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尋找寫作靈感?中文期刊網用心挑選的論新普送五旬節經驗及其在中國的影響,希望能為您的閱讀和創作帶來靈感,歡迎大家閱讀并分享。
本文主要依據近八年在美國神召會檔案館②、美國宣道會檔案館③、新普送的后人④、甘南地區田野⑤以及互聯網上陸續收集到的文獻檔案、口述訪談等資料,介紹 1892到 1949年間新普送在中國持續長達半世紀卻鮮為人知的傳教故事。論文通過分析其在漢藏邊界———中國的甘南地區———所經歷的五旬節經驗(Pente?costalExperience),和基于這種經驗所采取的傳教方式和方法,嘗試探討其傳教方式、方法對在中國傳播基督教的影響,借此拋磚引玉,求教于方家。
新普送與中國
1869年10月2日,新普送出生于美國田納西州懷特縣(WhiteCounty,Tennessee)。當時小新普送所生活的農村地區還沒有完全擺脫南北戰爭所帶來的陰影,他的父親曾擔任過田納西州第八裝甲兵團的副官,經常行軍在外,時不時跟隨著父親的小新普送受此影響,從小就表現出對戶外生活的向往以及對旅行的熱愛。關于這一點,新普送的妻子馬莎(MarthaSimpson)在后來的回憶中還有特別提及,她認為,即使新普送沒有成為一名傳教士,但出于他對戶外生活的好奇以及對冒險活動的向往,他也會從事一項需要越洋外出的職業[7]1。1875年,新普送全家搬到沃倫縣(WarrenCounty),小新普送就被送進了磚屋公立學校 (BrickHousepublicschool),不過在那里只讀了一年書,之后就轉去了其它學校。1888年,也就是新普送 19歲時,他去了快樂山學院(PleasantHillAcademy)就讀,并在兩年后從該校畢業,之后他又在大視野學院(GrandViewInstitute)進修一年。1891年,新普送去了坎貝爾縣(CampbellCounty)的松山(PineMountain)公立學校,成為一名教師。
由于新普送出生在一個基督教家庭中,加上他對信仰基督與生俱來的渴望,因此他在 12歲時就受洗歸信。1891年,他在擔任教師的同時,還利用閑暇時間在松山的教堂中布道。至于為什么想成為一名傳教士,新普送自己是這樣說的:“那天我正在讀《馬可福音》16章 15節(筆者注:你們到全世界去,向所有的人傳福音),并打算把它用作下周日拜禮上引用的經文。當我再一遍閱讀的時候,我心想‘如果我自己不遵守這福音上面的命令卻向別人這么布道,是不誠實的。’于是我跪下對主說,‘雖然我沒有錢也沒有經過特殊的訓練,但是我愿意遵循您的指示并且追隨您’。”[7]1這與許多基督徒選擇傳教士這一職業的初衷差不多,多是受《圣經》中耶穌的誡命而走上這條道路。隨后新普送便來到了紐約,在宣信(A.B.Simpson)牧師創辦的宣道會傳教士培訓學院中接受培訓。在此期間,新普送受《羅馬書》的影響,決心依照耶穌的吩咐,將福音傳播到尚未知曉基督的地方。而當時宣信牧師在當時也正將廣闊的中國內陸作為宣道會傳教的重要目標之一。對新普送而言,也許正是在這種種因緣巧合,促成了他1892年 3月作為宣道會傳教士的一員前往中國西藏傳教[4]。在同年的 5月 3日抵達上海之后,新普送立即拜訪了在中國大陸傳教多年的內地會創始人戴德生(HudsonTaylor)博士,而后者則勸告新普送,認為當時尚不是進入西藏傳教的時候。新普送則不以為然,援引《啟示錄》3章 8節內容(我知道你的行為,看哪!我已經在你面前給你一道開著的門,是沒有人能關的;因為你有一點點力量,也遵守我的道,沒有否認我的名。),認為雖然困難重重,但自己還是必須去那里傳教。于是在宣道會總部蕪湖學習了一年漢語①,在北京學習了一年書面藏語,并花幾個月時間適應了中國的種種情況后,1895年 4月,新普送歷經輾轉,來到了位于中國西北甘肅的洮州(Taochow,今甘肅臨潭),他以甘南地區為基地長達半個世紀的中國傳教生涯由此開始。
