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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的時候他打開震動范文1
一
第一眼在朋友的聚會中看到他,我心底有清晰的震動,眼神這樣純良干凈的男人已經不多見,可我還是要誘惑他,因為我喜歡。
喜歡就是硬道理。不容易誘惑的譚路“不幸”碰到了我,我是他這么多年中接觸的女人中的異類。他身邊環繞一些好女人,她們循規蹈矩地生活,禮貌地說話,溫柔地笑。年紀大的叫他小譚,年紀小的叫他譚哥,員工叫他譚總,服務生叫他譚先生。
我叫他譚路,然后看著他似笑非笑。
譚路就被我這樣曖昧不清的笑弄得漸漸不再清醒。我確信沒有一個女人會認識他幾個小時后,走在告別的路口忽然轉身抱住他,說:“譚路,你真好,我喜歡你?!?/p>
那天晚上,我這樣做了。然后,我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再次轉身穿過街道。我的電話在褲兜里震動著,打開后聽到他有些顫動的聲音,只是叫了我的名字,再也沒有任何的話。
我轉回頭,隔著夏夜10點鐘依舊車水馬龍的街,看到他在對面的一棵樹下。眼神里,有一種感情的無助。
二
從那以后,就開始有了這樣一個兩個很多個晚上。譚路留下來,我已習慣用他的棉布襯衣做我的睡衣。他高我一頭,襯衣可以蓋到腿部,我在里面晃蕩著,叫他譚路,曖昧不清地笑,終日誘惑他原本一清二白的生活。說到底,譚路也是平凡的男人,需要最平凡的快樂,不是說這種快樂他沒有,我亦知道他事業有成,家庭美滿,生活像他們說的完美無缺。無缺就是缺憾,人的秉性中有種需求的快樂叫“墮落”。我相信我能給予譚路的,沒有誰可以給。
那天晚上,我蹲在地上老鼠一樣吃最后一瓣橙子的時候,地上褲兜里的手機響了。我把沾著橙子汁的手指放在唇邊用嘴唇舔干,拖過牛仔褲翻到褲兜,拿出手機,看到“簡凝”的名字在上面一閃一閃的。
“干嗎呢?”簡凝說,“在窩里還是在外面折騰呢?”
我壞笑兩聲:“這么冷的晚上,當然在窩里。”
“有人暖窩吧,要不,你能待得住?”
“那是那是,你有千里眼?!蔽一仡^看譚路一眼。他依舊愛憐地看著我,一天中唯一的一根煙,已經按熄在煙缸里。
“行了,丫頭,我沒事。問一問如果你在外面呢,就一起去廣場逛逛;不在,我也回窩了?!?/p>
“相公呢?”
“相公還有其他稱呼,叫男人?!彼Γ叭绻腥酥皇窍喙?還有什么意思?”
我就是喜歡簡凝這一點,她有女人有的理智和自信,我相信在家里她是個好妻子,且相信她幸福。女人若都理智溫良如簡凝。天下一定太平,專偷感情的女賊個個都愿意金盆洗手。
三
認識簡凝并不太久。平時我有搭團到處瞎逛的習慣。那次搭的去云南的團隊中,成員多半是簡凝的同事。旅行社明擺著欺負我,女孩幾乎全是下鋪,因我來歷不明,得了上鋪。
簡凝打開水路過,正碰上我穿著譚路的棉襯衣跟導游爭執。我晃蕩在襯衣里面毫不示弱,我說:“我也交了錢的?!?/p>
她好像被我的聲音召喚住了,停下來看了我片刻,說:“我同你換。我睡覺,只要睡下不會再起來,正嫌下面吵?!?/p>
那次從云南回來,我們成為好朋友,一起逛街吃飯,偶爾搭伴旅行。她有穩定的工作,穩定的家庭,但從不像其他“幸福家庭”中的女人那樣,把老公孩子掛嘴上,獨自的時候,她是她自己,也從不好奇我的私生活。
四
乍暖還寒的早春,我又外出了一次,趁譚路去國外開會的時間,遠遠走了一次,依舊跟了個陌生的團?;貋淼耐砩?,我就發燒了,燒得很嚴重,能感覺到皮膚的燙。
摸著枕頭下的電話想打給誰,我不要120呼叫著來接我,那種感覺讓我想到死亡。我需要一個人溫柔地將我送到醫院,陪我打針,給我倒水,削水果,陪我說話。
下意識撥了簡凝的電話。“簡凝,我在發燒,你來帶我去醫院?!?/p>
“告訴我地址,20分鐘后到。”簡凝說,“別著急,先喝點兒水,等我?!?/p>
我聽話地應著,放下電話,安靜地躺著,不再惶恐,知道簡凝一定會在20分鐘內出現。一會兒,我聽到敲門聲。
五
這樣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第二瓶針劑輸到血管里,體溫已漸漸降下去。在病房極亮的燈光底下,簡凝溫柔地陪著我,給我倒水、削水果,陪我說話,如我的想象。
“簡凝,你還是很疼我的?!?/p>
她坐下,把我手中的杯子拿開:“有時候,你沒有其他辦法對待一個人,只能疼?!?/p>
“其他辦法呢?”“你看,我們碰上了,我沒你年輕,嫉妒沒有用。我也沒有你壞 ,敵對我不是對手,我還沒有你聰明……如此,只有對你好。不是對手的人,拿到身邊當朋友,這樣安全?!?/p>
我大笑:“這是什么邏輯?你可以當是陌生人。”
“那也不行,萬一哪天還是碰上了呢?不如趁早這樣收了你的心,再無后顧之憂。”
“簡凝,你可愛死我了?!?/p>
“你還叫我簡凝?叫聲姐也不過分吧?我這么疼你,三更半夜,恐怕男人也不會這樣由你折騰。橙子還要打成小塊吃,誰慣的毛???”
“是!是!是!”我看著桌子上一小塊一小塊的橙子,剛要笑,忽然心里被什么噎住了。她說得哪里有錯,譚路也愛我,可是沒有愛的自由。碰到許多實質問題的時候,男女間的愛,真的沒有兩個女人的感情來得更真實溫暖。
“好吧,叫你聲姐,過期不算。”
“鬼丫頭。”她點我的額頭,將我露出的襯衣一角掖進被子里。
六
生病的事沒有同譚路說,好了以后忽然想同他說說簡凝。男人會不會愿意聽兩個女人的故事,我不知道。
最終卻也沒有來得及說。
那天早上,譚路打電話說:“寶心,你請幾天假,明天陪我去哈爾濱,你不是一直要去?”
“還有雪可以看?”
“當然有,早春而已,北方還是冰天雪地?!?/p>
我收線,一路沖去經理室請假。然后,離開公司奔超市買需要帶的物品,推著購物車滿貨架間幸福游走。幸福的時候,看到簡凝的電話。
“我在超市呢!”抗拒著超市內的人聲和音樂,我旁若無人地大聲喊叫。
“你等著我,我去找你?!彼f。她很快在貨架間搜尋到我,看著滿滿一車物品笑:“別人會以為將要通貨膨脹?!?/p>
“這個時間,你怎么會空閑?”我取笑她。
“請兩個小時的假總還可以?!彼猿?,“我又不是過分的人?!?/p>
“請假陪我逛街,我是不是又要叫你聲姐?”
“讓你陪我,陪我去買件襯衣?!?/p>
我拿了一袋巧克力的手停在半空:“給誰買襯衣?買什么襯衣?”
