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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農業和可持續農業的區別范文1
《中國21世紀議程——中國21世紀的環境與發展白皮書》明確指出了中國農業與農村經濟可持續發展的戰略目標:保持農業生產率穩定增長,提高食物生產和保障糧食安全,發展農村經濟,增加農民收入,改變農村貧窮落后狀況,保護和改善農業生態環境,合理永續地利用自然資源,特別是生物資源,以滿足國民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的需要,即確保食物安全、發展農村經濟和合理利用保護資源。
針對中國農業與農村經濟可持續發展戰略目標,應選擇什么樣的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對于這一問題目前在農業生態學、農業經濟學和農業地理學三大學科領域形成了大量的研究觀點。
(一)農業生態學家的觀點早在20世紀70年代初,以中國科學院生態研究中心馬世駿院士為首的生態學家,就開始倡導中國應該走生態農業的發展道路。80年代中期,馬世駿曾作為發展中國家的代表,參與了著名的Brundtland宣言——《我們共同的未來》籌備工作。認為應以生態控制方法誘導非機械控制手段去堵截污染,以天人合一的觀點去發展而不是以回歸自然的方式去保護環境,從而促成了宣言所倡導的可持續發展概念的產生,并提出中國應實現以生態經濟原則為指導的農業經濟持續發展。自此,關于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選擇問題的研究,便層出不窮,形成了流派紛呈、見解各異的多種觀點,概括起來主要有:
1.“生態農業論”。生態農業是中國最早觸及農業可持續發展問題的發展戰略,且至今仍將其作為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的主流方向。
該戰略是在總結吸取傳統農業實踐經驗的基礎上,根據生態經濟學原理,運用系統工程的方法,結合現代農業的先進技術,建立和發展起來的一種多層次、多結構、多功能的集約經營管理,以期獲得較高的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的現代化農業發展模式,其基本特征“循環、持續、高效”反映了持續發展的宗旨。
2.“效益型農業論”。該戰略認為中國持續農業的核心是發展效益型農業,保持糧食生產的持續穩定發展,既是解決“民以食為天”的需要,也是確保社會穩定、國家發展的需要。
這一戰略就其基本內涵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即遵循經濟原則、以市場需求為導向;依靠科技進步、優化生產力要素組合;調整產業產品結構、充分合理開發利用自然人文資源。其最終目的是要提高資源利用率及經濟效益,拓寬農村勞動力就業門路,增加農民收入,實現農業現代化。
3.“農牧結合論”。這一戰略認為:為確保中國21世紀16億人口的食物安全,建立一個以畜牧業為突破口,實行農牧結合,以農促牧、以牧促農、以農牧產品促加工的“種、養、加”和“產、供、銷”一體化的新型農業生產體系,是農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戰略舉措,是發展有中國特色可持續農業的戰略需要。
4.“現代可持續集約農業論”。(注:程序認為中國應該走“可持續集約農業”之路,那種“集約化持續農業”的提法,強調把“可持續的”約束條件作為根本特征,顯然是不足取的。)該戰略認為中國人多耕地少、自然資源相對緊缺,農村欠發達、多數地區尚處于傳統農業階段,不斷增長的人口和消費趨勢,要求農業在有相應投入和依靠科技進步的基礎上,選擇高產量、高質量、高效益的現代集約持續農業道路。
上述生態農業戰略、效益型農業戰略、農牧結合戰略、現代集約持續戰略等,其核心實質都是要試圖解決、回答如何協調發展生產與保護環境的關系問題,這顯然是與中國的現實國情密切相關。
(二)農業經濟學家的觀點農業經濟學家雖然不像農業生態學家那樣,能夠直接敏銳地指出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的道路選擇,但是卻尤為關注農業發展的內部運行機制,更能從深層次揭示把握中國農業的可持續發展戰略問題。目前,其關注的主要戰略問題有:
1.糧食問題。美國世界觀察研究所所長Brown在《WhowillfeedChina——wake-upcallforasmallplanet》一書中,認為隨著中國人口的增長與生活水平的提高,對糧食的需求將大幅度增加,而耕地面積卻不斷減少,農業灌溉用水也將大量移向非農產業部門,且化肥使用量已達報酬遞減點,到2030年中國糧食將較目前水平減少20%,中國屆時將進口3.69億噸糧食,這將遠超過國際糧食市場擁有的糧食資源,從而提出了“誰來養活中國”的命題。
Brown的這一觀點引起了國內外學者的高度關注。由此,關于21世紀中國應采取怎樣的糧食發展戰略問題,目前主要形成了兩種觀點——悲觀論與樂觀論。
悲觀論認為中國真正解決吃飯問題,是在20世紀70年代以后,要維持一定的糧食安全水平是要付出一定的成本和代價。這意味著提高糧食生產水平則會增加財政對糧食生產的補貼,從而會降低資源配置效率;尤其是對像中國這樣一個農業資源緊缺且糧食生產比較優勢已經喪失的國家來說,追求100%的糧食自給,會付出高昂的代價;應適度地部分進口糧食,利用人類共有資源最經濟地實現糧食安全,糧食生產應采取“立足國內、基本自給、適度進口、促進交換”的戰略方針。
樂觀論認為中國糧食需求的增長不但不會給中國糧食安全帶來威脅,更不會給缺糧的第三世界國家糧食造成威脅,技術進步是中國過去糧食增長的原動力,也是中國現在糧食生產增長的原動力,還將是中國未來糧食生產增長的第一推動力,糧食問題的關鍵在于科技,而科技發展又取決于國家的科技投資政策。
2.制度問題。中國建國以來經濟發展的歷史經驗表明:國家總體的產業政策和經濟政策對農業的發展狀態具有決定性的影響。
伴隨著中國經濟發展戰略由傳統戰略轉變為比較優勢戰略,作為產業政策重要組成部分的農業發展政策是否符合比較優勢原則,決定著農業經濟體制的性質或演變方向。只有依據農業比較優勢,推動農業結構變革,提高中國農業整體效率,才有可能使農業走上良性發展的軌道。為此,應實施包括技術創新、管理創新、機制創新和觀念創新的農業可持續發展創新戰略。
3.技術問題。中國農業科技的發展與大多數發展中國家一樣經歷了綠色革命前時期、綠色革命時期、后綠色革命時期(Ⅰ)、后綠色革命時期(Ⅱ),應實施21世紀農業技術創新戰略,即改革現有農業科技投資體制,建立健全政策法規制度,建設強有力的創造發展體系和研究方法,確定重大技術創新項目和研究領域,并建立新的研究方法和思維方式,構造可持續農業生產政策支持系統,加強農業科研、推廣與教育體系建設,是今后持續農業發展的三大支柱。
4.農村問題。關于農村經濟發展戰略問題,目前主要有兩種不同的看法,即“一元化論”與“三元化論”。
一元化論認為中國農業的根本問題是農民過剩,過剩的農民是一切問題的根源。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的根本出路在于農村工業化。農業現代化的根本保證在于農村工業化,應以農村工業化為重心,推動農村經濟的快速增長,進一步促進工農業協調發展,促進農村商品經濟發展,加快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以迅速推進高產優質高效農業的可持續發展進程。
三元論認為中國農村產業結構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失衡加劇,失衡主要表現在時間順序上的差異、變動速度上的差異、產業部門之間的差異,農村可持續發展的戰略取向應是“三化齊動”,即農業產業化、農村工業化和農村城市化。其指導思想與戰略目標就是要以農民為本,以提高農民的生活水平與生活質量為目的,尋找生產力持續發展的途徑與對策,并以是否對農民有利作為評價有關農業與農村政策的準則。
由此可見,農業經濟學家主要是圍繞“糧食——制度——技術——農村”等農業可持續發展經濟影響因素,探討中國農業的可持續發展戰略內部運行機理問題。
(三)農業地理學家的觀點如果說農業生態學家關注農業生態問題,農業經濟學家關注的是農業內部運行機制問題。那么,農業地理學家則更為注重資源開發與環境保護問題。目前具有代表性的觀點主要有:
1.“糧食主導論”。這一戰略認為糧食問題在今后相當長時期內將主導中國農業發展的走勢和農業政策取向。糧食問題不僅表現為總量不足,也表現為區域供需不平衡;糧食供需的區域差異將繼續導致區域農業政策的差異,糧食供需的區域差異與農業政策的區域差異將構成中國農業發展區域差異的主流,也是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所必須考慮的關鍵方面。
該戰略認為實現糧食安全是保證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成功實施的第一性條件。
2.“國土開發論”。這一戰略認為中國農業發展戰略要解決的基本問題是如何使豐富的勞動力同極為有限的人均自然資源和人均工業資源得到優化組合,從而大幅度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和資源利用效率,滿足全社會對農產品日益增長的需求。
該戰略認為雖然中國的資源形勢嚴峻,但是資源還有相當大的潛力。中國不僅必須,而且經過努力也能依靠自己的資源解決或基本解決食物與農產品的供給。應實施可持續發展的國土大開發戰略,這是中國人民永遠能夠養活和養好自己的根本性戰略,必須有計劃、分階段、有步驟地開發尚未開發或未充分開發的國土,著重在山區、草原和海洋,實行全面規劃,分區治理開發,納入國家計劃。
3.“發展危機論”。該戰略認為中國空前龐大的人口基數是土地資源供應的危機所在,中國持續農業正面臨著生態、社會、經濟三大挑戰。人口眾多、資源緊缺,物質基礎薄弱,地區差異懸殊,這是中國最基本的國情。為此,考慮農業發展戰略必須強調的基本思路應該是:協調人口與資源的關系,優化人力資源與自然資源的組合;建立資源節約型的生產體系,實行集約化經營;發展高產優質高效農業,建立農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發展地區資源優勢和促進地區間優勢互補,力求區域經濟平衡發展;加速農業現代化進程,以大幅度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