作為宣道會的一員,他的漢文名字是“席儒珍”,與另一著名宣道會傳教士克省吾(WilliamChristie)一起開拓了漢藏邊界———甘南地區的傳教事工。直至 1908-1912年間,因新普送受全球五旬節運動的影響越來越傾向和追求五旬節經驗,使得在漢藏邊界傳教的兩位開拓者最終分道揚鑣②。新普送因堅持五旬節派立場于 1914年 5月 10日[8]19最終辭去宣道會的傳教士工作。之后,其一家仍在中國,以自由傳教士的身份,繼續在上海、江蘇(南京及其周邊)、河北(如石家莊、正定等)、山西(如太原、大同等)、北京、山東(如泰安等)等中國北方宣講他們的五旬節經驗,并承擔別的傳教工作。直到 1915年 7月4日,由于發妻身體生病并日趨惡化,以及子女們的受教育問題,新普送才踏上了返回美國的旅途。
新普送回到美國以后不久,就參加了神召會在圣路易斯地區的一次會議,并通過這個會議發現自己和神召會這個新生宗派在神學理念上有著相當程度的一致,于是,1915年 11月改宗加入神召會。實際上在新普送被宣道會解職回美國前,宣道會讓他承諾不再回到甘南地區傳教。當時的新普送回答說,除非上帝的要求,否則我不會再回洮州??墒窃?1916年夏季長島舉行的一次野營布道會上,新普送接收到上帝讓他重返中國的呼召③。于是,1916年 12月,新普送被神召會再次派往中國傳教。由于妻子身體不好,不能沒有人照料,他暫時負責新澤西州一所圣經學校的工作一年多。妻子病逝后,1918年 2月,新普送攜大女兒瑪格麗特(Margaret,1897~1987)、二女兒路易絲(Lou?ise,1900~1989)、兒子威廉(William,新振華,1902~1932)動身重返中國。并于 1918年 6月24日,他和三個兒女重新到達洮州,并改中文名字為“新普送”,以神召會傳教士的身份將自己的傳教工作接續下去。
剛回到洮州舊城(今臨潭縣城),新普送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盡可能召集他作為宣道會傳教士時期勸信受洗的那些基督徒,并盡力規勸他們改換門庭,加入神召會。最早加入宣道會的核心成員甘南望族周肇南就此改宗神召會,新普送與他一起于 1918年在卓尼陽壩附近建立了甘南地區的第一個“自立神召會”,命名“福音園”。同年,周肇南將自己的家產陽壩灘奉獻給神召會,又將自己莊園內修建的五座瓦房捐出來作為禮拜堂。在新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洮州舊城的王者佐、魏喜哥、牛殿佐,新城(今臨潭縣一鎮)的王汝器、周香香、林作棟,業路(今屬臨潭縣一村,是一著名基督教村落)的李攀云、李瑞武,術布(今臨潭縣一鄉)的夏維新、夏永星等以后成為教會中堅力量的十余戶人相繼加入了神召會。#p#分頁標題#e#
由此之后,新普送以甘南地區為根據地,在整個中國長江以北地方傳教。特別是 1936-1940年在北京開設真理學院,發行《真理月報》期間,其布道所到之處除了北京、河北附近,還遍及當時“滿洲”的旅順、大連、錦州、奉天,山西、陜西、江蘇、山東、河南等地。直至 1949年中期,已經八十高齡的新普送離開了中國,并且永遠告別了他摯愛的中國。期間除了因戰亂于1929~1932年、1940~1945年兩次回國避險外,新普送一直留守中國傳教,即便最后一次回到美國,也還一直心系中國傳教工作,期待能再有機會重返中國,以致在知道無法回到中國的情況下,時值八十六歲高齡的他,還希望在舊金山向六萬華人宣傳福音[8]125。1961年11月3日,新普送在美國舊金山逝世。
