成技術才使得信息從無中生有,即創造出了信息存在,從而才使得信息儲存技術有了“用武之地”,或使其成為“有米之炊”。在這個意義上,信息的儲存技術也是依賴于信息的生成技術的,或者說兩者之間形成了一種“互相依賴”甚至“互為基礎”的關系,從而形成了兩者之間的深度關聯:信息儲存技術和信息生成技術之間,互相使對方有意義,互相為對方提供存在的條件,例如,“信息的記錄存貯是載體傳遞功能的基礎,記錄存貯信息的目的是為了信息的有效傳遞。傳遞則是載體功能的歸宿,要實現信息的交流,載體必須具有從時間上和空間上傳遞信息的功能。”[4]更為重要的是,信息儲存技術和信息生成技術之間還互相為對方提供改進、發展的動力。例如,隨著信息生成技術水平的提高,人類有了日益增多的信息需要儲存,而且還需要提取、檢索和攜帶方便,由此導致體外信息儲存技術的不斷發展。儲存技術的核心問題是儲存量。紙質載體長期作為信息儲存的主導手段,對人類文明的存在和發展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但這種載體在擴展信息的儲存量上存在嚴重的不足,因為“任何依賴于書寫和印刷表述形式的技術,都有一個致命弱點,就是單個數據單位———字母或語詞不可能太小,否則人們就無法抄寫或閱讀”[5]66。甚至印刷術的進步也并沒有為提升紙質載體的信息容量帶來突破,因為它解決的問題主要是信息載入方式的變化和載入速度的提高。紙質儲存帶來的問題,是我們憑直觀都能感受到的:圖書館的藏書越來越多,不斷擴大的圖書館難以趕上紙質文獻的增加對其擴大儲藏空間的需求。當磁性載體(含磁帶、磁卡、磁泡和磁盤等)出現后,為人類帶來了一種全新的信息儲存手段,它較之先前的各種載體來說,在信息的儲存原理上產生了質變,從而在物質基礎上擺脫了僅靠紙張進行可直觀的符號載入的羈絆,開創了信息存儲的新紀元。在光電存儲技術發展起來之后,信息的儲存容量幾乎再也不是信息存在的瓶頸了,以至于“在當前社會中,信息的基本問題并不是存儲……”[5]66。也就是說,當磁性載體作為儲存技術被發明之后,尤其是當網絡技術發展到“網格”和“云計算”的信息儲存與使用的高度共享后,信息技術的主題就不再是儲存問題了,而是信息的生成問題。這樣,或許可以將信息技術發展的動力系統描述為:在信息需求(包括擴展人的各種信息能力)的推動下,信息儲存和信息生成兩大技術能力之間的平衡不斷被打破,從而在追求新的平衡過程中,兩者的水平不斷提高,由此所輔助的人的信息能力得到不斷增強。這樣,一部信息技術史,也可以看作是信息儲存技術(包括信息的載體、載入技術等)與信息生成技術(計算和傳播技術等)之間的相互作用史。從更深層來看,信息儲存技術和信息生成技術之間還具有直接的同一性。例如信息的處理和傳播本身就是使信息的存在得以一種動態的維持,尤其是信息的代際傳播,在沒有文字的口耳相傳的時代是信息得以儲存的唯一方式;同時,“存貯實際上是時間上的傳遞,而傳遞又以載體的信息存貯為前提”[6]。在今天,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信息的人際間的廣泛傳播,實際上使得信息從單獨保存變為分布式保存,使信息的個人記憶變為集體記憶,擴展了信息儲存的廣度,信息儲存得以保持下去的可靠性也由此得到增強。在這個意義上,傳播就是儲存,信息的擴散性生成就是儲存。另一方面,信息的儲存也是信息的傳播和交流,尤其是文字性的儲存使信息保留在天然的或人工的載體上,這樣信息的交流就從一種共時性的存在擴展為一種歷時性的存在。