4.“生存發展論”。該戰略認為中國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嚴重危機:人口膨脹與迅速老化,農業資源日益緊張,環境污染蔓延,生態日益惡化,糧食需求量迅速增加而增長又很困難,加之工業化起步時間晚、發展起點低、歷史負重等原因,今后中國現代化經濟發展的最大阻礙在于農業生產的發展,最大問題在于是否使糧食增產趕上或接近人口的增長,最大難點在于對傳統農業的改造,農村體制改革只是農業現代化的必要條件,而不是充分條件,改革只是為創造、提高和優化新的農業生產要素的投入與配置機制提供制度的保證,既不能代替生產力諸要素本身,又不能使農業生產可能性曲線上升。因此,應實施“保證生存與持續發展”的發展戰略,增加農業投入是發展農業生產的關鍵條件,也是改造傳統農業的根本途徑。
總之,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研究,無論是農業生態學家的觀點,還是農業經濟學家、農業地理學家的觀點,其從不同視角所提出的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概括起來看主要試圖集中研究解決困擾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的三個最基本問題,即食物安全、農業現代化及農村發展問題,它們構成了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研究的核心。
然而,目前研究過程中存在的主要問題,是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研究仍主要側重于農業經濟可持續發展問題的研究,還未真正將其轉向農業生態環境保護問題、農村社會可持續發展問題的研究,從而也反映出當前中國農業與農村經濟發展仍然是“重經濟,輕生態”、“重視農村經濟發展,忽視農民生活質量提高等社會發展”,這應引起政府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
二、理論源流
回顧歷史,中國像大多數發展中國家一樣,農業發展戰略的選擇大致經歷了一個由“工業化偏斜綠色革命農業與農村可持續發展戰略”的演進歷程,其理論支撐同樣也基本上沿襲的是“工業化推進戰略理論發展經濟學理論農業可持續發展理論”。
沿著這一主線追蹤溯源,中國農業發展戰略形成確立的主要理論源流有:
(一)前蘇聯的發展理論中國改革開放以前農業經濟發展中存在的問題根源于50年代初采取的重工業優先發展戰略,這一經濟建設方針是完全照搬或承襲前蘇聯模式。適應于這種工業化戰略,就要求“農民除了向國家繳納普通稅即直接稅和間接稅以外,還要繳納一種超額稅,即在購買工業品時多付一些錢,而在出賣農產品時,少得一些錢,以便使資金從農業流入工業”。
中國所選擇的這種以“工業為主導,以農業為基礎”的經濟發展戰略,或稱之為是以犧牲農業發展支援國家工業化進程的“以工擠農”戰略,確立的根本目標是“強國”,選擇的基本戰略是超高速優先發展重工業,采取的主要策略就是“社會主義原始積累”,建立的主要制度之一就是和統購統銷制度,其最基本的特征就是國家主導的計劃經濟。這一發展模式的選擇深受前蘇聯發展理論的影響,其主要理論背景有:
1.協調發展論。該理論十分強調農民問題和工農聯盟的重要性,指出農業勞動生產率和農業商品率是工業積累和發展的基礎。犧牲農民利益不僅不能加快工業化步伐,而且還可能危及國家統治,主張工業化資金應依靠自我積累,以及吸收存款、征收公稅等正常積累方式取得;強調國民經濟計劃不能脫離市場機制,對于農村經濟應通過與之建立市場聯系,將其引導到社會主義軌道上來;通過發展農業,擴大對輕工業產品的需求,從而促進輕工業的發展,增加消費品的供應,而輕工業的發展又擴大了對重工業產品的需求。這樣,農業發展就為工業化創造了巨大的市場和動力,從而使工農業經濟得以協調發展。這一理論雖未能堅持執行,但卻是后來絕大部分社會主義國家經濟結構調整的重要理論依據。
2.超工業化論。該理論認為在社會主義過渡時期存在著社會主義原始積累規律和市場價值規律兩個對立的調節者,兩者各有自己的調節范圍。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計劃與市場是對立的,主張由國家利用壟斷地位,運用工農業產品不等價交換,對非社會主義經濟成分征收高額賦稅和實行通貨膨脹政策等方法進行強制性工業化積累,為此就不能允許市場機制發生作用,農業只是被動地為工業增長提供資金和勞動力。
這一理論對后來社會主義傳統經濟體制的形成產生了極大影響。尤其是為保證農業剩余產品能夠由國家掌握,實行農產品義務交售制,并適時地實現了農業集體化等理論觀點,對中國傳統農業經濟體制的形成建立具有極為深刻的作用影響。
3.地理分工論。該理論把社會勞動地域分工問題提到首位,研究與社會歷史聯系到一起的社會勞動地域分工的形成、特點、變化和結果,認為應把蘇聯經濟區當作更為復雜的國內和國際體系中的復雜體系進行研究,在社會勞動分工過程中產生各部門經濟的專門化并促進這些部門的形成和發展,而在國家之間、國家的各個區域之間、部門之間以及部門內部之間的社會勞動地域分工過程中,應促進各類經濟區的形成與發展。特別是在對部門進行空間分析時,應闡明各部門內部勞動地域分工形成的部門區和樞紐,而在對區域系統和個別的區域進行分析時,也必須對區域的部門結構、主要的輔助經濟部門布局和相互關系進行研究??傊?,中國20世紀80年代以前傳統農業經濟體制的三個基本因素:從一個落后農業國向現代化工業國迅速過渡所采取的經濟發展戰略、戰爭年代慣用的供給制組織形式和動員方式以及農業布局、地域類型劃分及區域規劃等均是上述發展理論運用的具體表現。
(二)西方世界的發展理論中國20世紀80年代以后,伴隨著前蘇聯式傳統農業經濟體制從歷史舞臺的退出,以及新型社會主義市場農村經濟體制的形成和建立,中國農業發展戰略的選擇確立,不僅深受國際環境背景的作用影響,而且還受國內經濟發展環境的影響制約,更深受來自西方世界發展經濟學理論的作用影響,其作用影響最為深刻的主要理論有:
1.比較優勢理論。該理論認為國際貿易的基礎并不限于生產技術上的絕對差別,只要各國之間存在著生產技術上的相對差別,就會出現生產成本和產品價格的相對差別,從而使各國在不同產品上具有比較優勢,使國際分工和國際貿易成為可能,每個國家都集中生產并出口其具有比較優勢的產品,進口其具有“比較劣勢”的產品,從而可獲得“比較利益”,故這一學說亦被稱為“比較利益”理論。
這一理論認為每個國家應該出口能夠利用其充裕要素的那些商品,以換取那些需要比較密集地使用其稀缺生產要素的進口商品;在開放條件下如果一國根據它當前的比較優勢確立產業結構,而根據它的比較優勢變化調整產業結構,就可宏觀長期、快速、穩定地獲得經濟增長。這就是著名的比較優勢戰略理論。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宏觀經濟發展戰略已由傳統的工業化趕超戰略,轉變為通過培育一個相對價格能夠反映產品的供求和要素相對稀缺性的市場競爭機制,由特定資源結構選擇確定的產業結構和技術結構的比較優勢戰略,以及在國家宏觀調控和比較利益原理牽動下所形成的農業區域專業化和地區間分工協作的不斷加強等,均是比較優勢理論客觀作用的結果。
2.誘導創新理論。認為歷史上有多種農業增長道路,具有不同要素稟賦的國家應該有不同的農業增長道路。那些勞動力豐富而土地資源貧乏的國家應該走生物和化學技術進步的道路;那些勞動力稀缺而土地面積相對豐富的國家應該走機械技術進步的道路。這一理論的重要意義就在于認識到了把發達國家的農業技術直接移植到發展中國家可能會導致高度無效率的增長。
相反,強調市場需求的誘導創新理論,則認為市場需求決定創新努力的有效配置,不同產業產品的發明數量與產出銷售額密切相關,由此引申出三個命題:技術發明是一種經濟活動,與其他經濟行為一樣,追求預期收益;預期收益取決于該項發明產品的預期銷售額;而采用發明后的預期銷售額很大程度上決定于該產品目前的市場銷售額,認為農業技術推廣和使用的一個主要影響因素是市場盈利性,技術創新的收益是與農業研究的外部效應——生產者剩余和消費者剩余的增加有關,而新技術和新品種的推廣率又受到經濟利益的支配。
近年來一些學者運用上述兩種理論對中國農業科學技術進步問題進行了廣泛深入的研究,認為中國農業技術進步目前仍然是誘導性的。從要素稀缺性來看,雖然中國農村和勞動力市場很不完備,要素價格無法正確體現要素相對缺乏程度,但是作為生產者的農民仍然為追求產出最大化而尋求相應的技術發明。從市場需求來看,盡管中國的主要農產品特別是主要糧食作物還受到遺留下來的統購統銷價格體制和行政命令對生產過程的干預,農產品價格和需求數量在政府政策的限制之下不能正確體現市場需求的強度,但由于農民是利益最大化的主體,農產品生產規模仍然能較好地反映市場需求規模,因而農業科研單位依然可根據實際需求規模選擇具有較大市場潛力的技術創新。
通過綜合應用該理論對中國糧食作物育種優先序列實證研究表明,中國現階段的糧食增產政策應該從資源和產品控制,轉向以提高單產及開發新的糧食增產來源為中心,認為實現這一新型糧食增產政策的關鍵是技術創新、技術進步,只有通過增加農業科研資源投入、改善科研資源分配,才能夠促進推動該政策目標的實現。
3.二元經濟理論。這一理論認為在發展中國家弱小資本部門與相對強大的傳統部門并存形成為二元經濟結構,即高工資經濟部門如礦業、大農場、工業、大型運輸業等部門和低收入部門如家庭農場、手工業、家庭傭工、小商業、臨時工等部門并存。高工資經濟部門資本相對充足,實行競爭,可產生利潤,工人可得到自己的邊際產品;低收入部門資本相對稀缺,沒有競爭,不產生利潤,人們要維持生計,必須要消費多于邊際產出的產品,且伴隨著經濟的發展低收入部門勞動者將轉向高收入部門,其宗旨就是要尋求發展中國家經濟一元化道路,即實現工業現代化和農業現代化。中國因其特殊的國情,不僅客觀決定了全國范圍及不同地區存在著二元化現象,而且同一地區的不同區域或產業也存在著二元現象,這是中國經濟發展現實的基本格局。但是,對于中國二元經濟結構的認識卻形成了4種不同的觀點,即三元結構論、雙重二元結構論、二極經濟論和環二元經濟結構論。