新普送的五旬節經驗及其傳教方式
正如邁克爾•威爾遜(MichaelD.Wilson)所指出的,新普送未出版的自傳不是以他 1869年出生于田納西州懷特縣為開始,也不是以他1881年歸信耶穌為開始;不是以中國對他的吸引為開始,也不是以他在宣信牧師的紐約傳教士培訓學校接受訓練為開始,新普送是以追尋說方言(SpeakinTongues)的圣靈體驗開始他的生命故事的[9]282。這種寫作順序的安排耐人尋味,正是這一典型“追尋說方言的圣靈充滿”的五旬節經驗,確立了新普送的神學及其對神召會在中國傳播的影響。
新普送的五旬節經驗是 20世紀初開始的那波五旬節運動中的一部分。他之所以青睞于五旬節派的經驗和神學,一方面,可能是其身上的靈性氣質(如前文介紹來到中國之前他就感受到的種種神跡)所天然指向的偏好;另一方面,在福音信息中讀到當時世界各地出現的說方言的圣靈降臨的事例而深受鼓舞;更重要的是,從 1908年始,他親眼目睹了中國岷州(Min?chow,現甘肅岷縣)的廚師楊弟兄(Mr.Yong)以說方言為確證的各種靈洗經驗。他在自傳中詳細記錄了這位楊弟兄說方言[8]2-3、預言[8]3-5、遇到邪靈[8]3、醫病[8]7等神跡現象,以及多次提及圣靈降臨施洗使得“許多人信了耶穌”③。從此,自信靈性生命不薄的新普送開始了對靈洗的苦苦追求。直到在他自己親身體驗到說方言的經歷之前兩個月,新普送又提到一位劉姓鋸工也經驗了說方言,并預言了新普送在兩個月以后也會經歷靈洗。他說:
1912年 3月初,我在洮州開會時,有一位名叫劉覺哉(LiuJue?tsai,中文為筆者音譯)的謙恭鋸木匠,當即被圣靈降身。他開始說方言,還作了預言。我在旁邊聽到他說:“牧師新普送所言即是我所言,所有人都得聽從。所有人都得聽從。我等兩個月,如果還有人抵制,我必嚴罰之。”[8]51912年5月5日,經過四年時間的追求,新普送終于求得了以說方言為確證的靈洗體驗。他在自傳中這樣描述自己的感受:我躺下,手抓著衣襟,努力想把深重的罪惡從胸中祛除,但卻做不到。我目視上方,呼喊到:‘主啊,難道你沒有辦法讓我擺脫這帶罪之身嗎?’馬上,我聽到一個聲音說:‘十字架為你而鑄。’我說:‘是的,主啊,我理應受難,將我釘在十字架上吧。’我把二十年傳教工作的勞累與艱辛看得不值一提,像保羅一樣把萬事都當作有損的(《腓立比書》3章 4-8節)。隨即,我感到渾身乏力,趴倒在地,好像確實被釘在十字架上了。那聲音再次響起,說:‘你受了應受之難,我仍然愛你。’我明白了,主純潔的愛占據了我的身體,他與我同死。上帝接受了他的死,也就是接受了我的死。因此,主與我一同受難。我想要感謝他,但是嘴里卻充滿笑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聽到有人說:‘主,用他的舌頭。’我心里說:“何止舌頭,我的全部永遠都屬于你!”想罷,我嘴里的笑聲就變成了清楚的發音。我聽到自己按著圣靈賜的口才說起了新方言。那時,我知道自己像五旬節上的一百二十人一樣,真切地被圣靈充滿了,贊美主??!當一個人確信無疑,不再渴望和猜度,那是多么令人滿足?。σ粋€人的信仰來說,這是多么可靠的保證!我再不用在混亂中躊躇不定,取而代之的是堅定不移和不可動搖。