作為集合概念的“載體”本身就體現了信息的儲存和傳播的同一性。載體不動時,就是信息的儲存技術,而當載體一動起來,產生空間位移后,就成為一種傳播技術,使得信息不僅被“負載”,而且被“運載”,所以通常的載體技術均可以兼備信息的儲存和傳播之“一身二任”功能。例如紙質載體被人從甲地送往乙地時就形成“書信傳播”;今天的網絡更是將信息的儲存和傳遞結合得“水乳交融”,它既是一種信息傳遞通道,也常被我們視為信息載體,我們可以從網上“提取”我們的信息,將其作為一個最大的“信息倉庫”;還可以將我們需要保存的信息存到網上(雖然是網絡某一終端的服務器)。當然,有些特殊的載體,如作為巖畫載體的巖石巖壁,作為喚起人們對歷史事件和人物記憶的紀念碑,就難以起到直接運送信息的作用,其信息的傳播要依靠另外的技術手段。在傳統的載體技術中,易于傳輸的常常不易保存,而易于保存的常常不易傳輸,這就是傳媒學創始人伊尼斯對媒介的分類:空間偏向的媒介和時間偏向的媒介。他發現,媒介可以分為兩大類,兩者有一個基本的區別:有利于空間上延伸的媒介和有利于時間上延續的媒介。比如,石刻文字和泥板文字耐久,所以它們承載的文字具有永恒的性質。但是,它們不容易運輸,不容易生產,不容易使用。相反,莎草紙和紙張輕巧,容易運輸,方便使用,能夠遠距離傳播信息,然而它們傳播的信息局限于當下,比較短暫。[7]27當然,無論是信息技術的存在分類,還是信息的存在分類,都不會被上述所列的范圍所窮盡;上述的分析只是表明,兩種存在之間具有內在的關聯,即信息技術在存在上的多樣性可以造就信息存在的多樣性,而信息存在的多樣性同時也需要信息技術的多樣性,兩者在存在上的多樣性都可以從對方的多樣性中表現或折射出來。信息技術通過改變信息的存在或創造信息的新存在而造就了信息存在的多樣性,這一點還可以通過諸如“書寫”“印刷”之類的信息載入技術來體現。當人通過自己的身體信息行為———書寫———將自己所想的寫出來時,就使得信息由主觀存在變為客觀存在;而印刷則使信息的個體存在變為社會存在,因為它將個性化的書寫變成了大生產式的制造,形成的是較之手寫體更容易辨識的千篇一律的“印刷品”,所以具有了更大的社會性。再拿計算機來說,它使得信息的傳統存在變為數字化存在,由此進入到信息的儲存、加工和傳播的更便捷、更自由、更高效的階段。隨著信息技術的不斷發展,信息存在的形態和方式也將更為多樣和豐富;而信息存在的方式和形態演化,同時就是信息技術不斷擴展自己存在范圍的進化歷程。這樣,無論何處我們所辨識到的信息,都是信息存在,但有的是靜態的信息存在,有的是動態的信息存在,它們依賴于不同的信息技術或信息技術所處的不同狀態。當然,對信息技術的存在論分類還可以有更多的視角,例如從存在的樣態上,信息技術可以分別表現為作為人工制品(信息器具)而存在、作為信息技藝(身體信息技術)而存在、作為知識而存在以及作為活動而存在,這也是通常技術作為一種所表現出來的四種樣態;從存在的層次或影響力的擴展上看,信息技術則可以作為技術而存在、作為文化而存在以及作為一種新的世界觀即哲學而存在,后者就是它所導致的信息技術哲學的存在。

三、信息顯示和傳播———為人而存在的信息形態