三元結構論認為中國二元經濟結構主要應從社區的角度來認識,因而可稱之為城鄉二元結構,其原因在于現代工業一般集中于城市,傳統農業部門分散于農村,但隨著鄉鎮企業的發展,近年來這一結構卻發生了歷史性變化,城鄉二元結構已演化成了城市現代工業——城鎮鄉鎮企業——農村傳統農業的三元結構。
雙重二元結構論認為中國20世紀80年代以來,由于農村經濟向非農化方面的發展,農村工業在農村占有極為重要的地位,國民經濟結構已由典型二元經濟結構演變成了雙重二元結構,即農村工業與城市工業、農村內部農業與農村工業并存的雙重二元結構關系。
二極經濟論認為建國以來的中國經濟發展過程表明,中國存在的并非是完全的二元經濟,而是嚴重的二極經濟,即傳統部門與現代部門之間基本不發生勞動及其人口流動,兩個部門因而也不發生整體關聯,傳統部門的一級勞動力淀積越來越多因而趨于停滯,而現代部門一級則由于發展迅速而越來越重型化因而勞動力也必然趨于停滯。
環二元經濟結構論認為雖然中國的工業化及經濟建設取得了巨大成就,但由于沒有注意農業及農村發展問題,導致出現了二元經濟結構并進一步演化成了環二元經濟結構。所謂環二元經濟結構就是中國經濟不但從總體上看存在著具有一定優勢的城市及工業和比較落后的農村及農業這樣兩個互相區別的“經濟元”,而且各個“經濟元”內也存在著優勢與落后并存的現象,這些大小不等的“經濟元”便構成了環二元經濟。
總之,中國20世紀80年代以后農業發展戰略的形成演變,并非僅僅局限于上述發展經濟學理論的作用影響,而且還吸收了諸如新經濟增長理論、制度結構理論、貧困惡性循環理論、低水平均衡陷井理論、小農有限理性理論、落后經濟理論以及從宏觀角度研究糧食政策、糧食保障和農業持續增長等問題的多種農業宏觀經濟理論。
(三)中國自己的發展理論中國目前最大的生態問題莫過于人口與耕地的矛盾問題,由此而帶來的水土流失、土地沙化、農田污染、水資源緊缺等一系列生態環境問題,嚴重威脅著中國農業的可持續發展。因此,中國農業既不能走西方發達國家現代化常規道路,也不可能走低投入可持續農業發展之路,只能選擇適合中國國情的農業可持續發展道路。
伴隨著中國農業發展問題研究的逐步深入,中國科學家在繼承和發揚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根據中國具體實際,提出了一些具有較高理論價值的見解觀點。如馬世駿的復合生態系統控制論李澄與郭瑋的工農業關系理論、王宏廣的要素組合論、馮海發的農業效益評估理論、郭書田的農村經濟發展理論、康曉光的貧困與反貧困理論、吳天然的農村工業化理論、趙昌文的農業宏觀調控論及牛文元的農業持續發展理論等。其中,影響較大的農業發展可持續發展戰略理論主要有:
1.復合生態系統控制論。該理論認為當代若干重大社會問題,都直接或間接關系到社會體制、經濟發展狀況以及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社會、經濟和自然是三個不同性質的系統,但各自的生存和發展都受其他系統結構、功能的制約,必須當成一個社會——經濟——自然復合生態系統來考慮,衡量該復合系統的三個指標是:自然系統的合理性、經濟系統的利潤、社會系統的效益,且其研究是一個多目標決策過程,應在生態經濟原則的指導下擬定具體的社會目標、經濟目標和生態目標,使系統的綜合效益最高、風險最小、存活機會最大,即就是要依據生態經濟學原理找出生態問題的癥結,在外部投入有限的情況下,通過各種技術、行政和行為誘導手段去調節系統內部各種不合理的生態關系,提高系統自我調節能力,實現因地制宜的可持續發展。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普遍開展的生態農業建設,就是運用這一理論為實現可持續發展進行的一種有益嘗試。
2.要素組合理論。該理論認為農業生物在其生長過程中,總是在一定的生長環境中有順序、按比例地吸收和同化各種生活要素并最終形成一定的生物量,農業生物運動和發展的這一客觀規律就叫要素組合規律。
根據這一理論,認為農業現代化是實現農業高產高效、避免資源及人工投入要素浪費的基礎。運用要素組合理論實證分析研究中國農業發展問題,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即農業發展的過程,是農作物生活要素數量不斷提高、不斷組合優化的過程。
3.農業可持續發展理論。該理論認為一個農業生物群體,在土地資源、水資源、光熱資源、礦物元素資源等的共同支撐下完成其生物學的轉換,又在人的參與下完成其經濟學的轉換,其最終所形成的生物物質體增長,既有每年擴大耕作面積所獲得的產品,又有發揮單位面積生產能力的貢獻。這里依據支持人類生存基礎的糧食產量變化趨勢與人口糧食增長趨勢的匹配程度,分析判斷一個國家或地區的農業可持續發展能力,并將糧食產品增長作為它自身以及所在區域自然資源的生產函數。
根據推理,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人口增長規律與糧食增長規律之間有驚人的相似性,這種“狹義”的可持續發展規定了糧食增長與人口增長之間的同步性,它意味著年人均糧食數量保持常量的狀態下,糧食與人口的規模總量增長必須保持嚴格的對應可比,且服從于“不超出區域承載力閾值”,才能被認為是在“狹義”可持續發展的范圍。
依照“狹義”的農業可持續發展理論,中國人口眾多,只有基本上實現了農業可持續發展,才能具備生存與發展的前提;只有保證當人口達到零增長時的總規模約有16~17億,確保按每年人均400kg計算應達到6.4~6.8億噸的糧食基本需求,并能夠穩定地保持下去,才具備進一步實現廣義農業可持續發展的“門檻”,這也是中國農業在目前條件下必須要實現的首要目標。
雖然無論是復合生態系統控制論,還是要素組合論、農業可持續發展論,其理論方法及其實際可操作性等均有待進一步提高完善,但它們畢竟是中國人自己探索開拓的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理論。
三、幾點啟示
通過對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觀點及其理論淵源的簡單回顧,我們可以從中得到以下幾點啟示:
(一)綜合研究世紀之交的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研究,無論是農業生態學家、農業經濟學家還是農業地理學家,越來越多的學者已不再把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問題簡單地看成是糧食問題或生態問題,而是從更為宏觀綜合的角度去分析考察農業可持續發展的戰略問題。
為此,中國亟待形成一個全面綜合而又能夠切實解決農業發展問題的宏觀可持續發展戰略理論體系或分析框架。這一理論不僅能客觀地反映農業可持續發展的現實特點和實際需求,而且還必需具有極強的可操作性和實用性,以改變目前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研究大多是個案性、經驗性或實證性的空泛論述,很少能夠將其研究提高上升到一定的理論高度。
(二)理論借鑒西方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理論,難免帶有“西方中心主義”的色彩,因而運用其理論并不能“全面系統地解釋或解決”發展中國家的實際問題,尤其是西方學者很少有對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問題的直接研究,更缺乏對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規律的認識,這就客觀決定了吸收、借鑒和運用西方農業可持續發展理論研究成果或發展經驗時,必須十分慎重,絕不能完全照搬或全盤移植。
幾十年來中國綠色革命推廣種植的幾種高產作物,雖然解決了十幾億人口的吃飯問題,但卻付出了極其高昂的代價:生態環境的破壞、生物多樣性的喪失,這應引起我們的高度警覺和重視。因此,歷史不應再繼續重演,對于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研究,只能是在對中國國情有一個明確認識和正確判斷的基礎之上,有選擇地借鑒和運用來自外部世界的理論和方法,在理論構筑上有所創新、研究手段上有所突破,從而才有可能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理論。
(三)新型戰略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無論是生態農業、現代化集約可持續農業戰略,還是農村“三化齊動”、生存發展戰略等,均或多或少地依舊帶有濃厚的行政干涉和政府行為色彩,這在實踐中必然會導致政府對可持續發展戰略的過度干預。因而,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選擇,只能是在正確體現“適度原則”的宏觀調控這一前提之下,制定一個能夠真正反映農業可持續發展實踐要求和客觀規律,以促進推動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目標實現的新型戰略。這一戰略既要著眼于未來21世紀中國農村經濟長期穩定協調發展,又能促進中國農業與世界經濟的接軌調整,更能充分體現《中國21世紀議程》所提出的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目標的政策取向。