“男式襯衣,傳統的蘇格蘭格子,43碼,純棉布?!?/p>
我將巧克力丟下,忽然笑起來:“我那兒有一件,你見過的,干脆你別買,拿走算了……”邊說邊笑。笑著,心忽然莫名其妙地一頓,笑容凝固在唇邊。
簡凝不說話,用幽深的帶著隱隱疼痛的目光看著我。
超市明晃晃的燈光,重復播放的音樂,嘈雜的人聲,琳瑯滿目的物品,全都消失不見,全都成為空白,只有簡凝的眼神蔓延過來,像一場無力抵抗的水災,將我層層淹沒。
“簡凝!”我在最后的一絲清醒中卻喚出她的名字,猶如在淹沒前想要抓住的浮木。
“寶心,他丟了一件襯衣,我很慶幸被你撿到了。我沒別的辦法要回來,除此。因為用其他任何方式,我都可能失去他。寶心,除了認真地疼你,我真的沒有更好的方式了?!?/p>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我問,感覺到聲音的戰栗。想起那晚在醫院她說過的話,原本不是平白無故。
“那晚在火車上,我認得他的襯衣,也許你沒察覺,袖口有一??圩樱堑袅艘院笪揖Y上的,顏色有些差異。我從來沒有問過他為什么少了那件襯衣,如果我沒有找回的能力,不問,也罷!”
她笑。我們那樣面對面站在嘈雜的超市里,看過來,是兩個結伴購物的友愛女子。沒有人知道,我們之間,在短暫的瞬間里,經歷了怎樣的戰爭。
我偷走了她丈夫的心,她偷走了我的心。愛是我們這場交鋒中各自手中的武器,誰的愛更多,誰將會贏。而因為有愛,偏離的生活終究將回歸。3分鐘后,我說:“好吧。現在,我去陪你買那件襯衣。”
逛街的時候他打開震動范文2
1
駱野是公司在招聘廣告助理時來應聘的,當時我正抱了大堆的文件從老總的辦公室出來,匆匆掃了他一眼,而他一邊往里進,一邊側目過來,他的注視,那么奇怪。像極了離開我三年的墨子。
兩周過去,駱野并沒有進公司,我忍不住向秘書小眉打聽,究竟誰來做我的搭檔。她告訴我,老板下周會做出最后決定。
又一周過去,電梯里,我看見了那個男人,穿著好看的煙灰色西服,非常清爽非常干凈。他沖我微微頷首,我佯裝冷漠地點了一下頭,絲毫不遲鈍的反應明明泄露了我對他深刻的記憶。
低下頭,我看到他修長干凈的手指,合抱著一個文件袋。我的心底,竟然漫上了莫名而強烈的歡喜。
駱野正式任職和我一樣的職位,沒想到第一天下午,我們就發生了一場戰爭。原因是,我隔著電腦問他的MSN多少,駱野顯得很強勢地鄙夷了我一下:“我從來不用MSN,那都是小孩子用的?!?/p>
極度的不友好,令我在瞬間對他反感起來。
午餐時間,在公司的食堂里,駱野企圖和我說話,也被我冷漠地擊退。下午回到辦公室時,MSN有加入消息,拼了一下,用戶名居然是駱野,想了想,還是抬手點了通過。
“我剛剛下載了MSN并申請了一個,我上午說那話是因為我沒有MSN,并沒有別的意思。”駱野給了我一句解釋,恰如其分地道了歉。
2
老總布置下來一個任務,三天時間我和駱野必須完成一個廣告客戶的項目策劃,那就意味著我必須每天下班后和他呆在辦公室商量廣告策劃的每一個細節。
第一天晚上就加班到十一點,出了公司門,駱野說要送我回家,我拒絕了,他不理,堅持送我。過馬路時,他突然繞到我身體左側,一偏頭,發現那邊都是急流的車輛,車燈在夜幕之下閃爍不停。驀地,我愣在那里。
“怎么了?走啊?!瘪樢跋乱庾R地拉起我的手,把我拽過了人行道,拽到了路的對面。
秋夜微涼,我感覺心里難過得不行。他怎么可以,像墨子一樣,保護著我過馬路,他怎么可以?
就這一眼,把那個夜晚都擾亂了。
和駱野在我家樓下告別,上樓時接到閏玫的電話,她說她剛剛下飛機,現在在TAXT上,馬上就會出現在我家樓下。我暈乎乎地哦了一聲,她歡天喜地地讓我等著她就掛了。
靠在黑暗的樓道里,就想起了駱野,一時間,竟感覺身體有熱流經過?;秀遍g,被TAXT的燈光刺到眼睛,然后是閏玫夸張的歡天喜地的擁抱。我沒有回過神來,她已經把行李扔到了我手里:“女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決定到廣州來工作了,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了。”
我稀里糊涂地和她拎著大包小包上樓,稀里糊涂地聽她說著大堆的這樣那樣的事情,聽她描述著為什么從另一個城市來投奔我。
“女人,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在廣州,我才決定來了。”閏玫鄭重地和我聲明。
可是,我確實沒有聽明白。
3
第二天又和駱野加班到深夜,和他穿過了一個十字路口,到達我住的樓下,我突然偏頭張嘴,發現他竟然正和我同樣的動作。
“你想說什么?”我們同時問。
“晚安?!蔽胰咏o他兩個字,咚咚跑上樓了。后面安靜了好久。
“女人,你怎么這么晚還回家???沒有去鬼混啊?”閏玫在我床上一邊涂腳趾甲油,一邊熱烈地大喊。
我突然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和她的友誼并沒有她所實踐中的那么深厚。在這之前,我們只見過三次,一次獨處。這個發現讓我很快聯想到另外一個問題,我是不是該對駱野,像閏玫對我?愛情和友情,是不是都是一個人堅持的激烈幻象,就能圓滿?
在閏玫稀里嘩啦滔滔不絕的說話聲中,我睡著了。
最后一天的加班持續到凌晨一點,我們終于完成了這個CASE,駱野說我們應該吃點東西慶祝一下。廣州通宵茶點的地方很多,他給我點了蛋撻,看著那么近的一張臉,那么帥氣又那么可愛的一張臉,我又一次發了呆。
“你是不是愛上我了?”駱野伸手在我面前晃。
我笑著推開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很鎮定地說了兩個字:“是啊?!?/p>
這一次,愣住的是他。很快,他就回過神來:“不錯啊,我也愛上你了?!?/p>
接下來,我吃了四個蛋撻,一份龜苓膏,我們一句話也沒有再說。然后奇怪地各自回家。
4
廣告策劃得到了老總和客戶的認可,駱野隱藏的霸氣和狂妄也顯露了出來,和我在MSN上整日調情。
我發現我確實是愛上他了,這個發現令我對他的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上班給他帶早點,午休時間出去給他買甜點,就連去逛街也想給他買點什么小禮物。駱野享受著我對他的好,心安理得,給我的是一如既往的停留在嘴皮的油腔滑調。
那天,去茶水間添水經過他電腦時,無意掃了一眼他的電腦,發現他新注冊了沒多久的MSN上竟然人頭一片,而他點開的聊天框竟然是小眉的,這令我有些憤恨。
“你打算什么時候和我上床?”回到電腦前,我發送了一個震動閃屏,憤憤地問駱野。
足足三分鐘之后,駱野發送過來三個感嘆號,顯然,他非常震撼。
“你還沒有回答我。”因為得不到答案,而令我更加憤恨,發誓要窮追不舍。
“不是,我覺得,我們的感情,好像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吧?”駱野的話讓我分不清他是在滑嘴,還是真心話。只是有一點確認,他已經準確無誤地令我抓狂了。
“不上床就不要再和我說話了,去和小眉調情吧?!蔽仪逦乇磉_了我的抓狂。
“我沒有和小眉調情??!只不過她更靠近老板,我想更多地了解一些老板的喜好罷了?!瘪樢霸僭趺春臀医忉?,我也不再聽了。還沒有到下班時間,我就提前回了家。
閏玫正在試穿衣柜里我新買的裙子,在鏡子面前左照右照地,見我回家,興奮地大喊:“我明天去面試,你說我穿你這條裙子好看嗎?”