信息被信息技術生成和儲存之后,要成為一種現實的存在,還有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對人的“顯現”。只有對人顯現出來的信息,或者只有被人所讀取的信息,才是在“信源———信道———信宿”的系統中完整地實現了功能的信息,才是“屬人”的信息,從而才實現了人通過信息技術創造出信息存在的人本意義。所以,信息的顯示是實現“信息為人而存在”的必要環節,也是“人是信息存在的尺度”的最好注解。在簡單的信息技術系統中,信息的顯現是信息載體“自動”完成的,亦即信息的所謂“自我”顯現。拿紙質的書本來說,只要它擺放(翻開)在人們面前,其中的文字就會“自動”呈現在人的面前,因為運載信息的符號被直接寫在或印在紙面上,其“墨跡形式”具有可視性的外觀形式,人直接就能從中對可視的符號加以釋義從而讀取信息。在這種信息環境或系統中,信息的儲存就同時解決了信息的呈現或讀取問題,因為它需要在直接呈現的狀態下完成信息的輸入,由此決定了它的直接顯現本身就構成了該信息技術的技術特征。更廣義地看,傳統的信息技術通常在信息功能上是綜合性的。例如紙張,既是信息的載體,也是信息的顯示方式,還是信息的傳遞手段;言說也是如此。而到了當代信息技術,其信息功能則走向分化:磁盤只起信息儲存作用、顯示器只起信息顯示作用,鍵盤只起信息載入作用,CPU只起信息處理作用……某種意義上就是說:信息技術越復雜,其信息功能越需要分化,這一點大概也類似于物質產生技術的狀況:在手工工具時代,一把錘子幾乎就是“萬能”的工具;而到了機器時代,則分化出了動力機、傳動機和工具機,而工具機中,僅機床就進一步分化出車床、沖床、鉆床、磨床、刨床、鏜床等繁多的類型,分別去進行“車”“銑”“刨”“鉆”等等不同的工序或操作。這就是說,在復雜性達到一定程度的信息技術系統中,信息的顯現(也是信息的輸出)和信息的輸入、信息的儲存甚至信息的傳播都發生了技術性的分化,不同的環節或功能分別要由不同的信息技術裝置來完成,它和先前傳統的信息技術相比,其物理操作的背后也具有了不同的復雜性:“當我用紙張和鉛筆來寫的時候,鉛筆在紙上移動;當我用打字機寫的時候,杠桿和齒輪在運動;當我使用計算機寫的時候,電子脈沖改變微芯片中的結構。所以,我使用計算機技術時,書寫發生的物理事件是非常不同的。”[2]172由此看來,在電子信息技術系統中,當使用磁盤等作為儲存的裝置時,無論是信息的存入還是讀出,都是經過復雜的技術環節才得以實現的,在屏幕上顯示時還包括要結合復雜的成像技術才能實現,這使得信息在載體上的存在被加以了技術性的細化與功能區分,并由不同的技術裝置去完成。過去一張紙一支筆能同時完成的信息的輸入、儲存、顯示乃至傳遞,在電子信息技術那里則要成千上萬的電子元器件組成的若干系統才能完成,信息技術的多種功能不再直接同一,而是走向分化。從顯示來說,至少從物理原理上,就從紙質的反光顯示到電子屏幕的發光顯示。應該說,縮微載體的出現第一次使信息的存儲和顯示發生了分化??s微載體無論從載入方式還是信息的儲存量上都較紙質載體有了重大的突破,它所載的信息通常需要借助相應的閱讀設備才能讀取;而今的所有電子信息技術中,可以說信息的顯示都成為一種專門的技術,其中儲存的信息都需要專門的“顯示器”即屏幕來完成。如果沒有顯示器,我們就不能直接從儲存有海量信息的硬盤那里讀出任何信息來,我們能直接看到的無非是個立體的盒子狀的存在物,打開它我們還能看到的無非是平板狀的芯片,雖然其中包含了通過電磁感應載入的以電磁符號系統表述的信息,但我們并不能直接閱讀它。從直接性上來說信息被深層地“遮蔽”,必須要通過諸多技術條件的調動和使用才能使信息得以“敞開”,因而我們不能直接感覺到信息在其中的存在??梢?,顯示和儲存的技術性分離,使“信息為人而存在”的人本屬性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消極影響。