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對于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戰略選擇這樣一個極為復雜的重要命題,絕不可能單純從一兩個學科視角或運用某一原理及理論透視剖析便能夠解決,只有綜合考察其影響作用的各方面因素,全方位、多視角、多學科地加以分析研究,才有可能形成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新型戰略。這是時代的要求,更是未來的呼喚。轉【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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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農業和可持續農業的區別范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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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業的任何現代化都是科學技術發展的結果。機械化是工業科技裝備農業,化學化是化學科技應用于農業,信息化是信息科技應用于農業,標準化是管理科學的進步,生態化是對機械化和化學化的修正,彌補其在能耗、環保方面的缺陷。當代科技的發展水平以及對農業的裝備程度決定了農業現代化水平。因此,科學技術被認為是農業現代化的核心。
農業現代化的各個階段或方面不是獨立的,而是綜合協調發展。發達國家基本上完成了上述的五化,在綜合配套能力和水平上做得比較完善,目前主要是生態化方面的進一步改進和完善。中國農業現代化的整體水平與發達國家還有較大的差距。我們在農業的投入體制、土地制度、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還有大量工作要做,農業現代化的道路還很漫長。
(二)現代農業的基本功能:
①食物供給:這是農業的基本功能,與傳統和現代無關,農業自產生即是為了滿足人類的衣食需要。
②供給工業原料:為紡織、食品、醫藥、化工等工業提供原料。近年來,由于受環保的要求,國外用馬鈴薯、玉米等植物淀粉為原料,制造可降解塑料,然后制成一次性餐具等日常生活用品。所以,農業又具有了提供特殊工業品原料的功能,這也是其他產業無法替代的功能,具有良好的前景。
③文化旅游休閑功能:近年也很受重視,實際上,農業的發展包含了農業文化的傳承與發展。為了挖掘這方面功能,創造新的產業,促進就業,近年國內外發展了觀光園區、農家樂、特色農業等以農業為主題的旅游休閑項目。在日本還發展了服務于殘疾和老人的無障礙農業項目。
④生物質能源:由于工業化催生的石油和能源危機,各個國家都在尋找替代能源,因此,近年以植物為原料的生物質能源發展很快。美國、歐盟、日本等多數國家還制定了生物質能源的國家發展目標,提出要在2050年以前用生物質燃料(甲醇、乙醇)替代50%以上的石油燃料。根據近年的發展速度推測,在農業資源發達國家,如美國等,可能要不了這么長時間,估計再有10年時間便可達到這個目標,美國現在已經有25%左右的玉米用于生物能源。我國也很重視,并取得了較快發展,但是由于發展生物質能源存在與糧食爭地問題,現在有所降溫。今年在全國各地建的秸稈電廠亦屬于生物質能源的集中利用(替代煤炭)。生物質能源之所以受重視,一是因為它可以替代化石能源(石油、煤炭),同時它還減少了二氧化碳排放,有利于保護大氣環境。因此,生物質能源會逐步成為農業的重要功能。
⑤生態環保功能:好的生態環境是人類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基礎,但是整體而言農業開發和生態維護是有矛盾的。因為農業開發必然占用土地,從而給環境帶來影響。但是作為一個區域,如果規劃合理,方法得當,是可以兼顧農業發展與生態環境維護的,因為農業畢竟是生物的再生產,具有循環性。因此,發展生態農業維護生態環境是農業的新功能。換句話說,農業的發展不但不能損害環境,還要有利于環境的維護。維護生態環境,保持農業的可持續發展是發展生態農業的根本動力。在農業與環境的協調發展上,發達國家積累很多好的經驗。
(三)現代農業的基本特征:現代農業的基本特征可以概括為三個方面。
(1)高產、優質、高效:高產優質高效是現代農業的最基本特征,也是農業發展的目標。高產優質高效三項缺少任意一條,都不是現代農業。市場經濟條件下,除了對產量的要求外,對品質更加重視。農產品品質既包括農產品的內在品質,也包括外觀品質,還包括其專用性。發達社會對品質的要求常常超過對產量的要求,因為品質與效益有更直接的關系,品質好,效益就高,品質直接決定效益。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改革,農產品流通市場的開放,對農產品質量的要求愈來愈高,農產品的營養、外觀、專用性等商品品質得到重視。高效是產業屬性,是產業都追求效益。提高產量和品質,增加效益是發展農業的根本目的,也是增加農民收入的根本途徑。
(2)標準化、專業化、集約化:標準化有兩個作用,食品安全需要,和品牌保護需要。農業標準化既是食品安全的保證,又是品牌保護的基礎。品牌保護建立在農業標準化基礎之上。品牌保護在發達國家既是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又是國家的農業發展戰略。如法國的葡萄酒,日本的松坂牛肉。專業化有利于簡化資源配置,提高勞動效率。專業化分為三個層次,區域專業化、產品專業化、作業專業化。集約化包括土地集約,資金集約,勞動集約,擴大規模,高投入高產出。
(3)生態、安全、可持續:生態是指現代農業要有利于生態環境的維護,是環境友好型農業。安全指農產品質量安全??沙掷m是指現代農業堅持的可持續發展道路。與“生態安全可持續”互相包含或者相互聯系的概念有很多,如資源節約,環境友好,循環利用等等。這些概念,在實際應用上,也稱為生態農業、循環農業、可持續農業等。這些也是現代農業的新理念、新目標。
把農產品質量的安全問題作為現代農業特征,似乎有點政治化。但是,因為食品安全事關群眾的身體健康、社會穩定和國家形象,因此各國都很重視。發達國家普遍建立了非常嚴格質量標準和監管體系。對生產過程的產地環境、投入品、生產過程、產品質量等環節,以及流通過程的收購、儲運、加工、銷售各環節均實行非常嚴厲的全程監控和安全監管。我國也很重視,并取得了成效。食品安全問題影響社會穩定、國家形象、重創產業的例子有很多,如96年日本流行的高致病性大腸桿菌污染奶源、2000年英國瘋牛病蔓延和2008年我國發生的三聚氰胺事件對社會造成恐慌和對產業帶來的打擊,現在仍記憶猶新。目前,我國的食品安全問題,也是社會關注的焦點問題。所以,把安全作為現代農業的特征不是沒有道理。
二、關于中國特色農業現代化道路
中國特色的農業現代化道路就是符合中國實際,不超越歷史發展階段,具有中國特色的農業現代化道路。
1、發展中國特色農業現代化必須聯系中國實際:我國農業的現狀概括而言就是人多地少、資源匱乏、經營分散、方式粗放。
人多地少:耕地是農業的基礎資源。據最新統計,我國現有耕地18.26億畝,人均1.38畝,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40%。其中18億畝耕地中,光熱水土相匹配的優質耕地,即高產田不到三分之一,三分之二屬于中低產田。而且隨著工業化、城市化發展,耕地數量仍在減少,質量在下降。
水資源:中國人均水資源2100立方米,只占世界平均水平的28%,農業每年缺水300億立方。而且,時空分布不均,南豐北欠,以長江為界,南方地區水資源總量占全國的80%,但耕地只占全國的30%,而北方擁有2/3的耕地,但是水資源卻只有20%。
經營分散:戶均耕地規模0.5公頃相當于同樣人多地少的日本的1/4,是美國的1/400。集約化、規模化程度非常低。而且,分散經營,組織化、社會化、專業化程度低。
方式粗放:基礎設施薄弱,物質裝備落后,科技貢獻率低,經營方式粗放。我國科技貢獻率不到50%,發達國家為70~80%。
體制:城鄉一體化和農業支持保護制度等體制機制尚不健全。
2、中國農業現代化不能超越農業歷史發展階段:我們國家還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目前正處于工業化、城鎮化加速發展時期。我們的科技、物質等還不夠發達,也就是說,物質基礎比較差。農民還沒有完成大規模投資農業的資金積累和制度保證,農業的比較效益低下,這就是現階段我國發展現代農業基礎。
3、我國農業現代化的基本目標:基本目標是努力提高三種效率:土地產出率,資源利用率,勞動生產率;不斷增強三種能力:農業抗風險能力,國際競爭能力,可持續發展能力。
土地產出率:目前我國總體平均土地產出率大致相當于發達國家的50~70%,因為我們的中低產田比例較大。
資源利用率:我國水資源利用率不到世界先進水平的50%;單位面積化肥使用量為366噸/千公頃,是世界平均水平的3.5倍, 是日本1.6倍, 是美國的3.6倍, 是法國的6倍。如果不考慮產量和產值因素進行換算,化肥的資源利用率大致相當于世界平均水平的30%,日本的60%,美國的30%,法國的15%。年化肥使用總量4600萬噸,不僅浪費資源,而且增加生產成本,污染環境。我國地表水富營養化的主要原因就是氮肥流失。農藥使用量130萬噸,高出世界平均水平的30%,而且以殺蟲劑和乳油為主,農藥結構大致為70%殺蟲劑,70%高度農藥,70%乳油,施藥方式主要為噴霧。所以農藥的使用狀況亦屬于高能耗、低效率、高污染。
勞動生產率:農業人口比例,美國2%,法國4%,澳大利亞5%,日本10%,我國60%以上。我國自建國以來基本上是一個農民養活1―2人,沒有大的改變。而美國2個農民除了養活自己的100人之外,每年的農產品出口還占美國出口貿易的20%以上。因此,我們與世界先進水平有很大差距。
農業抗風險能力:農業風險來自兩個方面,自然的和市場的。自然風險包括氣象災害和生物災害,氣象災害如干旱、洪澇、冰雹、凍害等,生物災害如病害、蟲害、草害、鼠害等。增強抵御自然災害能力就是要加強農田基礎設施建設和自然災害的抗風險保障能力。市場風險主要由供求關系造成,應由政府調控加以規避。
國際競爭力:我國已經成為世界農產品貿易大國,進口第四,出口第五。隨著經濟全球化加快,我國農業與世界農業聯系日益密切。推進農業現代化,必須參與全球競爭,充分利用國內國際兩種資源、兩個市場,提高國際競爭力,才能立于不敗之地。結合自身實際和優勢,重點發展勞動密集型現代農業。
可持續發展能力:即發展節約型、循環型、生態型農業,加強環境保護,維護生態平衡,不斷增強可持續發展能力。
4、我國建設現代農業的基本要求:
我國發展現代農業提高綜合生產能力基本要求是高產、優質、高效、生態、安全??梢钥闯?,五項基本要求既有中國特色,又借鑒了國外的先進經驗,亮點是“生態、安全”。這是我們借鑒了世界先進經驗,符合農業發展潮流。
生態農業和可持續農業的區別范文3