這就是新普送苦苦追尋的靈洗經驗,他描述的情形正是 20世紀初開始的那波五旬節運動中典型的宗教體驗。不僅如此,接下來,這次圣靈的撥灑還賜予了他的妻子、兒子、兩個女兒以及他的最早最忠誠的中國“戰友”———周肇南,他們也都分別經歷了類似的靈洗經驗。他描述到:我伸出雙手祈禱:‘主啊,在這片地方潑下圣靈吧!’我十二歲的女兒路易絲此時正跪在我左手邊,離我十英尺。即刻,她開口說起了方言……翌日清晨,我們吃早飯的時候,周(肇南)牧師來了。我告訴他主如何給我施洗??墒窃挍]說完,他就跪倒在地,身體像樹葉一般顫抖。過了十分鐘,他就說起了方言。……5月 7日,星期二,圣靈降臨在我的大女兒瑪格麗特身上。8日,星期三,圣靈又降臨在我的妻子身上。因為我們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沒有顧及到兒子威廉。他獨自來到廚房,主在那里浸洗了他。這注定了他將獨自在藏人中間度過一生。[8]10在這之后,新普送在他的自傳里記載了更多的人經歷說方言的靈洗體驗,甚至包括后來成為他的五旬節經驗直接反對者的克省吾的兒子,也經歷到了說方言的靈洗經驗。
不止如此,在新普送看來,作為神的恩典,圣靈對他的浸洗,也使得他被賦予了各種超凡的能力。首先是醫病。在他的自傳中記載有兩種情形。一是醫治好了自己的病。1912年 5月 9日,新普送因幫別人治病時自己不小心傳染上了斑疹傷寒,他在自傳中這樣回憶病情好轉的情形:“第九天上午,妻子過來說:‘你不會丟下我們,對嗎?’我睜開眼,凝視著她說:‘世上的惡魔還要不了我的命,把我的衣服拿過來,我要起床。’她說:‘不,你身患重病,不能起來。’而我堅持要起,最后妻子把衣服拿了過來。我穿上衣服走進客廳,既沒覺得疼,也沒覺得虛弱??吹竭@一幕,所有人都驚嘆不已。然后,他們就各司其職去了。我倚靠在沙發上,心中充滿了贊揚之情。忽然,屋子充滿了一道最美麗的光輝,我大喊道:‘哈利路亞。’……這是主即將到來的預示。”#p#分頁標題#e#
二是醫治好了別人的病患。他說:“在場的一個12歲的男孩目睹這神跡(指趕鬼)后,跑回家告訴了他的父親。許多年前,他父親是佛教僧侶,后來還俗了,娶了寺院領主的女兒,當時領主已經被人殺了?;楹螅昧瞬?,迷信的西藏人都認為這是對他還俗的報應。五年多的時間里,他拜了眾多寺廟,求活佛和喇嘛為他誦經祛病,但是都無功而返。他的胃里一點干食都存不住,只能憑著混入牦牛油的藏茶過活。任何干食都會引起劇痛和嘔吐。他心灰意冷,骨瘦如柴,回到家躺在炕上等死。他兒子給他講了瘋女康復的奇跡,并且提議請傳教士們來為他禱告治病。他同意了,于是他兒子又回來,懇請我們去趟他家。我們去了,看到了這可憐人絕望地躺在那里。我們提議將佛像和熏香從屋中移出,他兒子照辦了,把所有這些都弄到外面燒了。我們回來時,他掙扎著從床上挪到地下,靠肘和膝支撐著身體。我和妻子按手在他身上,開始禱告。很快,還沒等我們祈禱完,他就呼喊他妻子,說:‘快給我吃的,我好餓,餓,餓。’可憐的伙計,他差不多五年未進干食,當然餓極了!他妻子趕忙生火,準備煮一盆大麥面條。他等不及面熟就大喊:‘給我來一碗,我好餓!’妻子給他盛了一碗,他吞了下去;再要一碗,吞了下去;又要,再吞一碗。然后,他睡著了。很快,他的病就痊愈了,后來,他們家成了福音派在西藏的招待處。”[8]14-15在新普送看來,自己身體能夠恢復,佛教僧侶的病情能夠痊愈,都是圣靈透過自己實施的恩典。其次是趕鬼。自傳中記載了他趕鬼的兩個故事。