“我有答應你穿我的衣服了嗎?”我一絲笑容也沒有地對她翻了一個白眼,然后重重地門關上睡覺。
5
閏玫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沒有打她的電話。我想我該一個人靜一靜,為閏玫對我莫名其妙的友情和我對駱野莫名其妙的抓狂。
老總下達了新的廣告任務,我提出和駱野分開做,再比高低取勝者。老總看了我一眼,問駱野有什么意見,他沉默了一會答應了。
“你為什么現在不理我了?我們不要這樣好嗎?”開完會,駱野在MSN上對我說。
“你能拒絕和我上床,我為什么不能拒絕理會你?”我真覺得自己神經了,在辦公室和拍搭糾纏上床的問題。
“冤枉啊,我哪有拒絕你?。课抑徊贿^開了一個玩笑,我來應聘的第一天就想和你上床了?!瘪樢罢嬗斜臼?,把我說笑了。
我們言歸于好,終于從MSN調情調到了床上,駱野溫軟濕潤的嘴唇,輾轉反側地熱吻,竟令我差一點就要落淚。因為終于有一個男人能在我的心里取代了墨子的地位,并且是迅雷不及掩耳地取代了。緊緊地抱著他,定定地看著他,我害怕一眨眼,他就會告訴我,他只是因為我無理取鬧才和我上床;害怕一眨眼,他就會不見。
我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我每天都要在MSN上問他愛不愛我?是不是真的愛我?我猛烈的愛和猛烈的患得患失,令我完全忘記了過去三年,我一個人是怎么孤獨過來的。我明顯感覺到駱野有點招架不住了,但我停不下來,我在自己的世界里夢游。
周一,接受了老總的外派去客戶那里談一個合作。中午和客戶在外面吃飯時,小眉給我發了一個短信:駱野出事了。
一條短信把我看得心驚肉跳,他喜歡食甜,會不會是去公司對面那家甜點店買蛋撻,過馬路時被車撞了?還是被三天兩頭在廣州街頭出現的搶劫犯砍傷了?立刻打了駱野的手機,竟然無法接通。一邊給小眉打電話,一邊心情復雜而沮喪。很不理解,小眉掛了我的電話。再打到辦公室,沒有人接電話。情急之下,我打了老總的電話。
“駱野怎么了?”我劈頭就問。
老總一頭霧水:“駱野?和我在一起和客戶吃飯啊。怎么了?”
“你讓他接電話。”我幾乎是命令老總。
“你怎么了,駱野,你沒事吧?小眉說你出事了,打你電話打不通,打她的電話她不接,打辦公室電話也沒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電話那邊足足靜了好幾分鐘,駱野才靜靜地說:“碧綠,我手機沒電了,我現在正在和老總還有一個客戶吃飯,關于那個CASE,等你回來后我們再談吧?!比缓缶桶央娫拻炝?。
我幾乎是非常委屈地度過了漫長的一下午,在臨下班時回到公司,一進門就看到小眉沖我壞笑,然后是駱野用奇怪而復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低下頭去。還沒等我開口,老總叫我進去他辦公室。
“碧綠,公司一直不允許辦公室戀情的,如果有這種情況,必然是其中有一個人要走。我想你明白?!崩峡傉Z重心長地看著我。
“我明白?!被氐阶约旱淖狼?,打開電腦,上了MSN,駱野的頭像靜靜地呆著,一句話也沒有。幾個小時前,我還在為擔心著他的安危而心里滿滿的,只是這一會時間,我竟感覺心如死灰。
6
下班的時候,駱野一聲不吭收拾東西走了,我呆在辦公室很晚,做了兩件事,一是打好了自己的辭職報告;二是把自己精心做好的策劃用信封封好放在駱野的桌上,信封上寫上狠狠地寫了“策劃”兩個字。這份策劃,是我從事廣告這行五年來做得最完美的一份策劃,我想,剛入行幾個月的駱野,絕對達不到我的周細。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是為了表示我還愛著他?還是為了成全?我不想去想清楚,怕一清楚,又是血肉模糊的疼痛。
回到家,突然感覺屋子空蕩蕩的,駱野也沒有給我打電話,一個人發了好一會呆,打了閏玫的電話:“你去哪里住了?搬過來住嗎?”
閏玫有點意外,支吾著回答我:“我現在和一個朋友住在一起,離新公司很近,你那邊就遠了。我不去了,你好好照顧自己?!?/p>
我不知道閏玫怎么從她對我友情的夢游里清醒過來了,她也不知道,她沉浸的夢游終于影響了我。
等駱野的電話等了一晚上,也沒有等來任何。這一場純度不明的愛情,和那一場溫度不清的友情一樣,都是預訂了開始,卻荒廢了力量。
難道真的,是誰用心,誰就會患得患失?誰不在乎,誰就翻轉自如?