關鍵詞:生態史學 思想框架 研究思路
最近一個時期以來,中國生態史(或稱環境史)[1]研究如新筍破土、蓬勃向上,呈現出強勁的發展勢頭,中國史學的一個嶄新分支——生態史學正在逐步建立之中。然而,應當如何建立和建立怎樣的中國生態史學?生態史學應當具有什么樣的思想框架?如何在史學體系中給予它以合理的學科定位?它與中國史學的其它分支、特別是目前居于顯學地位的社會史研究是什么關系?對于這些問題,學者時或言之,專門系統的論述則未嘗見,故筆者草成本文,陳述幾點初步想法,期以拋磚引玉。
一、中國生態史學的本土淵源
從世界范圍來說,生態環境史研究大約興起于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國學者開始進行這方面的專門研究稍晚一些,80年代初開始出現在題目上標注“生態環境”一詞的史學論文,90年代中期以后、特別是最近幾年來逐漸成為熱門課題,一些學者相繼呼吁建立中國環境史學,筆者甚為贊同,但更愿意稱之為“中國生態史學”。
中國生態環境史研究的興起,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國外環境史學的影響,這一點毋須諱言。近三十余年來,歐美國家的環境史研究不斷發展,新論迭出,漸成熱門之學,并且有的外國學者還致力于研究中國歷史上的環境問題[2],令國內學者聞風聳動。不過,根據筆者的觀察,直至今日,除臺灣學者之外,國內對西方環境史學的了解仍然很少,有關方面的理論方法尚處于初步引進的階段[3]。也就是說,迄今為止,國內的中國生態環境史研究,在思想理論和技術方法上并未受到歐美環境史學的顯著影響,而主要是依憑本國的學術基礎。換言之,由于“歐風美雨”的刺激,中國生態環境史研究在較短時間里快速興起,以致最近若干年來標榜“環境史”或“生態史”的研究課題日益增多,但無論就問題意識還是就理論方法來說,它都具有不可否認的“本土性”[4],可從上個世紀中國史學自身發展的脈絡中找出它的學術淵源和軌跡。只不過早先的相關研究是在不同學科中分頭進行的,顯得非常零散,也沒有明確打出“生態史”或者“環境史”的旗號。筆者以為:構建中國生態史學,固須積極引進和學習國外相關理論和方法,對國內學者所作的前期努力及其所取得的成績進行一番認真清理亦是十分必要的。唯有如此,中國生態史學方能建立在更加堅實的學術基礎之上,更好地結合本國實際開展研究工作,并免受“邯鄲學步”之譏。為此,筆者先對大陸學者以往的相關研究作一個簡要的評述。
1.考古學和古生物學者的相關研究
在中國學術界,最早關注歷史生態環境的是考古學和古生物學家??脊艑W向以歷史早期的物質文化遺存為主要研究對象,考古工作者在清理出土文化遺存時,除了關心人體骨骸、人造事物(如器具、建筑、墓葬、手工業場所等)之外,也注意動物骨骸、植物籽?;蚝藲さ?。出土動物骨骸、植物籽粒和核殼,指示著遠古時代各地動植物種類的構成乃至整個生態系統的構造。上個世紀前期,當考古學家在殷墟遺址中清理出大象的遺骨和古文字學家從甲骨文中發現“獲象”、“來象”之類的記載時,學者逐漸認識到這種動物曾在華北地區棲息,也很自然地想象當地古今生態環境發生了巨大變化。隨著其它多種喜溫動植物遺存(如犀牛和竹鼠的遺骸、水蕨孢子等)亦在華北各地不斷出土,學者做出了遠古中國氣候和動植物構成與現代迥然不同的判斷[5]。
上世紀末期以來,日益嚴重的生態環境危機受到社會的普遍關切,考古學者也深受震撼,在國外考古學的影響下,大陸和臺灣都有一批學者積極著手建立中國的環境(生態)考古學,試圖對遠古人類聚落的生態環境進行某種程度的重建,并考察特定區域的生態環境因素對遠古社會組織、經濟生產和生活方式的影響。與此同時,古生物學家也不再孤立地認識某些野生動植物,而是逐漸采用生態變遷的大視野,根據動物和植物考古資料,考察某個區域動植物區系和物種構成和特定動植物種類分布區域的歷史變化及其原因。應該說,考古學和古生物學家所開展的工作是非常有意義的,至少為我們長時段地考察中國生態環境變遷提供了豐富的和古今對比強烈的歷史信息。
2.歷史地理學和氣候史學者的相關研究
歷史地理學以自然和社會現象的歷史空間分布為主要研究內容,致力于探討人地關系演變的過程和規律,與生態環境史研究有著天然的密切聯系。由于特殊的專業優勢,歷史地理學者具有令人贊嘆的廣闊思維空間,他們不僅注意到了歷史上的森林破壞、河湖變遷、沙漠擴張和一些珍稀野生動植物分布區域的歷史變化,也注意到了歷史上聚落、城市及經濟產業的分布與生態環境的關系。雖然他們的思想框架和研究方法是歷史地理學的,但前輩學者如史念海、譚其驤、侯仁之、文煥然、何業恒等人的不少論著實堪稱生態史研究的經典。
氣候史方面,早在民國時期,竺可楨就已注意到中國歷史上氣候的冷暖變遷問題。1972年,他在早年研究的基礎上,發表了題為《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遷的初步研究》[4]的著名論文,對中國東部氣候的周期性寒暖波動進行了系統論述,成為學者引用頻率最高的史學論文。繼他之后,有一批學者先后在這方面開展了系統的研究,出版了數量可觀的論著[5]。
從最近10多年的成果來看,歷史地理學者顯然不再滿足于考察和描繪某些自然和社會文化現象的歷史空間分布,而是日益關注自然現象與社會文化現象之間的彼此聯系,在人口與環境、經濟生產和生活方式與環境、社會變動與氣候變遷、疾疫和災害與環境、民俗與環境等諸多方面,都進行了卓有成績的探討;一些研究其實已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歷史地理學課題了[6]。假如它們仍然必須被稱為歷史地理學的話,那么只能說生態史學和歷史地理學的研究對象本來即有很大的重疊,兩者間的界線事實上非常模糊,幾乎無法斷然劃清。直到目前,我們所進行的許多生態史課題,往往是由歷史地理學者提出并率先開展研究的。如果說中國生態環境史研究主要是從歷史地理學中生長出來的,也不算言過其實。我們要想特別標立一種與歷史地理學相區別的生態史學,必須從學理上進行認真辨別,對兩者的理論方法和學術指向做出必要的判分[7]。
3.農牧林業史學者的研究
農業、牧業和林業的本質,是充分利用各種自然條件如水、土、光、熱和物種資源,干預動植物的生命過程,促進那些經濟動物和經濟植物的再生產,獲得以衣食原料為主的各種產品。任何一個類型的農牧林業生產都不可能離開特定的生態環境,它們的歷史發展,與生態環境變遷有著不可分割的密切聯系,因此農牧林業史家比較早地關注到歷史生態環境問題,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我國農牧林業史家關注生態環境,大約是從上個世紀80年代初開始的[8]。在此之前,個別學者已發表過若干相關論文,如雷海宗先生在1950年代曾發表《古今華北的氣候與農事》[9],根據古書記載概述華北氣候的變遷及其對農業生產的影響。但并未形成一種群體性的學術傾向。20世紀80年代前后,東西方農業科學界都在反思“石油農業”和過量使用化肥、農藥對農業生態系統的危害,提倡所謂“有機農業”(后來又提出“生態農業”,再往后則是“可持續農業”;日本則有人基于道家思想提倡所謂“自然農法”),不少中外農學家稱贊中國傳統農業技術方法的合理性和優越性,使中國農史學家受到了鼓舞,于是有人開始論說傳統農作方式對維持生態平衡的積極作用,比如重視水土保持和積肥施肥、實行作物輪作間作套種、種植與飼養相結合、采用生物防治等等,對促進有機物質循環和保持農業生態平衡的作用和意義,試圖闡發傳統農學的現代價值,其中江南和珠江三角洲地區的“?;~塘”、“蔗基魚塘”生態農業模式被賦予了典范意義。農田水利作為農史研究的一個重要方面,向來受到重視,有大量的論著發表,學者很早就關注農田水利建設對水資源調配的重要作用,及其對農業生態環境正反兩方面的影響。與考古學家和歷史地理學家相比,農牧林業史家對歷史生態問題的論說顯得更加專業,這一方面由于他們具備良好的自然科學特別是生物學基礎,另一方面則由于他們一開始就注重對生態學(特別是農業生態學)理論方法的運用。
90年代以后,農牧林業史家的研究思路漸趨開闊,對于中國歷史上農牧林業與生態環境的關系,漸漸不再只是強調好的一面,而是開始反思傳統的農業資源開發利用方式的弊病及其所造成的生態惡果,例如關于黃土高原過度開墾所造成的嚴重后果、宋代以后長江中下游的圍湖造田和明清以來山區墾殖對生態環境的破壞等問題,均取得了不少有深度的研究成果;一批學者從農業史和經濟史入手探討中國歷史上的“天人關系”,也取得了相當可喜的成績[10]。盡管農林牧業史學者的研究范圍大抵局限于對產業內部歷史問題的探討,但由于中國是一個典型的農業大國,直到上個世紀才開始走上工業化道路,此前人類活動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其實也主要表現在農牧林業生產方面,離開了這些方面的基礎研究,想要真正認清中國生態環境變遷的歷史,殆無可能。事實上,自譚其驤、史念海以來,歷史地理學家探討中國古代生態環境問題,亦主要從農、林、牧業入手。
由上所述,我們不難發現:在中國,與生態環境史有關的學術研究可以追溯到上個世紀前期,并且已經取得了不少成績,為進一步考察中國生態環境變遷史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也為我們著手建立中國生態史學積累了較為豐富的學術資源。
然而,已有的研究尚不足以構成中國生態史學。首先,以往相關探討大抵只是考古學、古生物學、歷史地理學和農牧林業史等學科研究的外向拓展和延伸,而非以系統繪制中國歷史生態環境圖像為學術指歸。研究者對生態歷史問題的考察仍是立足于各自不同的專業,并沒有凸現出全面認識中國歷史生態環境、最終對之進行某種程度的系統重建的意向,更沒有從開始生態環境出發對社會歷史運動進行系統解釋的努力,這就造成相關研究與主流史學之間存在相當大的隔膜,其成果也未能很好地被一般史學著述所吸收;其次,盡管以往已經探討了許多重要論題,在研究思路和技術方法上也作了諸多有益的探索,為中國生態史學的建立準備了一些重要的構件。但是,這些論題、思路和技術方法顯得相當零碎和分散,彼此之間互不關聯,尚不足以構成學術界域分明、結構層次清晰并具有內在整體性和統一性的生態史學框架;其三,由于“自然”與“社會”二元分立的思想觀念根深蒂固,以往對生態環境史研究的理解和定位存在著不容回避的嚴重偏差:人們普遍將它視為社會歷史之外的另一學術領域。傳統史學一向重人事、輕自然,對自然的歷史用力甚少,對許多問題的認識幾乎是一片空白,生態環境史研究者立志加以填補,這是可以理解的。但矯枉未免過正,早先的生態環境史研究明顯偏重對自然層面的考察,社會層面的問題則被嚴重忽視了,從而造成了新的偏頗,以致許多人以為生態環境史的研究目標只是考察古今自然環境之變;其四、與以上幾個方面相聯系,盡管越來越多的學者逐漸認識到了開展環境史研究的必要性,實際介入這一領域者亦已不可謂少,但極少有人對這一新研究進行學理上的論說。迄今為止,國內的生態環境史研究仍局限于具體問題的探研,附屬在不同的相關學科之下,如果上升到“專門之學”這個層次加以考量,則仍存在著嚴重的學科理論缺失。正因為如此,在一些人的眼里,生態環境史研究只不過是探討一些邊邊角角的歷史問題,算不上什么專門的學問,至多只能充當歷史著述的“緣飾”和“花邊”,難登史學的大雅之堂。這種狀況必須改變。