由于信息的載體失去了信息顯示的直接性,信息的讀取便也失去了便捷性,“打開電腦”通常比“打開書”更為復雜和麻煩;還有,從微縮性儲存技術開始,到磁盤儲存,都使被儲存的信息逐漸成為一個“微觀世界”或一種“微觀存在”,與人的存在的世界不再處于同一個空間尺度的等級上,出現了“存在層級”上的空間性差異,從而成為不能被直接感覺的對象世界。凡此種種,至少從直接顯示的角度上,電子信息技術與人的親和性受到了消減,從“人是信息存在的尺度”這一點來說,這無疑是一種“負面影響”。正因為如此,在電子信息時代到來之后,紙質載體并未消失,所謂“無紙社會”并未到來,因為紙質載體至少在信息顯示的直接性上,與人的親和性更好。但是,電子顯示較之紙質顯示也有極為重大的進步意義和人性價值。只有信息儲存與信息顯示的分離,才能使不同的信息功能獲得更大的發展,也才能使信息的顯示向更高的技術水平提升,形成今天我們所看到的超文本顯現以及多功能一體化的多媒體顯現乃至全媒體顯現,進而實現任何人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以任何終端都可以獲得任何想要的信息。我們知道,信息技術既改變了信息的存在方式,也改變了人的存在方式;信息技術作為紐帶,使得人的存在方式和信息的存在方式緊密關聯。這一關聯形成的動因,是緣于人有不斷增加的對信息存在的多樣性、獲取的便捷性、傳遞的快速度等方面的需求,通過信息技術的改進和發展可以不斷滿足人的這些需求,在這個過程中,既創造了新的信息形態,也因此而改變了人自身。由信息技術的變遷所造成的信息形態的變遷可以有多種多樣的分析維度,其中信息的不同顯示技術造就不同的信息形態就是一種重要的維度。如果把紙質顯示的文本信息稱為信息的“固態”或“固態信息”,那么作為身體信息技術的言說或語音所攜帶和顯示的信息就是信息的“氣態”或“氣態信息”,而電子信息技術顯示的信息則是信息的“電態”或“電態信息”,它們分別在不同的時代居于信息顯示的主導地位。一定意義上信息的顯現就是信息的傳播,所以信息顯示的三態也相對于麥克盧漢所劃分的人類所經歷的三個不同的信息傳播階段或媒介時代:口傳時代、文字和印刷時代、電子時代。三種信息顯示方式的依次出現,也是傳播方式的歷史性變遷,其間使得信息的顯現和傳播方式日趨豐富化。任何信息的傳播都是通過介質或載體的傳播來實現的,所以分析信息的傳播離不開從物理層面上去認識負載信息的物質載體是如何“送達”信息的。在氣態信息的口耳傳播和交流中,攜帶信息的語音是以空氣為介質進行傳播的,亦即信息是由“聲波”送達的,顯然在傳播的空間范圍和時間延續上都受到極大的限制。固態信息的傳播是通過對作為“固態物質”的書信之送達來實現的,這種“傳播”與運送其他物質的“物流”運送別無二致,其載體的生產尤其是“硬載體”的生產,也跟物質的生產別無二致。由于無聲的紙質文本可以脫離人的肉體而存在,就使這種信息傳播突破了人身的限制,在時空上得到擴展。所以“紙引起了極端重要的……一場革命,……它促進了人類思想成果的傳播”[7]14。信息傳播方式的最大變革,是從實物的運輸(如書信的傳播)到電子的發射,由此而實現了信息的電態傳播。這種傳播的起點是電報的發明,它使話語被轉化為電子脈沖,即摩爾斯電報碼的點和橫杠,然后穿過網絡最終發往各地。這項發明使信息的傳播脫離了“運輸”的模式。按照馬歇爾•麥克盧漢的解釋,從電報開始,信息就比信使要走得快了。[8]從此,新的通訊革命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隨后出現的有電話、廣播、電視以及今天的互聯網。