7
最后一次去公司,是第二天下午,因為去意已決,就睡了一個上午的懶覺。首先看到的是明明白白放回我桌上的那個信封,駱野連拆都沒有拆。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躲在電腦后面,只看到一道帥氣卻低斂的眉。
拿起辭職信,頭也沒回地走進老總辦公室。途經小眉的辦公桌,看到她挑釁的勝利笑容。我釋然一笑。
逛街的時候他打開震動范文3
(1)
同許徹分手的前一天夜里,泠泠一個人沿著西安的護城河走了很遠。天空飄著細細的雪,樹梢和屋檐上壓了厚厚一層白晶,仿佛隨時都會抖落掉下。泠泠只穿了一件紅色的薄羽絨服,嘴唇被凍得微微發烏,她抬起眼看著河岸邊的燈火,不知道該走向何處。
衣服包里手機屏幕閃爍著,許徹來電,她不太想接,卻又不忍心掛他電話,便關了手機聲音換成震動,裝作沒有聽到鈴聲。泠泠的好友林洛曾經一陣見血地說過她:“遇到事情你就只會逃避和自欺欺人,能拖一時算一時。”
泠泠伸出手,接住片片落下的雪花,心里有些難受,又堵得慌。
這是她和許徹交往的第二個月,他們認識一年多了。泠泠大二時參加全國大學生科研計劃,找到負責教授就是許徹讀碩的導師,導師是大牛,很少在辦公室里呆著,泠泠她們組的研究方向和許徹有重合,導師便當了個甩手掌門,讓許徹去帶大學生。大學里都是這樣,本科生沒學過多少專業知識,做出來的項目也都是些小兒科,當泠泠她們組知道帶頭師兄是許徹時,曾開心得手舞足蹈。
許徹在整個電院很出名,成績優秀,在SCI上發過論文,為人彬彬有禮,一米八的個頭,瘦卻不干,眉目如畫。泠泠雖然聽說過他,但是奈何學校本科生和研究生在不同校區,所以也從未一睹這位師兄的風采。
泠泠是科研組的負責人,一個人要負責科研進程和計劃,工科課程又重,她一周要坐兩三回校車兩頭到處跑,剛開始的時候忙得飯都沒時間吃。泠泠體質本來就算不上好,沒多久就生了場病,那時候她和許徹還算不上熟,便只是給對方發短信說課業重,要等下周才能去討論實驗結果。發完短信也沒等對方回復,她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室友搖醒,桌子上擺著熱騰騰的粥和一大堆藥,說是許徹送過來的。
泠泠一邊喝粥一邊給許徹打電話:“麻煩師兄了?!?/p>
“沒事,”他在電話那頭輕笑,他的聲音很溫柔,“周一和周三下午我過來,你一個女孩子,多注意點自己身體?!?/p>
“沒有關系,我只是前兩天吹了點風?!?/p>
許徹沒有接話,泠泠腦海里大概想象得出他此時的樣子,吟吟地笑著,眉毛微微上挑,泠泠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了,頓了一下:“那,就這樣了?!?/p>
從那天后,許徹履行了他的諾言,每周一和三都會去本科生校區找泠泠,有時項目根本沒有進展,他也過來,陪泠泠去圖書館溫書,兩個人一張桌子,他自己帶筆記本畫電路圖,泠泠坐他對面,偶爾學累了伸個懶腰,一抬頭就能看到許徹那張舒心的臉。他的眉毛長,皮膚白,又溫和又沉穩。大約是察覺到了泠泠的目光,他微微抬起頭沖她笑笑。
大三的專業課之間相互關聯性強,泠泠學得半懂,許徹講題很有一套,從工業實際出發,一層一層剖析,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搞懂知識點,泠泠也學得津津有味。許徹的鋼筆字寫得很好,草稿都打得整齊有序,他講題的時候聲音平穩,偶爾圖書館外的楓葉會隨著風飄落,在空中打一個旋,落入湖水中,蕩起層層漣漪,誰也不曾在意。
大三的時候一個科研組的大家提議去爬華山,泠泠來西安三年了,因為人懶,也沒有人陪,去得最多的景點就只有鐘樓,便欣然答應。兩個女生在隊伍里備受照顧,泠泠的包全程都是許徹在背,他們在山頂住的客棧。到了傍晚天空陰沉得厲害,不一會兒就轟轟下起了暴雨。泠泠洗過澡后穿著披著頭發到大堂玩,無所事事地聽著音樂,老板在屋檐下擺了幾張木椅,此時下雨,誰也不愿意出門,泠泠便落得清閑,獨自一個人享用了整個庭院,看著中庭的水不多時就積起了,雨嘩啦嘩啦地落,樹葉垂得很低,暗沉的天空讓人覺得有種別樣的寧靜。
她趟在搖搖椅上,一晃一晃,她感覺到身后有人走來,泠泠睜開眼睛,看見穿著白色套頭衫的少年,笑容溫和如玉:“我吵到你了?”
泠泠搖搖頭,從搖搖椅上坐正身子,取下耳機同許徹說話:“怎么出來了?”
“屋子里悶,想看看雨景?!彼χ阢鲢錾磉叺膿u搖椅躺下,學著她的樣子一晃一晃,“你不也是嗎?”
泠泠想了想,遞給他一只耳機:“聽嗎?”
耳機里,歌手在唱,“最美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的屋檐”。后來那些年,泠泠已經同許徹分開,這個從小陪伴著他們這一代年輕人長大的天王級偶像也終于退出浮華的娛樂圈,泠泠才漸漸明白,屬于他們的青春,也在這個歌手的轉身間,悄然謝幕了。
可是她永遠無法忘記二十一歲那年,身邊高大俊朗的許徹哼著歌,眼前是傾盆的大雨,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覆蓋上泠泠的手。
她愣了一下,猶豫著,卻沒有掙脫。
(2)
泠泠的手機終于停止了震動,她又沿著覆蓋了雪的護城河欄桿走了一會,心里有些不安,想了想還是拿出電話給許徹回過去,才剛剛按下撥打,手機卻沒電自動關機了。泠泠又無奈又自嘲地笑了笑,放下了手。
再走了兩步,她停下來。
她前方的欄桿上坐著一個男生,微微低著頭,手里夾了一支煙。泠泠看見他用手指彈煙灰,動作干凈利落,有種說不出的灑脫。泠泠心里正亂如麻,可是眼前的人桀驁地坐在欄桿上,他背后是茫茫的河,他只自顧自地吸著煙。他的灑脫更襯托出泠泠的狼狽,他怎么能做到呢?
泠泠疑惑地開口:“能借支煙嗎?”
男生抬起頭,泠泠這才發現他有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他的眼鏡深邃,眉毛濃厚,五官像是刀劈斧鑿過,又英俊又清冷。他目光飛快地從泠泠身上掃過,沒說話,從包里掏出一支煙和一盒火柴向她拋去,白色的煙桿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泠泠接住,學著別人一樣裝腔作勢地叼起來,取出火柴劃了一下,兩下,沒燃。
泠泠有些尷尬,對方瞟了她一眼,然后帥氣地從欄桿上跳下來,走到她面前從她手中拿回火柴,輕輕一劃,然后用手攏住火苗,湊到泠泠嘴邊。
這一刻他們離得很近,泠泠甚至覺得自己聞到了對方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同他的氣場一樣清冷的味道,仿佛他不屬于這里。
泠泠正準備開口說“謝謝”,可剛剛吸了第一口的煙立馬把她嗆得半死,只得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對方有些嘲諷地揚起嘴角:“嘖,小女生?!?/p>
他的語氣讓泠泠覺得自尊心受損,她猛然抬起頭準備賭氣般地再試一次,對方卻飛快地從她手中奪過了煙,直接用手指掐滅了。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像是玉琢般。
煙是他的,泠泠張開口卻不知道怎么還嘴,因為尷尬和憤怒,她的臉漲得通紅。
他卻絲毫不理會泠泠的難堪,還是一幅不近人情的樣子:“回家去吧?!?/p>
泠泠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環顧四周,卻發現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處,路上行人極少,這里也偏離了大道,根本沒什么車輛駛過,她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賭氣徑直揚長而去。
隔了七八分鐘,泠泠又再次出現在男生的面前。他挑起眉頭看向泠泠,泠泠嘆了口氣:“剛才忘記給你說謝謝了?!?/p>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來,瞇著眼睛看泠泠:“傻不傻?”
泠泠覺得她真傻,可是剛剛一路上她總覺得心里堵著不舒服,非得折回來,鄭重其事地看著他心里才舒坦。
見泠泠沒吭聲,他拍了拍身邊的欄桿:“坐吧?!?/p>
泠泠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半個不吱聲,對方也不說話,自顧自又點燃一根火柴抽起煙來,泠泠猶豫著開口:“你……”
他似乎有些不耐煩:“有話就說?!?/p>
泠泠這時候才忽然想起自己在外面溜達一整天的原因,那種又悶又愧疚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我心情不太好?!?/p>
“哈,”對方又是嘲笑的語氣,“長眼睛的都知道?!?/p>
“很明顯嗎?”
“廢話,”他又是那種不耐煩地語氣,“你一個年輕女孩子沒事冒著雪在外面晃,一副想不開要跳河的樣子,誰不知道你心情不好?跟天塌下來一樣?!?/p>
“哦?!便鲢鲇樣樀亻]上嘴。
被對方這么一說,她忽然像豁出去一般,在心底做了決定,他身上仿佛有魔力,讓她瞬間開心了起來。
心底輕松起來,泠泠身體也覺得變輕了不少,雙腿在欄桿前來回蕩著,身邊的男生瞥了她一眼:“熊孩子?!?/p>
泠泠沖他笑了笑:“那你呢?你也心情不好?”