[1] “生態史”又稱“環境史”,中外學者都往往混用,但“環境史”的叫法更加流行。個人認為:這一研究的基本理論框架應是生態學,因此更愿采用“生態史”一詞。另外,“環境史”仍有將社會文化與生態環境人為分割的嫌疑,而在我所主張的生態史學中,兩者是一個彼此影響、相互作用、協同演變的整體,人類(社會、文化)系統應被視為地球生態大系統的一部分。
[2]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澳大利亞著名中國經濟史和環境史家Mark Elvin (伊懋可),他在多年前即開始了系統的中國生態環境史研究,其中包括對洱海、巢湖、杭州灣、近代結核病與環境等問題的專門研究。伊氏曾與臺灣學者劉翠溶合作主編會議論文集——《積漸所止:中國環境史論文集》(上、下冊),由臺灣中央研究院經濟研究所2000年出版中文版,劍橋大學出版社出版英文版(Sediments of Time: Environment and Society in Chinese History,Cambridge and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8.與中文版所收論文略有不同),在中西方學術界產生了廣泛的影響。最近,伊懋可又以《大象的退卻:中國環境史》(The Retreat of the Elephants: an Environmental History of China, New Haven and Londo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04.)為題,對中國環境史的一系列問題進行了系統論述。
[3] 近年來,一些研究外國史的學者如侯文蕙、、包茂宏、梅雪芹、高國榮等做了不少這方面的譯介工作,提供了相當豐富的學術信息,令人欽佩。
[4] 筆者這里使用“本土性”一詞意在說明:中國生態環境史研究的問題意識和研究方法,主要并非導源于近30年來在國外興起的環境史學,而是基于本國學者在相關領域的前期研究。請切勿作過分寬泛的理解。
[5] 例如關于遠古動物,徐中舒早在1930年就發表了題為《殷人服象及象之南遷》的長文[1](pp.51~71),根據殷墟出土甲骨卜辭中“獲象”、“來象”之文,參以其它文獻記載和出土實物,對商代河南產象及象之南遷事實進行了論述。其后,德日進、楊鐘健、劉東生等人又先后,對殷墟出土哺乳動物群進行了系統研究[2][3]。這些均可視為中國生態環境史研究的先聲。
[6] 例如青年歷史地理學者王建革關于華北平原和內蒙古草原生態、經濟與社會史研究的系列論文,其實更多地采用了生態學而非歷史地理學的理論方法,與傳統的歷史地理學研究大異其趣,可為顯著的例證。
[7] 關于環境史學與歷史地理學的關系,同行學者時有議論,但對兩者究竟如何判分,并未形成成熟的意見。個人認為:環境史(生態史)的理論基礎是生態學,它的主要著眼點是“生命系統”,重在考察生物(特別是人類)與環境、生物與生物之間的歷史關系;歷史地理學雖然一向強調人地關系,但其理論基礎是地理學,主要著眼點是“空間構造”和“空間運動”。因此,歷史地理學并不能包辦環境史學的研究工作。
[8] 從上個世紀80年代初開始,《中國農史》、《農史研究》和《農業考古》等幾家農業史刊物,均陸續刊載有題目上出現“生態”一詞的論文。在同一時期的農業史著作中,更時常見有“生態農業”、“生態平衡”、“生態破壞”等詞句,有關論述也不斷增多。
[9] 該文收入氏著《中國文化與中國的兵》,商務印書館2001年版。
[10] 上世紀80年代以來,在中國農業史研究中,“風土”和天、地、人“三才”觀一直是學者關注的重要課題,先后有不少論著發表。1999年12月,中國農業歷史學會、中國經濟史學會古代史分會和《中國經濟史研究》編輯部聯合召開了“中國經濟史上的天人關系” 學術討論會,分別從天人哲學、農林牧業生產實踐、資源保護等多方面探討人類經濟活動與生態環境之間的關系。會議論文由李根蟠、原宗子和曹幸穗等結集為《中國經濟史上的天人關系》,由中國農業出版社于2002年出版。 二、作為一個獨立學科的中國生態史學
誠然,從不同學科出發考察歷史生態環境的具體問題,是非常有意義、也是十分必要的,但相關研究必須加以有機整合。若欲改變目前的“零打碎敲”局面,開展全面系統的中國生態環境史研究,以獲得對環境歷史變遷的貫通認識,并由此取得對社會歷史的更加透徹的理解,就必須建立一種專門之學——生態史學,使之成為中國史學中的一個獨立分支學科。
毫無疑問,生態環境史研究要想提升為一個專門獨立的史學分支,必須具備獨特的思想框架和理論方法。然而,完成生態史學框架體系的構建工作,恐怕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西方學者已就“什么是環境史”、“環境史主要研究什么”這些基本問題討論了數十年,并提出了多種定義和構想,但各家的意見并不是很一致的;國內雖也有個別學者提出了一些設想[1],但事實上還沒有人真正著手進行這方面的努力。在此,筆者也只能提出自己的一點粗淺見解。
我們認為:生態史學作為一個新的史學分支,其新穎和獨特之處,不僅僅在于它的研究對象,更重要的是它的思想理論和方法,首先(應當)體現在它將現代生態學理論方法應用于歷史研究,以生態學以及它的分支學科——人類生態學(生態人類學)、人口生態學、社會生態學和文化生態學等,作為觀察和解釋歷史的思想導引和分析工具。簡要地說,生態史學是運用生態學理論方法來處理史料、解釋歷史現象和歷史運動(既包括自然現象和自然運動,也包括社會現象和社會運動)的一種新史學。它的基本學術指向是采用廣泛聯系、彼此作用、互相反饋和協同演化的生態系統思想,陳述和剖析人類社會與生態環境互動變遷的歷史經驗事實,并就如何協調人類與環境之間的關系發表自己的觀點和看法。
與一般的歷史研究不同,生態史學的觀察視野不局限于社會和人事,而是將目光較多地投向人類的生物屬性和與人類社會活動發生過種種聯系的那些自然事物和現象;但生態史學又非寬泛意義上的自然史研究,它事實上只著眼于自然界(特別是地球生物圈)中與人類活動發生過關聯的那些方面。也就是說,生態史學的學科特點表現在研究對象上,是它立足于自然生態與社會文化的中間界面開展學術探討,對于這個中間界面,我們或許可以借用“天人之際”一詞加以概括。[2]在生態史學者看來,社會文化與生態環境乃是一個彼此影響、互動作用、協同演變的統一整體,自然環境和人類活動彼此施加于對方的歷史作用,人們對這種彼此作用的認識和反應,以及這些認識和反應的道德、價值、符號、組織、制度和各種行為體現,都是生態史研究者理應探討的內容。了解生態環境的歷史面貌和變遷過程,固然是生態史學的一個重要目標,但考察生態環境及其變遷作用下的社會文化運動亦應作為它的基本任務之一,而正確認識兩者之間的歷史互動關系和過程,則是這一新興學科的最高追求[3]。
很顯然,生態史學雖然看起來應當集中考察歷史“自然”問題(這既是先前的研究所造成的錯覺,也是一種矯枉過正的結果),事實上卻堅決反對將社會和文化排除在觀察視野之外。不過,生態史學者之關注社會和文化,與一般歷史學者關注社會和文化相比,在視角上有較大區別——生態史學強調人類的生物屬性,以及社會現象與環境因素的歷史關聯,文化則被視為人類這種特殊生物同周遭環境(在這里,“環境”既包括自然環境,也包括社會環境)打交道的方式和方法體系。也許可以不甚恰當地說,生態史學在一定程度上有意將人類還原為一種動物——同其它動物一樣需要空氣、食物、水和各種其它資源,人類的繁衍方式、人口密度、生命維持體系和社會組織形式等等,同樣深受特定生態條件的影響和制約。所不同的是,人類具有創造、學習和傳承文化的能力,在應對環境的過程中,構建了復雜的工具、技術、組織、規范、價值觀念和意義象征體系,而一般動物只是渾渾噩噩的寄居者;人類依靠其所創造的文化而生存,一般動物只是憑著本能而已。
在生態史學看來:人類的任何一種社會歷史活動,都是在一定的空間中進行的,離不開特定的環境條件,都直接或間接地受到種種生態因素的影響,如將生態環境排除在觀察視野之外,就難以全面揭示人類社會發展的真正秘密。因此,具體(而非抽象)、實證(而非玄學化)地考察生態環境因素對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影響,理應成為歷史學的一項重要任務。
與一般歷史學相比,生態史學不但有其特定的觀察視野和理論方法,而且具有獨特的社會歷史觀。它特別強調:無論文明怎樣發達、社會如何進步,人類始終都是動物界中的一員,人類的歷史始終都是地球生物圈中生命系統流轉的一部分。正如其它物種因生態環境的區域差異和時代變遷不斷發生變化一樣,人類社會和文化亦因所處環境的地域和時代不同而千差萬別。因此,社會和文化的許多歷史變異和差別,不但需從其自身的發生、演化過程中尋找答案,而且應從其所處的生態環境中求索根源。生態史學將告訴我們:在不同的時代和區域,社會文化如何受到各種生態環境因素的影響,并且在這些影響之下不斷發展演變?
另一方面,與自然史研究不同,生態史學雖然重視考察各種歷史自然現象,但時空界域圈定在人類誕生以來、與人類活動發生了關聯的那些部分。而在這一時空界域內的生態環境變遷,并不是一個純粹的自然過程,人類的各種活動及其方式和結果,都是生態環境變遷的重要影響因子和表現。隨著人類實踐能力的不斷增強,人類活動在生態變遷中所發揮的作用也越來越大。生態史研究的另一重要目標,就是要弄清生態環境在歷史上究竟發生了哪些變化,人類在其中發揮了什么樣的作用?從一定的意義上說,它事實上想要搞清楚:由人類活動所造成的“第二自然”是如何逐步形成、并且不斷發生改變的?這些改變又如何對社會產生反饋作用,影響人類的繼續生存和發展?