故事一:“洮州的王家是一戶富裕的漢族人家。他們家的一個女兒被魔鬼附身了。她父親是個狂熱的佛教徒,花了一大筆錢請活佛和喇嘛誦經驅魔。但是,她的狀況越來越糟。她哥哥聽說有這么多人在我們的傳教活動中被圣靈充滿,于是把妹妹的事告訴了我們。我說:‘帶她來,我們為她禱告。’就這樣,他帶著妹妹來了。我和妻子把她帶進房間,把手按在她的身上,訓斥那惡魔。隨即,惡魔被趕出了她的靈魂,但又附在她的四肢上。我們按手在她腿上,才徹底地把惡魔趕走。哥哥大喜過望,她自己也非常高興。她乞求與我們同住些時日,聽聽她從未有機會去聽的福音。哥哥準許了,還給她送來被褥和吃的。我們給她找了一間房住。整整一周時間,她每天都聽福音。最終,她信了,要求受洗。”
故事二:“我問她丈夫為什么用鐵鏈拴著她脖子。他說妻子已經瘋了兩年了,經常嘗試跳河或者用其它方法自殺。因此,他不得不日夜守護著她。我說:‘別擔心,把鐵鏈解下來,我來想辦法治好她。’于是,她丈夫解下了鐵鏈。這時,她一下子癱倒在座位上,緊緊地閉著眼睛。我和妻子按手在她身上,斥責那惡魔。那妻子說了句靈語后,她睜開了雙眼,呼喊她的丈夫,說:‘今天上午我們早早就來了,天越來越晚,我們怎么不回家啊?’就這樣,她完全恢復了理智,而且再沒有復發。從那時起,她信了主,每次布道會都不錯過。她還領著別人來,幫她們信仰主。這真是福音真理的又一確證!”[8]14在這兩個故事里,不只是記載了趕鬼的神力,以致解決了不同人的病痛,同時還借此傳播了福音,使人信了基督。也就是說,作為神的恩典的一種能力,借助趕鬼的功效可以傳播福音。醫病和后面的預言等神跡,亦是如此,神跡和各種超凡的能力本身亦是傳教方式和方法。這也正是那時五旬節運動的主要特征之一。還有預言或異象。
1912年 7月,新普送預言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和戰爭經過。他寫到:“那天,我看到主將來臨時的燦爛光輝。當晚,我就得到了如《但以理書》7章 11節所記的“腦中的異象”。那時,德國、奧匈帝國和意大利結成了三角同盟,與此相對,英國和法國也建立了友好關系。但是,在異象中,我看見意大利加入英法,反對以德奧為中心的力量。屠殺使得各處都是一片狼藉。后來,我看到美日加入對德作戰。殺戮比之前更加慘烈,數百萬人被困在血腥恐怖的戰場。歐陸中心的力量節節敗退,最后戰敗投降。戰后,為了保持和平,一個聯盟被組織起來,但它還是失敗了,整個世界再次陷入戰爭。這異象發生在 1912年 7月,兩年以后,它就應驗了。”
新普送在接受到以說方言為確證的靈洗后的兩個月內,家人、朋友被靈洗,自己可以借助靈恩,擁有醫病、趕鬼、預言等神跡和能力,并使得更多的人信仰基督教。這時的新普送完全相信,圣靈過去如何在五旬節時對教會產生的神奇工作,現在也會同樣的再次降臨在他們當中,過去所見的神跡恩賜,現在一樣可以經歷。并且固執地堅信,靈洗的最初證據就是說方言。這些神學看法正是當時那波五旬節運動中的核心主張,新普送在中國經歷的說方言等神跡和各種超凡能力的經驗也正是那波世界五旬節運動的構成部分。依照這樣的神學信念,新普送將之具體實施于其傳教生涯中,由此形成了有別于非五旬節派基督教的傳教方式和方法。
正如他總結自己的傳教方式和方法所說的:我不僅用理論,更是通過可靠的事實來贊美上帝。我在早年的傳教生涯中,曾運用過許多理論的方式,這些理論都以圣經為依據,但有許多不足之處,它們很難形象地說明。后來,圣靈降到我身上,而這恰恰成為一個最了不起的實例。1912年 5月 5日發生的情況,……自從我受靈洗以后,主便為我開啟了一扇門,派我到漢藏邊界處的所有宣道會的傳教點傳授教義。于是,五旬節派在該地區迅速傳播擴大,那時已有五六十名中國基督徒率先接受到了完全的浸洗并講起了各種方言,此外,還有許多信徒也都各自擁有了圣靈賦予他們的能力。