“哪來那么多事折騰,我就看這里清靜?!毖韵轮馐悄橙舜驍_了他的獨處。
泠泠卻像不知道一樣:“你是西安本地人?”
“嗯?!睂Ψ秸Z氣隨意地回答。
“那你知道這條河有多少年歷史了嗎?”
“明朝時候修的了,六百多了吧?!彼┝艘谎鬯?。
兩個人便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了,泠泠跳東跳西的問,對方冷淡地回答她,但是每個問題都回答。兩個人一直坐到雪越下越大,他才出聲警告:“快回家去?!?/p>
泠泠吐吐舌頭:“其實我都不知道這里是哪里?!?/p>
“你住哪?”
“G大本科生校區,有點遠,打車好貴的。”
對方有些詫異:“你是G大的?”
“恩?!盙大在西安名聲不錯,泠泠自豪的承認。
“唔,”對方點點頭,“要去老校區坐校車是吧?前面有公車過去,我們順路?!?/p>
等到了公車站,男生說的那輛公車正好駛過來,泠泠順著人潮被擠上去,站在投幣處手忙腳亂地反著包里的零錢,然后聽到晃蕩幾聲,是四枚硬幣落進框里的聲音,泠泠條件反射般回過頭,來者英俊的臉上帶著好笑的神色:“還不快走?”
“你怎么也上來了?”泠泠吃了一驚。
“就只許你去G大?”
“啊!”泠泠更吃驚了,“我們是校友?”
對方皺眉,眼里卻滿是笑意:“叫師兄?!?/p>
回到寢室后,泠泠才想起給手機充電,不好不容易能開機了,給許徹發了個短信過去:開始手機沒電了。我在寢室,什么事?
許徹沒回復,這個點估計他出去洗澡了,泠泠有些無所事事地打開校園論壇,前兩天學校有個表白門,有人在自習室最樓頂拉橫幅表白,一石激起千層浪,論壇里這幾天火的帖子全是些“那些轟轟烈烈的表白事件”,泠泠覺得有趣,一條條看下去,旁邊并列著還有“那些怎么還不分手的男神女神”,泠泠點進去,赫然發現許徹也在列,許徹在學校知名度挺高,泠泠他們剛談戀愛的時候還有女生在論壇上呼天搶地的發帖子,叫“一片傷心畫不成”,大意是說本校黃金單身漢又少了一枚。再下面還有人開始八卦“那些名草有主的帥哥”,后面緊跟著又有人跟帖,“誰來扒一扒那些尚未名草有主的帥哥啊資源共享啊姐妹們”,泠泠把鼠標往下拉,還真的有人回復,“魏川啊魏川,神話一般的存在姐妹你居然不知道!快上!”
“魏川+1”
“魏川+10086”
“魏川+身份證號”
一大群刷屏后,終于有人顫巍巍地說:“學妹千萬別聽樓上一群喪心病狂的啊,魏川大神惹不起??!”
“樓主怎么不回答,難不成真的就義去了?”
“別??!樓主何苦想不開!??!”
泠泠正看到這里,許徹就的電話來了:“怎么了?笑那么開心?”
“論壇上看帖子呢,”泠泠一邊樂一邊念給他聽,末了還問,“這魏川誰啊,怎么傳得跟妖魔鬼怪似的?!?/p>
“你不知道魏川?”許徹有些詫異。
“對啊我怎么不知道,好像挺出名的呢?!?/p>
“他是電院的啊?!?/p>
“啊?”泠泠也愣了,不過話說回來,電院作為G大最強勢的學院,學生眾多,泠泠不太愛社交,也沒加什么部門,每天沒事就泡圖書館,情報少也情有可原。她聽許徹的語氣應該是認識的人,便問:“真有那么神?”
“唔,”許徹想了想,“你們本科生可能不太清楚,我們讀本科那會,半個學院的女生都喜歡他,別院的更多?!?/p>
“你們同級的?他現在念碩士?這么牛逼?”
“恩,他這個人啊,其實外冷內熱,很多根本不認識的女生就跑去表白,他覺得煩,說話不太給對方留面子,那時候還有好多女生哭著要為他自殺?!?/p>
“這么夸張?!便鲢鐾峦律囝^,“怪不得論壇上大家那么說?!?/p>
“這事還真巧,”許徹笑道,“我今天給你打電話就是給你說呢,明天他過生日,我們一起吃飯去?!?/p>
“???”泠泠也沒料到有這么巧的事。
“恩,我和他算是發小,其實兩個月前我就該讓你們認識,但他那時在云南跟一個工程,才回來,明天一起吃個飯吧,沒幾個人,你都認識的?!?/p>
“我……”泠泠頓了頓,小聲地說,“還是算了吧?!?/p>
“泠泠。”許徹叫她。
“恩?”
“你前幾天不是說有話對我說?”他溫柔地提醒。
“恩,你明天先去玩吧,晚兩天一樣的?!?/p>
“就明天了吧,你最近……”許徹頓了頓,輕輕地說,“我好久沒見你了?!?/p>
泠泠心中那巨大的不安的愧疚登時再次排山倒海般涌上心頭,她用指甲深深掐入肉里,她卻麻木得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恩?!?/p>
放下電話后,泠泠趴在書桌上,旁邊擺了一個小熊造型的音樂盒,是許徹送給她的。泠泠和許徹交往之后,其實生活沒什么變化,依然是上課吃飯,有好看的電影兩個人一起看,逛過兩次街,但是泠泠總覺得買衣服問他好看不好看很難為情,店員給他們推薦情侶裝,泠泠覺得真是瘋了才有人買。
泠泠雖然是第一次談戀愛,但是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晚上下了晚自習,泠泠帶著耳機一個人沿著學校的樹林走,看到一對情侶抱在一起旁若無人的熱烈的親吻,泠泠被嚇了一跳,趕緊逃開了。
梁靜茹在耳邊唱“但最近我總覺得不快樂,我很不快樂,寂寞好像有填不完的缺口”。
那天夜里,泠泠睡不著覺,抱著電腦躲在被窩里又翻出她最愛的《燃情歲月》來看,崔斯汀要離開的時候,蘇珊娜對他說:“I will wait for you forever.”她所愛的人是個放蕩不羈的浪子,她求他留下,他沒有回頭。
多年后崔斯汀終于回鄉,那時她已經嫁給他的哥哥,她含著淚水:“Forever turned to be too long.”