要之,在生態史學的思想框架中,環境是有人類的環境,人類活動是生態環境變遷的重要促發和推動因素;社會是一定生態條件下的社會,許多生態因素都是社會歷史運動的重要參與要素——從總體上說,人類社會文化系統是地球生態大系統中的一個組成部分。雖然在具體研究實踐中,我們既可側重探討人類活動影響下的環境變遷,亦可側重考察環境影響下的社會文化發展——這兩個側重構成生態史學研究的兩種學術指向,但兩者事實上是不可分割的整體。如果割裂了兩者之間的聯系,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生態史學。
根據以上想法,我們對自己所設想的中國生態史學的基本框架作如下幾點歸納:
一、生態史學作為一種新史學,并非刻意拋棄傳統的史學理論、方法和命題,而是要在歷史觀察中引入生態學的理論方法,強化對生態環境與人類活動相互關系的歷史探討;
二、生態史學擯棄“人類中心主義”,人類及其社會和文化的歷史被視為地球大生態系統演變歷史的一個組成部分;但也不是簡單地主張“生態中心主義”,雖然生態史學的一個重要目標是對生態環境的歷史進行系統描述和某種程度的“重建”,但人類活動及其方式和成果仍然被放置在關鍵的位置。因此,生態史學的歷史觀既非“文化決定論”,亦非“環境決定論”,而是“人類——環境互動論”;
三、生態史學從社會文化和生態環境的中間界面尋找和選擇論題,它的基本內容(根據側重點不同)包括兩大方面:一是歷史時期的生態環境面貌及其在人為作用下所發生的種種變遷;二是在人類(社會文化)的歷史發展進程中,生態環境及其諸要素所發揮的重要影響和作用[4];
四、生態史學研究的最終目標,是探索人類與其所處環境之間的歷史互動關系與過程,系統地描繪社會文化與生態環境彼此影響、相互作用和協同變遷的歷史圖式。
顯而易見,生態史學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跨學科研究,它所要考察的,不僅僅是社會現象和文化現象,也不僅僅是自然現象和環境因素,并且也不是兩者的簡單堆砌和相加,而是自然和社會兩大領域眾多現象和因素之間的有機、互動的歷史關系與過程。
毫無疑問,開展生態史學研究是一項極為艱巨的工作,研究者需要具備復雜、綜合和廣泛聯系的思想方法,需要具備廣博的知識——最好兼受過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兩個方面的訓練,并且需要具備超越于兩個學科領域之上的進行綜合、整體思辨的能力。由于以往學科劃分和教學方式的局限,一般中國學者在知識結構和思維訓練上都存在不可忽視的缺陷和不足。正因為如此,盡管目前生態環境史研究越來越熱門,已經觸及了非常廣泛的問題,但就所見的成果來看,多數論著的學術水平并不很高,總體上說,研究深度仍未超出1993年香港“中國生態環境歷史學術討論會”的會議論文[5]。我們注意到:一般歷史學者的相關論著中時或出現一些常識性的錯誤,而由具備不同自然科學背景的學者所進行的研究,又往往局限于各自的專業領域,彼此之間缺少必要的聯結和貫通,未能有機地整合起來形成系統的歷史認識。要想很好地開展這一研究,不僅需要有豐富的知識貯備、系統的理論方法訓練,而且要求不同專業領域的學者密切交流、通力協作。
[1] 例如,包茂宏在《環境史:歷史、理論和方法》一文(載《史學理論研究》2000年第4期)曾就此提出了若干值得重視的設想。
[2] 之所以特別指出“借用”,是因為筆者并不認為“天人之際”的歷史含義并非今天所說的“人類與自然之間”。一些學者將“天”理解為“自然”,將“天人之際”、“天人合一”解釋為“人類與自然的關系”、“人類與自然環境的統一”是很不恰當的。但從歷史文獻中,我們一時還找不到一個更簡約的詞匯來表達這種關系,只好暫且借用。
[3]景愛《環境史:定義、內容與方法》[6]一文認為:環境史是研究人類與自然的關系史,研究人類社會與自然環境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歷史過程。顯然,在景先生看來,環境史所關注的“環境”并非寬泛意義上的“自然”,而是與人類發生了關系的自然環境。在這一點上,我們的觀點是一致的。不過,雖然他所主張的環境史研究強調人類與自然的“關系”,但觀察的重點仍在于“環境”,而筆者所主張的生態史學是從生態學立場出發的,更強調人類與環境的整體性和統一性,不僅為了理解環境的歷史,同時更是為了理解人類和社會的歷史。
[4]景愛認為環境史研究應主要圍繞三個方面進行:第一,要研究自然環境的初始狀態;第二要研究人類對自然環境的影響;第三,要研究探索人類開發利用自然的新途徑[6]。梅雪芹在吸收西方學者觀點的基礎上,將環境史研究分為四個層次:一是探討自然生態系統的歷史,二是探討社會經濟領域和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三是研究一個社會和國家的環境政治和政策,四是研究關于人類的環境意識,即人類概述周圍的世界及其自然資源的思想史[7](pp.10~11)。盡管他們都強調人類與環境的相互影響,但基本學術指向仍是理解“環境”,仍不能包容我們所設想的生態史學。
[5] 這次會議的絕大多數論文均收入前揭伊懋可、劉翠溶主編論文集。其中中文版除《序》和《導論》之外,設立了《比較的觀點》、《對自然環境的詮解》、《人類的聚落》、《邊疆地區》、《水文與水利》、《氣候》、《疾病》、《環境的形象-官方的心態》、《環境的形象-文學的和通俗的感受》和《環境與近代經濟發展-臺灣和日本》等欄目,一些論文視角之新穎、論說之深入十分值得贊嘆。 三、中國生態史學研究的兩種理路
如上所言,我們所主張的生態史學,將社會文化與生態環境視為統一的整體,致力于探索兩者之間的歷史互動關系與過程,它所研究的是“天人之際”的歷史問題。這就決定了它既不能像傳統史學那樣只重視歷史上的社會和人事,曾被嚴重忽視的自然歷史變動將被當作重點突破的對象;亦不能像先前的相關研究那樣只對自然層面的問題情有獨鐘,眾多的社會歷史問題同樣需要認真加以考察,傳統史學所探討的諸多重要問題,仍將成為生態史學的重要論題,只是采用了新的思想方法,變換了論說的角度。換句話說,生態史學研究的對象,既包括自然歷史現象和問題,也包括社會現象和問題,橫跨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兩大領域,是一種典型的交叉學科。
與多數成熟的史學分支相比,生態史學具有顯著的“邊緣學科”性質。然而,在這里,“邊緣”意指它的思想空間是在多個多科領域的聯結和交匯部分,而不是說它應該被定位在歷史學科的邊緣位置——盡管它目前仍然多少有些尷尬地被視為一種邊角的學問。事實上,只要稍微回顧一下學術史,我們不難發現:一種學術究竟屬于“主流”還是“邊緣”,未必就是命定的,而是既取決于相關成果的積累,更取決于不同時期的學術興奮點——而學術的興奮點總是與人類社會的現實問題密切關聯。隨著歷史條件和社會情境的改變,曾經的主流學術可能被邊緣化,邊緣學術亦可能向中心位移而成為顯學。筆者大膽預測:生態環境史研究將逐漸登上中國史學的大堂正殿[1]。
當然,這仍需生態環境史學者做出持續不斷的努力,開展更扎實系統的研究并取得更多、更好的成果。為了達到這個目標,還必須努力改變研究理路,具體來說,需要更多地關注人與社會的歷史,從生態史學的立場出發切入主流史學所長期關注的那些相關歷史命題,即在一定程度上向主流史學、特別是目前居于顯學地位的社會史研究靠攏。這不僅僅是一種爭取學術地位的“技巧”,同時也是推進社會歷史認識的需要——觀察社會歷史運動和解釋社會歷史現象,原本即是生態史學的“應有之義”,只是路徑和方法有所不同而已。
回顧過去一個時期生態史和社會史研究的發展,我們不難注意到:不論從學術動機還是從實際研究情況來看,兩者之間都似乎少有瓜葛。直到最近10余年來,情況才發生了可喜的變化:這兩種分途發展的學術研究逐漸出現了互相交融、彼此會通的趨勢。這是一個非常值得重視和努力推進的學術走向,向來重人事、輕自然和將自然與社會相分離的史學傳統,將可能因此發生根本性的變化。應該說,互相溝通和彼此聯結乃是生態史和社會史研究不斷深入而產生的共同學術訴求。
試細言之。
按照先前的觀念,生態環境史研究的目標是認識自然環境、而非社會文化的歷史。如前所述,中國學者早先的相關研究,正集中于歷史上的氣候、森林、野生動物、沙漠化和水土流失、河流湖泊、海岸變遷和農業生態平衡等方面,研究者大多具有一定自然科學背景,如氣象學、地理學、農(牧、林)學、文水(水利)學等等[2]。歐美早期的生態史研究大抵也是如此,美國的生態環境史研究,雖然早期的研究已多與環保、邊疆和拓殖的歷史相聯系,但重點仍在于自然方面[3],目前這一領域的權威雜志——《環境史》是由美國環境史學會與森林史學會合辦的。但是,隨著相關研究不斷深入,學者日益意識到:生態變遷并不是一個純粹的自然過程,至少自農業時代以來,生態環境的諸多變遷與種種人為因素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無視人類活動的影響,就無法理解生態環境的歷史變化。正因為如此,最近一個時期以來,關于生態環境的歷史著述愈來愈重視社會性因素的影響和作用。美國“進入90年代以后,環境史與社會史合流成為一種趨勢,性別、種族都被納入環境史的研究內容?!盵4]歐洲的環境史研究視野也在不斷擴展,從歐洲環境史學會網所刊1976-2004年間的相關論著目錄看,雖然近年的論著從數量上說仍以討論氣候、水源、森林、景觀、污染、災害疾病等問題者居多,但經濟、社會和文化與環境的歷史關系愈來愈受到重視[5]。在我國,關于近一萬年來(農業起源以來)生態環境變遷是否主要由于人類活動所致,學者尚有不同的看法,但生態破壞的社會原因日益受到重點關注卻是無可爭議的事實,譚其驤、史念海等著名歷史地理學家其實已經率先做了若干十分精湛的開創性研究[6]。
社會史研究致力于考察人類群體(即社會)發展的既往經歷,理所當然應以解釋社會歷史現象為鵠的。然而,單純從社會來解釋社會、或者僅將生態環境視為社會發展的“背景”,顯然無法對眾多社會歷史現象做出圓融的解釋[7]。從年鑒學派開始,法國的社會史家逐漸不再只是在理論上承認環境對社會的影響,而是將生態環境視為影響社會歷史進程的結構性要素,通過實證研究探索其影響的具體機制,成為社會歷史觀察的一個新視角,并對歐美社會史、文化史和經濟史研究的發展發揮了重要引導作用。最近若干年來,中國社會史研究者特別是地域社會史、災害疾病社會史和社會生活史研究者,也開始將生態環境作為能動因素納入各自研究思考的范圍[8];在經濟史和文化史研究中,也出現了同樣的學術趨向。
雖然國內迄今仍無人對生態史和社會史研究相互結合的可能性與必要性作專門系統的探討,但在我們看來,這兩個看似互不相干的研究領域發生關聯,互相對話、借取和觀照,走向匯流融通,卻是一種必然的學術發展走向和趨勢。這既是兩者均取得重大突破的可能途徑,更是生態史學研究應取的理路。
站在目前主流史學的立場,人們也許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生態史研究對于認識中國歷史究竟有何意義?最容易得到認同的回答是:有助于認識社會發展演變的自然背景。這樣的回答自然并沒有錯,但從生態史學的立場來看,則仍然是不全面的,甚至是很偏頗的。這是因為,在生態史學觀念中,生態環境不僅是社會發展演變的自然背景,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能動參與因素。對生態史研究進行合理的學術定位并與社會史研究真正有機地結合起來,完全可能為深化中國社會歷史認識做出更多貢獻,而不僅僅是為演繹社會歷史戲劇鋪設一個“自然的布景”。
筆者曾經指出:生態史與社會史研究互相滲透和結合,可能導致新的學科交叉,根據側重點不同,形成兩個學術分支:一是生態社會史,二是社會生態史[8]。前者的目標主要是了解自然生態環境的歷史變遷,但與某些生態史研究相比,它特別強調并具體論證生態變遷過程中人類活動和社會(及其文化)因素的影響;后者則試圖采用生態學理論來研究歷史上的社會,強調自然環境因素的能動作用和影響,以期更好地認識人類社會及其發展演變,目的在于理解社會的歷史運動。簡而言之,前者是研究人類活動作用下的生態環境的歷史,后者則是研究生態環境參與下的人類社會的歷史。