由此主正式為我開啟了到甘肅省三個中國內陸傳教點傳教的大門。很難確切地說我們是用何種方式在中國傳教的。在中國,我們不像在美國那樣,采用很多規勸和戒律,而只是告訴人們耶穌基督的事跡,他如何因人的罪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如何死而復活,升入天堂與父同在,又如何派下圣靈以及將如何作為最終審判者再次來到人間。我在甘肅省省會蘭州時就是這么傳教的。我為大家講早期的教會是如何在五旬節時接受到圣靈的,并將他們的這種方式援引來作為我們的方式,當我把這些告訴給在場的人后,人們一個接一個地都接受到了圣靈。
自此,新普送正是通過注重靈洗,宣揚“圣靈賦予的能力和神跡”的五旬節經驗的實例和體驗進行傳教的,一直持續到他的終了。“圣靈賦予的能力和神跡”在他的記述中主要體現在說方言的確證①、預言的實現②、醫病的療效③、趕鬼的功效④等方面。#p#分頁標題#e#
新普送在中國的傳教及其成效
如果現在要問,新普送所經歷的五旬節經驗、及基于這種經驗采取的傳教方式和方法,到底形成了怎樣的成果?以及對其在中國的傳播基督教(神召會)產生了哪些具體的影響?嚴格準確地回答這個問題,恐怕是一個不可能。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是當時并沒有關于信徒方面的可信的準確統計數字,另一方面要做到具體歸因分析恐怕更是難上加難,我們怎么能證明那些過去的信徒個體到底是基于以上傳教方式(其中的某一原因或多個原因)而非別的什么原因而信教的呢?
即便如此,在嘗試分析之前,我們先可以通過一些可以確認的新普送及在他的影響下神召會在中國傳教的“事件”,把它視為形成其成果的客觀過程的關節點,再運用我們的理性和想象力來盡力“重構”和“重溫”一下這個鮮活的過程。這在某種意義上為回應前述問題提供了一種基礎性的背景。
1914年 5月 ~1915年 6月,在宣道會辭職后的新普送以自由傳教士的身份,繼續在中國北方如上海、江蘇(南京及其周邊、河北(如石家莊、正定等)、山西(如太原、大同等)、北京、山東(如泰安等)宣講他的五旬節經驗及承擔別的傳教工作[8]20-31。1917年,在岷縣成立“基督教神召會”,后又把岷縣神召會改為“西北神召會”。新普送擔任總監督,周肇南擔任副總監督[3]721。1920年前后,新普送將自己的兒子新振華派往夏河拉卜楞傳教,并逐步深入藏區。他經常到逐水草而遷的藏民部族里去傳教,可是困難重重,收效甚微,他曾在神召會的刊物上直言有時想放棄在藏區傳教,因為在那他看不到一絲希望[10]。直到 1930年,他才使得一位純粹的藏民受洗入教⑤。1921年,新普送的女兒路易絲和其丈夫在岷縣創辦的女子圣經學校成立。其目的在于“為工廠需要而裝備姊妹同工,也力圖聯系各方面的支持,包括來自她們的老師、父母、任何人,一起支持學校”[11]40。1924年,建成夏河縣神召會教堂,臨潭縣術布的中國信徒夏維新將部分家產變賣后,捐獻給了夏河教堂[12]260。1925年,與妻子馬莎完婚后的新普送,在岷縣開辦了一所圣經培訓學校和一所小型的孤兒院。學校主要用來培養傳教布道的當地傳教士,據新普送的說法,學校每一期都能培養一百名左右的基督徒[13],讓他們前往甘肅、青海、西藏、新疆、寧夏、山東、河南等廣大地區傳播福音。1926年,新普送女婿陳維德牧師、岷縣傳教士孟明世、蔣得明等在西固(今甘肅舟曲)成立神召會。至 1936年,已在西固的城關、巴藏、大峪、瓜咱、豐迭等地相繼建起了神召會的福音堂[14]1731。