——永遠實在是太遠了。泠泠在那一剎那淚如雨下。
她在那一剎那,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快樂。
十幾歲的時候,她曾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樣,渴望一場轟轟烈烈至死不渝的愛情,可是天不遂人愿,很多時候,我們慢慢長大了,發現我們只能一個人聽歌,一個人賞戲,一個人喝酒,一個人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去了天涯去了海角,都沒有遇到那個能為之不顧一切的人。
原來此生最怕,不是遇見過你,而是遇不見你。
于是,泠泠和大多數的女孩子一樣,選擇了妥協和將就。許徹哪里都好,一條一條列舉下來,連泠泠自己都覺得自己走了大運,所以她沒有掙開他的手??墒窃陔娪捌岔懫鸬臅r候,泠泠才幡然醒悟,她還沒有心動。
他們擁抱的時候她能感覺到對方微微凸起的蝴蝶骨,許徹的身上有好聞的香皂的味道,他溫柔英俊,可是她卻只能感覺到自己一如平常的心跳。
她的眼睛看著前方,幾米高的樹密密匝匝,樹縫之間有陽光落下,遠處有大雁飛過,排成整齊的人字形,她的眼里能裝下好多好多的景色。
她是如此清醒,她沒有辦法沉醉,沒有辦法愛上眼前的這個人。
許徹,她在黑暗里念著他的名字,又絕望又無奈。
之后每次見面,泠泠都強迫自己主動同許徹親密。她嘰嘰喳喳地和他聊天,挽著他的手要吃冰淇淋,約一次會就跟打仗一樣,回到寢室把自己扔床上目不轉睛發半天的呆。
前段時間泠泠要去許徹實驗室校對一個數據,路上車況好,提前了十幾分鐘到,她站在實驗室門外看到許徹正在和一個師姐討論問題,兩個人湊得很近,眉飛色舞地比劃著什么,后來那個師姐說了什么,氣氛一下子變了,兩個人都僵在原地,許徹又說了什么,然后取下墻上掛著的外套就要往外走,身后的學姐一把拉住了他。許徹冷著臉頒開她的手指,一刻也不停地走出了實驗室,一抬頭,就看到滿臉尷尬的泠泠。
“泠泠?!痹S徹連忙叫住她,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些什么,生怕她生氣,“你聽我說。”
泠泠低頭想了一下,神色如常地抬起頭,笑了笑:“沒事?!?/p>
“我……”許徹頓了頓,看了泠泠一眼,沒有再說話了。
那天晚上回寢室,泠泠想了想,把這事講給室友們聽,她們一聽個個都給泠泠豎大拇指:“果然是正室風范,落落大方?。 ?/p>
泠泠試探著問她們:“要擱你們身上,你們怎么做?”
“悶聲冷戰幾天吧先。”
“可是,”泠泠解釋,“其實這事旁人都看得出來是那個師姐對他有意思,但是他處理得挺好的啊。”
“知道啊,可是心里總歸要吃醋過意不去嘛?!?/p>
泠泠沒吭聲了。
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在看到那個師姐拉住許徹的那一剎那,她心中竟然有說不出的釋然和解脫。而在許徹甩開對方的時候,她只覺得失望。
愧疚爬上她的心頭,可是她沒有辦法再欺騙許徹。第二天起來,泠泠給許徹發短信說有話要說,然后沿著護城河茫茫然走了大半天。
魏川的生日飯局定在晚上去河邊吃燒烤,泠泠下午沒課,自己坐了校車去市區里逛街,她想了想,沒有告訴許徹。
昨日的雪在夜里就已經停了,積雪還沒化開,泠泠買了一套紅色的帽子和圍巾,看起來像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襯得皮膚又白又水靈,眼睛黑白分明。去結賬的時候她看到電梯一側陳列的ZIPPO打火機,和她等高的玻璃柜上有款銀色的打火機,上面刻著男人的側臉,看不太清楚,但是光從輪廓就知道是個英俊的男人。
泠泠心思一動,忽然想起昨天坐在欄桿上的男孩子,他不動的時候,就像一座俊美的雕塑。他送她到校車站,到最后連名字都沒有問到。泠泠有些遺憾,一邊想著大概再也見不到了,一邊鬼使神差般買了下那支打火機。要是有機會就送給他吧,謝謝他陪我說話,泠泠多此一舉地向自己解釋。
冬天的夜來得早,五六點鐘天空就暗下來了。泠泠在學校正門的公車站下車就看到了許徹,等泠泠走到他面前時,在許徹身后靠著墻壁倚著的男生正好抬起頭,劍眉星目,依舊是讓人窒息的英俊。
泠泠心里雖然十分吃驚,卻很快在腦海里理清了來龍去脈,笑著說:“你就是魏川吧?久仰大名。”
他十分冷淡地看了泠泠一眼,點點頭,沒有說話。
泠泠咬著下嘴唇看著他,許徹以為她覺得難堪,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笑著揉了揉她的帽子:“新買的?”
“恩?!便鲢鲚p聲應,兩個人聲音不大,旁人看起來他們就像一對恩愛無比的情侶在說悄悄話。
“挺好看的?!痹S徹牽著泠泠的手往吃飯的地方走,魏川獨自走在前面,許徹想了想,“你別放在心上,他一直都是這樣,不怎么和女生說話的?!?/p>
泠泠裝作整理圍巾,不留痕跡地掙脫了許徹的手。
泠泠心里裝著事,吃飯的時候一直沒開口,出神的望著湖邊的紅梅。四處都是茫茫的雪,這支梅花獨自開著,美是美,卻又有那么零星的不自在。
很久以后,泠泠才知道,那叫做不合時宜。
而這世間諸多煩擾的事,兜兜轉轉,都歸在了這句不合時宜上,一如她的愛情。
許徹見泠泠心不在焉,便主動問她:“想什么呢?”
泠泠隨口道:“想看煙花。”
“煙花?”
“恩,”泠泠這才回過神來,一桌的人都看著她,唯獨魏川自顧自喝著酒,他總是這樣,入不他的心的人就永遠只能當個旁人,旁人永遠與他無關,泠泠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道,“一直想在下雪的湖邊看一場煙花,我們南方沒有雪的。”
許徹寵溺地拍拍她的頭,點點頭。
吃過飯后許徹送泠泠回去,有酒樓的門口掛著大紅燈籠,又漂亮又喜慶。兩個人走到天橋上,泠泠趴在欄桿上,夜風吹得她頭發飛起來,橋下車如流水馬如龍,泠泠吸了一口氣才終于下定決心說:“許徹,我們分手吧?!?/p>
究竟什么才算愛呢,究竟何時才能遇到愛呢。
年少的時候,我們擁有全世界,可猶不自知。
(3)
泠泠已經連續一周每天去護城河等魏川了。她大概記得第一次見面時的地方,最近氣溫略有上升,雪是不再下了。泠泠百無聊賴地坐在欄桿上,手指摩挲著掌中的打火機,冰冷的金屬,怎么也捂不熱。
她下意識地不愿意去想自己為什么非要見魏川一面,她想,她只是想同他說說話。
一直到天黑下來,他還是沒有出現。泠泠有些自嘲地笑笑,跳下欄桿的時候她覺得腦袋昏沉沉地,她將手放在額頭上,才發現全身燒得厲害。泠泠回寢室隨便吃了幾顆退燒藥,第二天起來病情卻加重了。
泠泠一覺睡到上午十點過,燒得迷迷糊糊渾身難受,喝了一口水后被室友送到校醫院。年輕的實習醫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用商量的口吻說:“要不,輸點液吧?”
泠泠坐在凳子上輸液的時候才后悔沒有帶本書來打發時間,于是只好用另一只手托著下巴看對面窗外的風景,沒一會兒就又發困了。
走廊上有人走過來,泠泠沒大注意,直到對方在自己面前停下來,泠泠才抬起頭,堅毅的下巴和英挺的鼻梁,泠泠每一次看到魏川,都覺得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她輕聲問:“怎么在這里?”
對方看了她一眼,順勢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坐下來:“過來找朋友?!?/p>
校醫院的實習醫生大多都是本校研究生,泠泠點點頭,心想他肯定已經知道自己和許徹分手的事了,再加上上一次見面他冷漠的態度,泠泠覺得心里亂七八糟的,他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還是魏川先開口:“怎么弄成這樣?”