為了進一步闡明我們的想法,且將自人類誕生以來的歷史不恰當地濃縮為一個童話式的簡短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茂密的叢林,林中有一個小村,村里居住著幾戶人家。村民們世世代代在這里勞作和生息……。”生態社會史家主要講述這片叢林的故事,談論這片叢林曾經有多大,生長過哪些樹木,棲息過哪些動物?進一步,會談論這片叢林逐步縮小、或至消失的歷史過程及其社會原因,如由于村莊的人口不斷增長,需要開墾更多土地、搭建更多房屋、樵采更多燃料等等,樹木因此不斷遭到砍伐,叢林面積逐漸縮小,原先棲息在這片叢林中的許多動物,也因無處藏匿和覓食逐漸逃逸、終至絕跡……等等;社會生態史家則主要講述這個村莊中的人的故事,亦即描述由這幾戶人家所組成的社會的歷史,談論諸如村落社會結構、經濟狀況、生活習慣、婚姻風俗、文化娛樂、生老病死……等等問題。如果想把故事說得更加清晰和完整,就要進一步談論叢林和叢林中其它物種的變化,以及這些變化對村民的謀生方式、利益分配、權力結構、生育死亡、安全保障、娛樂活動,乃至信息交流、觀念情感等各個方面曾經發揮過的作用和影響。很顯然,由于歷史關注的側重點不同,可能分別做出不同的歷史敘述。而歷史的真實情況是,叢林與村莊乃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彼此互為變化的因果,任一方面的變化都是促使另一方面發生改變的能動因素。
側重“自然”一面的生態社會史研究,基于這樣一個預設:人類活動、特別是經濟活動,至少從農業時代以來就是生態變遷的主因之一。因此,有關研究雖然著眼于生態環境變遷,但強調人類活動的影響,對生態變遷的討論不是從生態環境到生態環境,而是將人口、技術、生產與生活方式、風俗習慣乃至意識形態等等社會性因素,與水、土、光、熱、生物、礦物等自然因素,一同視為參與物質循環、能量流動、信息傳遞乃至整個生態系統演變的重要因子,在特定情況下,甚至視為比自然因素更加重要的歷史變量。沿著這種思路所展開的生態史研究,實際上差不多是考察人類改變生態環境的歷史。
社會生態史研究,則將人類社會視為地球生物圈內的一個特殊生命系統,它一方面承認人類與其它動物相比具有極為特殊的智能,即創造、傳播、積累和更新文化的能力,承認由于這種能力,人類社會具有高度的復雜性;另一方面,它同時認為:人類必須服從生態規律的最終支配,社會發展變遷的歷史過程,從根本上說,乃是人類不斷調整與生態環境關系(包括經過自己改造的生態環境)的過程——技術體系的進步、生業方式的改變、社會組織的變遷,乃至風俗習慣和思想觀念的嬗變,都在很大程度上歸因于社會對生態變遷的適應性調整,或者間接地跟從于這些調整;經濟類型、社會結構、生活方式乃至精神風貌等等許多方面的地域差異,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生態環境差異所造成的;生態環境的歷史變遷,同樣導致上述方面發生種種改變。正由于人類社會在地球生態大系統中與周圍環境存在著廣泛的物質、能量和信息交流,是其中的一個特殊生命系統,因此人類社會的歷史,也就存在著采用生態學理論方法加以認識的可能性。
社會生態史的主要研究對象,仍然是歷史上形形的社會現象、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和流轉不息的生命運動。但與一般的社會史研究相比,它更側重探討社會現象的生物性質和自然基礎,致力于尋找社會系統與生態系統、社會現象與自然現象、社會因子與生態因子之間的歷史聯系。在這里,紛繁復雜的社會歷史現象,諸如衣、食、住、行、生產、消費、婚姻、生育、疾病、死亡、遷徙、社交、娛樂、戰爭等等,以及因之所產生的技術、組織、結構、制度、規范、習俗、思想意識,就不單純地被理解為“社會的”或者“文化的”,同時還被理解為“生物的”,是在特定“自然”和“生態”影響下產生、并反映特定自然生態環境的;家庭、宗族、村落、城邑等等,也就不應只是被理解為社會的單元或聚落,同時還是大小不同的生態單位或系統,可以采用生態學方法加以考察。要之,社會生態史學者承認文化因素的生衍變異和社會系統的發展演化具有自己的內在邏輯,但卻不認為它們是(至少不完全是)封閉、自限和自我決定的過程,而是與生態環境及其眾多因素彼此影響、協同演進的過程。
這樣一來,生態史學研究就有了兩個側重點不同的可取理路:即生態社會史和社會生態史研究。如果選取前者,即使在具體實踐中十分強調人類社會活動的影響作用,也仍然屬于社會史之外的另一學術領域,它的學術目標是系統地描繪生態環境及其變遷的歷史圖像,當然客觀上也可為講述人類社會的歷史故事增添一個“布景”和“底圖”;如果選取后一種理路,則不僅是生態史學研究的一部分,而且可以視為社會歷史觀察的一個新的思想框架。這種新的思想框架,將社會及其所處的環境視作一個有機、統一和整體的生命系統納入考察范圍,不僅考慮各種社會因素的相互作用,而且將各種生態因素視為重要的參與變量,從而呈顯出一種新的社會歷史觀,我們姑且稱之為“社會(文化)——生態史觀”。一旦采用了這種新的框架,史家對“叢林中的村落社會”的觀察,既可能提出許多新的問題,對一些老問題的認識也可能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而不僅僅是在敘述故事時簡單地添加一些在過去看來無關緊要的內容。生態史家有信心為社會歷史觀察提供新的視角、問題意識、解釋途徑乃至新的歷史觀念,并對推進中國社會歷史認識做出獨特的貢獻。
從生態史學的視角來觀察社會歷史可能會提出哪些新的論題,現在還難以預料。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必定會提出并討論許多從前不曾思考的歷史問題;以往曾經探討的不少論題,包括一些長期爭辯的重大問題,亦完全可以、而且應當重新研究,并可望做出新的解釋。事實上,已經有些學者開始了這方面的嘗試。比如關于歷史上中國南北文明進程的差異、胡漢民族的沖突與融合、周期性的社會動蕩、經濟重心的轉移、水利與專制政體的關系[9]等等,已陸續出現了一些結合生態環境而重作思考的新論。還有不少重大問題,例如中國“封建社會”何以長期延續、何以歷史上漢文化不斷成功地向南擴張卻難以向長城以北推進?……等等,亦都可從人類——環境的互動關系和過程中重新求索。微觀層面上的許多歷史問題,同樣可以采用這一思想框架加以考察。當我們全面考察某個地域社會的歷史時,決不能置當地的山川形勢、氣候、水文、土壤、生物(特別是經濟動、植物)構成乃至礦產資源于不顧,因為當地社會在生產模式、飲食結構、服飾式樣、居處方式、交通設施、疾病、災害以及娛樂、信仰、知識等眾多方面所呈現出來的地方特色,都毫無疑問是根植于其獨特的生態環境和自然資源。舉例來說,一個地方的水資源環境,必然要影響當地的生產結構和生活習慣,迫使人們圍繞水源控制管理和水旱災害防治形成某些特殊的組織、制度和秩序,甚至進一步影響到當地民眾的心態,形成某些特殊巫術、禁忌和神靈信仰。如果不充分生態環境因素對社會文化發展的能動作用,許多宏觀和微觀層面的歷史現象都將無法得到合理圓融的解釋。
當然,筆者也曾指出:采用社會生態史的框架來認識社會,只是社會歷史觀察的一個特殊途徑,不能期望所有問題都能由此得到圓滿的回答。這是因為,社會生態史研究并不能完全取代一般的社會史研究,有些社會歷史問題并不在它的觀察范圍;更重要的是,現代生態學畢竟導源于生物學,而人類不僅具有生物屬性,同時還具有文化屬性(特別強調一點:文化具有自我演繹性),擁有復雜文化和思想情感的人類畢竟不同于其它動物,人類社會系統與其它生命系統的差距很大,其系統結構、系統功能與運行機制的復雜性遠遠超過其它任何生命系統,在觀察社會歷史問題方面,現有生態學理論方法的解釋力仍然有所不足,對于現代生態學概念、術語和技術方法在社會歷史研究中的適用程度,不能期望過高,更不能簡單機械地套用,而應在認真披揀、選擇和改造其適用部分的基礎上,努力構建符合中國歷史研究需要的新的理論方法體系[8]。如果將人類社會簡單類同于一般動物系統,而忽略它的特殊性和復雜性,所得出的結論將可能是十分荒謬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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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梅雪芹.環境史學與環境問題[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8]王利華.社會生態史——一個新的研究框架[J].天津:社會史研究通訊(內部交流刊),2000,(3).
[1] 這一點可由《中國社會科學》、《歷史研究》、《史學理論研究》、《中國史研究》、《史學月刊》、《歷史地理》和《中國歷史地理論叢》等權威學術期刊頻繁刊載有關方面的學術論文可以看出。
[2] 關于過去一個時期中國生態環境史研究的發展情況,張國旺:《近年來中國環境史研究綜述》(載《中國史研究動態》2003年第6期)、佳宏偉:《近十年來生態環境變遷史研究綜述》(載《史學月刊》2004年第6期)分別作了較系統的回顧;王子今:《中國生態史學的進步及其意義——以秦漢生態史研究為中心的考察》(載《歷史研究》2003年第1期)也提供了一些線索,可參閱。
[3]關于西方環境史學的發展,曾華壁《論環境史研究的源起、意義與迷思:以美國的論著為例之探討》(臺灣《臺大歷史學報》1999年第23期)、包茂宏《環境史:歷史、理論和方法》及《美國環境史研究的新進展》(載《中國學術》2002年第4期)和梅雪芹《20世紀晚期的環境史及其學術意義》(收入氏著《環境史學與環境問題》,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等文分別有所介紹,可參閱。
[4]高國榮《美國環境史學研究綜述》(“中華文史網”2004年9月22日刊發)。對于這一轉變,包茂宏《美國環境史研究的新進展》一文也提供了不少信息。此外,J.R.McNeill“Observations on the nature and culture of environmental history”(載 History and Theory, Theme Issue 42,December 2003,5-42。茲據historyandtheory.org/McNeill.pdf)一文也有專門的論述。
[5] 由于筆者不懂英語以外的其它西方語言,以上印象只是根據 European Society for Environmental History (Eseh)網“Bibliography”英文部分得出的,讀者若欲了解詳細,請登錄 eseh.de/bibliography.html 。
[6] 例如譚其驤《何以黃河在東漢以后會出現一個長期安流的局面》(收入《長水集》下冊,人民出版社,1987年)、史念?!端逄茣r期重要的自然環境的變遷及其與人為作用的關系》(收入所著《河山集》5集,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均為經典之作。
[7]盡管中國史家早就注意到自然對人事具有重要歷史影響(例如司馬遷將“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視為史家的基本任務,至少隱含了關注自然環境影響社會人事的思想傾向),近代以來中外史學家都曾就“環境決定論”和“文化決定論”展開過熱烈討論,但自然環境(中國古人多稱“風土”)在傳統史學中曾長期被視為一種恒久不變的客觀存在,并且在很大程度上被“玄學化”了,“究天人之際”并未真正付諸實證性的學術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