1932年 6月,新普送的兒子新振華在迎接新普送的旅途中遭流散的回民軍隊搶劫身亡。1936~1940年,新普送因避戰亂,代表西北神召會在北京開設真理圣經學院,發行《真理月報》,影響甚廣。期間新普送在中國北方廣大地區進行布道傳教,其所到之處除了北京、河北附近,還遍及當時的滿洲的旅順、大連、錦州、奉天,山西、陜西、江蘇、山東、河南等地,效果甚佳①。1939年至1940年,由于中國和日本的戰事不斷升級,神召會基本上將中國西北的傳教士全都撤離,新普送一家也于 1940年返回美國。此時,甘南地區的中國教堂已經能夠自養,出人意料的是,他們甚至還向身在美國的新普送提供過傳教所需的經費[15]。1946年,新普送獨自返回中國。1948年的夏天,在新普送的努力下,西北地區的教堂最終全被收編為中國神召會的一部分,新普送任西北地區分會的會長。并在 1949年春又建立了一所圣經學校。
以這些事件為基礎,就當前掌握的資料而言,新普送傳教工作的成效及影響,我們還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對其進行一個簡單的分析與宏觀的估計。
第一,從新普送遍及整個北部中國的布道情況來推測,特別是在他辭去宣道會傳教士而回美國之前的一年多時間里,和在北京創辦真理學院和《真理月報》時期,他的主要傳教地點遠遠超出了中國西北的甘南地區,而遍布整個北部中國。在他的自傳中,他不斷地記錄自己在中國各地運用靈洗進行傳教的經驗和成果。在近年來甘肅神召會的后人們編輯的一本《新普送牧師講道集》來看,其中的內容主要是講教會的五旬節屬性和如何運用圣靈的澆灌傳福音,而其講道的對象,除了普通信徒、慕道友,更有圣經學校的學員及傳教士。
其成果正如同新普送在另一個簡單版本的自傳中提及的:“1912年 5月 5日,主通過圣靈為我施洗,就像《使徒行傳》2章 4節所記載的,他在五旬節時對一百二十名信徒所做的那樣。自那天起,主便與我和當地的同工一同奮斗,這一切都與《使徒行傳》以及《馬可福音》16章 15-20節中所記載的一模一樣。我們的工作成效就是,在中國、西藏、滿洲的一百多處地區建立了教會團體,有一萬多名會眾以圣靈充滿的方式見證了主耶穌,有幾百萬人通過神跡、治愈疾患、驅魔等等奇跡見識到了主的福音。這些奇跡只有當信徒們圣靈充滿、遵從他的引導時,才成為可能”[11]58。這一自我評價中的數字或許有夸張的成分,但是從中還是不難窺見新普送傳教成效甚佳,以下新普送當年與不同教會的幾張代表性合影大概也可以從另一側面反映這一點。
第二,新普送的后人家里收藏有許多當年他與中國不同地區教會的合影。從中至少可以部分反映出當時新普送傳教效果的一些盛況和成效。且舉例如下:第三,如前所述,新普送將在教區開辦圣經培訓學校視為傳教士最重要的任務①之一。很明顯,單靠幾名外國傳教士,想要將福音在如此廣闊的地區傳播開來,從實踐上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開辦圣經學校能有規模有計劃地培養本土傳教人才,不僅能提高福音傳播的效率,而且很大程度上也能繞過外來傳教士親自傳教所遇到的一系列風俗習慣和文化適應等難題?;诋數孛癖妼Ρ就羵鹘淌康男睦碚J同,傳教士和聽眾能更快進入真正宣教的層面,而不用在外圍問題上兜圈子。另外,建立圣經培訓學校,培養本土傳教士,給以后的教會自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如同今天看到的,在甘南地區仍舊活躍的基督教團體,很大程度上就是當年所成立的圣經培訓學校和培養出的本土傳教士努力事工的結果。