“這幾天吹了點風,”泠泠答道,忽然想到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因為許徹才才去吹風害病的,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釋,想到自己這一周來每天都去等他,泠泠又覺得十分委屈,自嘲道,“自找的?!?/p>
果然,魏川誤會了,他本來也不清楚泠泠和許徹的事,兩個人突然分手,外人都以為只是情侶之間吵架說氣話,他便向泠泠解釋:“你們兩真是的,什么話說不開,他最近也很難受,話都不給我們說,我好久沒見過他這樣子了?!?/p>
泠泠咬住嘴唇:“是我的原因,我……對不起他?!?/p>
魏川沒有接話,他并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肯這樣陪著自己,也一定是因為許徹。泠泠想起衣服包里的打火機,鼓起勇氣,用單手拿出來,遞給他:“喏。”
魏川挑起眉毛看她。
泠泠只得胡亂找借口:“那天許徹說朋友過生日,我胡亂選的禮物,沒想到是你,當時買了還后悔,要是對方不抽煙怎么辦。”
魏川看著那支銀色的打火機,在泠泠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伸手接了過來:“謝了?!?/p>
“沒什么,”泠泠覺得自己手心都出汗了,全身繃得很緊,“我們……交個朋友吧?!?/p>
魏川沒有回答,他正專注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像是沒聽到般。隔了好久,他才站起來:我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己,生病還是給許徹打個電話吧,他很關心你的?!?/p>
泠泠低著頭,一直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還是保持那個姿勢。
她攤開手心,剛才魏川的指腹劃過自己手心,余溫早就散去,可是她制止不了自己的顫抖。
4.
“泠泠?”
聽到電話里傳來的許徹的聲音,泠泠才回過神來,貼著手機:“真的不用了,沒關系的?!?/p>
泠泠聽到他微微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你躲我,我正好那兩天要跟導師去香港開會,你不用擔心,我讓朋友來就是了,你一個人提不動那么多東西?!?/p>
泠泠本來還想拒絕,可是聽到“朋友”兩個字,她不由自主想到一個人,頓了頓:“……那,麻煩了?!?/p>
“不用,”聽到泠泠松口,許徹眉頭才舒展開來,“泠泠,你不用和我這么客氣的……我……”
他沒有說話,但是泠泠知道他想要說什么。
泠泠心底愧疚,連說對不起的勇氣都沒有。
掛掉電話,泠泠環顧寢室大大小小已經封好的紙箱,整個寢室空空蕩蕩的。她們剛剛結束大三下學期的期末考,因為前段時間有別的宿舍出了安全事故,學校臨時決定電院大四全部搬去研究生校區住。
因為科研項目到了尾聲,泠泠小組已經可以獨立完成最后的部分,頂多需要將論文拿給許徹修改,兩個很少再見面。女生東西多,三年讀下來,幾個大箱子都裝不滿,還有被子和床墊,很多女生都是讓男朋友或者關系好的男生來幫忙,泠泠正發愁,許徹就來電話了。
第二天清晨,泠泠就看到了在樓下等她的魏川。他穿一件黑色的短袖,身材修長有力,有不少女生探出頭偷偷用手機拍照。因為是特殊時期,學校也批準男生上女生寢室幫忙搬行李,他一只手輕松提起泠泠裝滿了棉絮的編織袋,甩在背后,另一只手則是拖著全是沉甸甸的書的行李箱。
泠泠也拿了一箱行李,魏川瞪了她不眼,她只好訕訕地放手,當個甩手司令。經過面包店時,魏川放下東西進去給泠泠買了面包牛奶。他們一路都沒有交談,這種沉默卻不叫人尷尬,那種感覺就像他們彼此已經十分熟悉,上一次見面是冬天,轉眼間盛夏蟬鳴陣陣,那些不曾見面的時光,她是如此的牽掛著他,不厭其煩地在論壇上尋找關于他的只字片語,湊成他的模樣。泠泠小碎步跟上魏川的步伐,與他并肩行走。
因為東西多,來回跑了兩趟才搬完。泠泠的新宿舍在五樓,整個寢室只有一個小風扇,她把頭發盤起來,露出潔白光滑的脖子,魏川上半身全部被汗水打濕,衣服貼著身體勾勒出他強健的腰身,沒有任何贅肉,充滿了男性的擴張力。他幫泠泠掛好蚊帳,又用毛巾擦干凈衣櫥和書桌,泠泠用自己的水杯接了水遞給魏川,他說了聲“謝謝”后接過來一飲而盡。
海綿寶寶造型的卡通陶瓷杯在他手中,顯得又可愛又無辜。風扇在頭頂咯吱咯吱地轉著,陽臺上還擺上上一任學姐留下的盆栽,綠油油的葉子舒展著,泠泠在那一刻,沒有辦法克制自己想要親吻魏川的沖動。
她一直壓抑著回避著的對他的感情,也在這一剎那,扎根土壤長成蒼天大樹。
泠泠俯下身,魏川正好回過頭,她貼上他的唇。
短短的幾秒鐘,兩個人都回過了神,魏川推開了泠泠,他冷冷地看著泠泠,沒有說話。然后他站起來,徑直離開。
她想起十六歲的自己在日記本上寫,我追求一種此生唯一,我相信那才叫命運。
泠泠跌坐在還殘留著魏川體溫的凳子上,她捂住臉哭了。
因為有許徹,他永遠不會接受她,可如果沒有許徹,他根本不會在意她姓氏名誰,根本不會同她有任何交集。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大四上學期大家都在為自己的前程奔波,泠泠家里在當地早就給她找到一份高薪又輕松的工作,她卻擅自簽了西安的一家小公司,和家里大吵了一架。
十三朝古都,泠泠站在城市的中央,她想,這里是他的故鄉。他在這座歷史悠久的城市成長,關于他的愛恨情仇她統統不知道,她只能留在這里,追隨他昨日的步伐。
許徹依然關心著泠泠,他正好念研三,手里拿了很多OFFER,知道泠泠留西安后他很開心,也選了本地的工作。
泠泠和他在網上聊天,她想了想,還是狠心打字過去:“你不必這樣,我不是為了你留下來的?!?/p>
“我知道?!彼€在后面回了一個笑臉。
泠泠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好結束對話:“我出門了。”
又是一個下雪的冬天,泠泠出了門才知道這天是平安夜,街上滿是情侶,她不知不覺中,又踱步到了護城河邊。時間如梭,那日她在這里遇到一個連抽煙的樣子都帥氣得一塌糊涂的男生,他抬起眼望向她,萬物剎那無聲,那樣靜默的初遇還似昨日。那時她因為許徹的事傷透了腦筋,知道自己不喜歡他,又不忍心傷害他,又如何想象得到一年后的光景呢?