電態信息的傳播,是通過電和電磁波的運動來實現的信息送達,作為信息載體的電和電磁波不是一般的電流或電磁運動,而是作為電子符號而存在的,是特定信息的電子代碼,或者是通過特定編碼之后的電磁形態。在電態信息的傳播中,雖然也是通過載體的傳送來實現信息的傳播,但由它只傳送“軟載體”,可以視為“符號流”從而“信息流”的直接傳播;在這樣的傳播中,只有電或磁的波動在流動,而沒有硬載體的位移,所以它和先前的固態信息的傳播方式有了本質的區別,使得信息傳遞的速率和成本都大大優于傳統的信息傳遞方式。從口傳時代到文字和印刷時代再到電子信息時代,人類借助信息技術的革命實現了所能創造與獲取信息形態的豐富化,并反饋到相應的身體信息器官,使作為“信息身體”的人也獲得了更多的豐富性。在口耳相傳主導的氣態信息的顯示和傳播時代,形成的是“聽覺中心”時代;而紙質傳播主導的固態信息的顯示和傳播,由于其將視覺信息和聽覺信息截然分開,導致了“視覺中心”時代的到來;今天的電態信息的顯示和傳播,則超越了信息感受器官的單一性,多媒體的信息顯示可以使人的聽覺和視覺乃至其他感受器官同時得以“啟用”,從而成為一種“大綜合”的信息傳播和接收方式。從技術上看,此時的信息技術不僅具有前面所說的“分化”特征,更具有“融合”特征:各種信息功能呈現高度融合的狀態。該體系中的不同技術之間互相融合的程度,已經不是簡單的結合、組合甚至整合的關系。這也是信息存在的“兼容方式”,即從一種形態變為另一種形態的便捷快速,信息世界由此成為一種更加豐富的存在。在這個意義上,以前的信息技術革命基本上都是“單項的信息革命”,而今天的電子信息技術給人類帶來的則是“綜合全面的信息革命”,所以是更高形態的信息革命。視覺中心的時代曾經壓制了與聽覺中心相伴的口頭文化,所以成為一種不利于人的“全面發展”的信息形式。而今天,“口頭文化在我們的電子時代復活了,它與尚存的書面形態和視覺形態建立了一種非常多產的關系”,兩者的結合“會產生豐富的文化成果”[7]序言4。這種“大綜合”、多形態、文字與形象、聲光電、從3D到4D乃至nD的豐富的信息展現,使得人的信息器官被更加全面地調動,人不僅可以理性地理解信息的存在,更可以感性地感受信息存在的無窮魅力,例如虛擬實在給人擴展的存在空間,就極大地喚醒了人對信息世界的體驗和經驗,“信息為人而存在”的更多內涵由此被開啟,真正的“人的信息時代”便隨之到來。這就是說,人利用信息技術使人造的信息成為更符合人之要求的存在,使信息的存在更好地服務于人的存在(生存),必要時還要改變人的存在,這就是信息技術對人與信息的存在方式和存在狀態上所造就的一種永恒的相互作用,并由此形成了一種協同進化。

總之,信息技術本身就是為了信息的存在而存在的,它創造了信息的存在,變換了信息的存在,并凸顯了信息的為人而存在,這就是從“存在”的視野所看到的信息技術的哲學特征。如果說在亞里士多德那里,“存在”在其全部的意義上就是形式和內容[9],那么將這一視野觀察本文所討論的問題:信息技術和信息就是存在的形式和內容方面,它們之間互不分離,形成一種相互影響及相互改變對方狀態的“互動關系”,造成了不同信息時代的存在論差異。因此,從“存在”的視野分析信息技術,是信息技術哲學的本體論維度之一,是從哲學角度深刻把握信息技術的一種基本探索。

作者:肖峰 單位:華南理工大學科學技術哲學研究中心 中國青年政治學院科學與公共事務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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