借助圣經學校造就教會本地人才,以致這些傳教士走向全國傳教。這在早期基督教神召會在中國的傳教事業中,使得身處邊遠的甘南地區曾經扮演著“供血”的心臟角色,而這功勞不能不歸咎于新普送的努力(當然這并不排除別的傳教士的貢獻和功勞)。新普送一直致力于中國教會的本地化建設,在他五十余年中國傳教生涯中,與他親密合作的傳教伙伴及助手,主要不是一起來的外國傳教士,而是來自甘南地區的早期中國信徒。最杰出的代表比如有,在甘南本地早期最得力的支持者和助手周肇南,在英中文翻譯方面堪稱左膀右臂的王汝器,甚至到北京開設真理圣經學院和創辦《真理月報》也一直帶著后者(前者已過世)。#p#分頁標題#e#
余論
面對以上新普送在中國的傳教成效與影響,如果從前文提及新普送的五旬節派神學主張和宣教方法出發,它們之間到底會有怎樣一種相關性呢?這是一個值得深思,卻由于本人的才識不逮和篇幅所限,以致在本文中難于展開回答的問題。
或許,還可以進一步問:這是基督教神召會得以在中國盛行的的原因嗎?甚至直到今天,如同美國亞洲研究協會主席、波士頓大學羅伯特•海夫納(RobertW.Hefner)教授所指出的,“五旬節運動”為首的基督教在中國社會傳播迅速。在他看來,“五旬節教派成為一種亞洲的宗教,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匪夷所思的。從地域的角度看,五旬節教派和亞洲幾乎沒有任何關系,它發源于 18世紀的英國,19世紀到美國,到了 20世紀初開始有了迅猛的發展”[17]。這又怎么解釋呢?
事實上,在上述借助神跡和超凡能力的傳教方法中,預言和醫?、谠趥鹘虒嵺`中效果最好。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是,近代中國、特別是甘南地區科技不發達、缺醫少藥;而另一方面,身為五旬節派的信徒,新普送記載中的大量靈療,驅魔,甚至起死回生的事跡,真偽暫且不論,但這些事例一旦獲得成功,給人們帶來的心理沖擊是巨大的。因為中國的民間宗教、藏傳佛教在對待神跡、靈療等一系列奇跡事件所表現出來的原始神秘主義態度,與五旬節派的種種神秘經驗,似乎有著天然的親和性。因此這種方法不僅沒有受到當地人的排斥,反而成為促成本地民眾入教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其結果是:五旬節派的基督教在中國扎根并迅速廣泛傳播,以致對中國教會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正如美國著名中國基督教史研究專家裴士丹(DanielBays)教授認為的,五旬節派至關重要的影響就是加速了中國本土教會的發展。他說:“中國的傳統民間宗教,由于自身具有的對超自然現象的鮮活感受這一特征,使得它們與五旬節派這一類宗派更為‘相合’,而不像福音主義和基要主義的其它宗派,五旬節派對待那些真實的超自然現象,除了保持潔癖,更趨向于高度的靈性重建。確實,二十世紀大部分的中國本土基督教會及其運動都可以被準確地冠以五旬節派或東方主義的標識,并且直至今天中國很大比例的基督徒,特別是在那些偏遠地區的,都是五旬節派的。”
裴士丹教授在十多年前就有如此洞見,筆者深佩不已,本文的研究或許只是這一見解的一個注腳而已,可能還是蹩足的,也就只好就此結束。
本文作者:陳聲柏 單位:蘭州大學 哲學社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