泠泠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愛上的究竟是魏川,還是自己心底的一個幻影。
有小孩子跑到泠泠面前,笑嘻嘻地沖她說:“姐姐,有個大哥哥讓你看對面?!?/p>
就在泠泠側過頭的剎那,河岸對面一簇煙花沖上夜空,“砰”地一聲爆開,綻放出璀璨的紅色,霎時間整個夜空都熱鬧了起來。煙花一朵一朵的升上天空,五顏六色,短暫而絢爛,周圍偶爾有來往的行人,都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著漫天的雪和絢爛的煙花。
砰——
在煙花爆開的瞬間,泠泠想起自己曾對許徹說過的話,她說她想要看一場煙花。他輕輕摸著她的頭,微笑著沒有說話。
關于許徹的記憶都在這一剎那排山倒海地向泠泠襲來,他在雨聲中牽住她的手,他在她的筆記本上畫了一只肖像她的豬頭,他在她穿高跟鞋腳崴了后蹲下身背起她,他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他的眉眼那樣好看,笑容那樣溫柔??墒窃诨貞浀谋M頭,她還是可恥地想起了炎熱的夏季,那個倉促的吻,魏川回避她的目光,站起身離去的背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最后一點硝煙味也散去后,大地終于回歸寧靜。
隔了好久,泠泠才顫抖著從包里拿出電話,撥出一串好不容易打聽到的手機號,撥通后對方的手機鈴聲傳來,“我聽見海浪的聲音,站在城市的最中央,我想起眼淚的決心,你說愿意的那天起,后來怎么消失去,再也沒有任何音訊,我是怎么能讓你死心離去……”
沒有人接,泠泠再打,從未到尾靜靜地聽著這首歌。
“一點點一小時一公里一世人,相愛過的一秒……”
可惜她連一秒鐘都沒有。
那天泠泠入了魔般一直撥魏川的電話,一直到對方手機沒電關機。
回到寢室后,泠泠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的自己,她想,這一輩子也不會比這更痛了。她電腦還沒關,許徹不在線,她點了他的頭像,反反復復打了很多話,最后全部刪除掉只留下一句:謝謝你為我放的煙花。
那天許徹的電腦正好送去除塵,他一直用著實驗室的電腦,等了一周后閑下來才去電腦城取回電腦,登錄QQ看到泠泠的留言,他摸出手機直接用短信回了她。
泠泠那邊也是一片硝煙戰火,和父母因為工作的事吵了好久,最后家里家通牒讓她回家當面說清楚。泠泠只好買了機票,隨意收拾點隨身物品就準備回家,這幾天霧氣重,飛機晚點得厲害,泠泠在咖啡廳里買了杯熱咖啡,總覺得有目光跟隨著自己,她順著視線看過去,是個年輕男孩,戴著一副眼鏡,泠泠覺得他眼熟,卻想不起是誰。
他察覺到泠泠的目光,先開了口:“顧泠泠?”
“是你?”
“果然是你,”他松了一口氣,“我就覺得像,我們在校醫院見過一次。”
泠泠這才想起那個實習醫生,端著咖啡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原來是師兄,你是回家嗎?”
“恩,”對方笑著,“我記得你當時讀大三,現在要畢業了吧?工作簽了嗎?”
泠泠報了公司的名字,隔行如隔山,對方一臉迷茫,不過還是笑著說:“也在云南吧?我一直挺想去那旅游的,有時間去找你們?!?/p>
泠泠二丈摸不到頭腦:“云南?我們?”
“你怎么也和川子一樣,掖掖藏藏的?!睂Ψ竭有Α?/p>
“川子是誰?”泠泠越來越糊涂。
“魏川啊,別裝了你們的事我知道,當時你不是發燒嗎,川子專門打電話來問我有沒有一個叫顧泠泠的女生來看病,我說在外頭輸液,結果那小子還屁顛屁顛專門趕過來陪你。那小子傲得很,平時對女生都愛理不理的,我們認識這么久,我第一次見他對誰這么上心過。也不知道你們怎么回事,怎么問他都不松口說,是不是家里人反對?”
泠泠心中堆了十萬個為什么,千頭萬緒,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那云南呢?”
“川子不是簽了新疆的電網嗎?我還說他跑那么遠干什么,西安那么多單位,原來是小兩口私奔去了?!?/p>
“云南……”泠泠喃喃地重復。
這時候她手機一響,是許徹發來的短信:不是我。
不是他放的煙花,當時她說著想要在河邊看一場煙花,全桌的人都看著她,唯有魏川在獨自飲酒,一場飯局,從開始到結束,他都沒看過她一眼。
泠泠忽然站起身,航班開艙的通知在大廳一遍遍重復,她拖著行李箱卻往反方向跑去。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聲比一聲強烈,原來這才是活著的感覺。
她從出租車上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護城河邊,五六米外,她看到那個熟悉的欄桿上坐著一個人,他大概在那里已經坐了很長時間了,就像一具完美的的雕像,雪落在他的身上他也沒有察覺,隔了許久,他才攤開手心,里面躺著一個銀色的打火機。
泠泠再也忍不住,視線模糊了雙眼,她大聲喊他的名字:“魏川!”
男生驚訝地抬起頭。
“魏川!”泠泠不顧一切地大喊。
等到嗓子都沙啞了,泠泠才終于松開死死握著行李箱拉桿的手,在魏川面前緩緩蹲下來:“是你放的煙花對不對?”
“你為什么要去醫院找我?”
“你為什么要推開我?”
“你為什么要去云南?”
魏川看著眼前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泠泠,他想要伸手去抱住她,最后卻只能懸在半空中,捏成一個死死的拳頭。
他第一次見到泠泠的時候,穿著亮黃色的外套,仰著頭問自己:“能借一支煙嗎?”
他一直覺得女生麻煩,可是在看到她氣喘吁吁地特意跑回來對自己說謝謝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忽然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第二次見到她,許徹在自己耳邊不知道念了多久這個女朋友,他也十分好奇這是個怎樣的女孩子,抬起頭,看到戴著紅色帽子圍巾的她,可愛得像是天使。然后許徹牽住了她的手。
一年前的冬天,他站在樹下,靜靜看著遠處坐在欄桿上等她的女孩。她等了他一個星期,他也站在那里看了她一個星期。
許徹為了她宿醉,那個從來都是理智冷靜的許徹,他們認識二十余年,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兄弟難過成那樣。
她一個人坐在走廊上輸液,他站在角落看了她很久,她無聊得快要睡著,吊瓶差點被她打翻,他微微嘆了口氣,走到她面前。
她去實驗室找許徹說論文的事,他經過門口時看到她,她的頭發長長了許多,人瘦了一大圈。
他幫她搬行李,她笨拙地跟在自己后面,他不知道要同她說什么,他人生第一次面對一個女孩這樣無奈這樣束手無策。
在空間狹小的寢室里,她穿著白色吊帶裙,將頭發盤起來,他不由自主地看著她白皙的脖子,他忍不住想要擁她入懷。他用她喝水的杯子,他的指間摩挲過杯子上的花紋,想象著她微微仰起頭喝水的樣子。
還有那個蜻蜓點水般地吻,他全身燥熱,幾乎沒有辦法自持,他離開寢室,在斑駁的舊墻上狠狠砸了一拳。
魏川沙啞著嗓子開口:“泠泠?!?/p>
他的雙眼早已通紅,于是他閉上眼睛裝作不看她,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緩緩地說:“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深愛的人,一個與你共度余生的人,但是你知道,那個人不是我?!?/p>
因為在我們這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中,愛情并不是全部。
泠泠悔恨的嚎啕大哭起來。
她哭得那樣撕心裂肺,仿佛要從身體中抽出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他的一切,都不曾屬于過她,也不會再屬于她。
她沖上去抱著魏川,他的身體滾燙,他像是一只健美的獵豹,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迷人的氣息,他沒有推開她,只是彎下身,輕輕地吻住泠泠臉上的淚水。
二十五歲這年,魏川失去了他最愛的女孩。
5.
二零一二年的冬天,西安的天空依舊沒日沒夜的下著雪。
這是泠泠在這個城市度過的第七個年頭,她從旁人那里得知魏川要結婚的消息。
這天夜里,泠泠開著窗戶聽著颯颯的寒風,坐在地上又第無數次的重看《燃情歲月》。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腦海里浮現的卻是一個男人修長的背影,寬肩窄腰,他的頭發短得像刺猬,他說,但是你知道,那個人不是我。
電影片尾曲響起,泠泠麻木地點下重放。
一望無際的草原出現在眼前,秋風獵獵,那是蘇珊娜第一次見到崔斯汀。
直到這一刻,泠泠才終于明白蘇珊娜的那句話,forever turned to be too l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