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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何鎮邦
完顏海瑞的長篇歷史小說《歸去來兮》(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11月版)不僅比他前些年一部反映明代宮廷一段反腐故事的歷史小說《天子嬌客》前進了一大步,具有更高的思想藝術境界,而且在當下的長篇小說創作中,尤其是長篇歷史小說創作中,是一部在思想藝術上均有新突破,其創作經驗值得認真總結的重要作品。中華歷史觀與民本思想正確的歷史觀既是觀察歷史與書寫歷史的萬能鑰匙,也是一部歷史小說的靈魂和決定歷史小說思想藝術質量的關鍵。因此,考察一部歷史小說的創作,往往首先考察其歷史觀正確與否。我們看到,完顏海瑞的這一部為清代康熙中早期福建水師提督施瑯收復臺灣的歷史小說,其歷史觀是正確的,他是用唯物史觀來觀察和表現這一重大而復雜的歷史事件,塑造一系列歷史人物的藝術形象的。首先,他用大中華的歷史觀來觀察和表現康熙派施瑯專征臺灣,終于完成統一祖國大業這一重大而復雜的歷史事件。
明末清初,民族矛盾與階級矛盾錯綜復雜。滿族入關入主中原,從山海關到北京以至江南,一路殺來,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均使滿漢矛盾激化,此時,鄭成功舉起反清復明的旗幟,抗擊南下的清兵,曾經起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后來又移師臺灣,把被荷蘭殖民者盤踞的臺灣寶島收回。僅此兩樁壯舉,稱鄭成功為民族英雄,稱鄭家軍為正義之師,絲毫不為過。但是,在鄭成功病故臺灣之后,其繼承者鄭經就毫無功業可言,其孫鄭克土爽更是成了被人操縱的昏庸的傀儡,在其小朝廷中,劉國軒專橫跋扈,馮錫范卑鄙無恥,政令日非,民不聊生,臺灣成了孤懸海外的一個非邦非國的孤島。而滿人入關之后,在經歷了一段殺伐穩定局面之后,順治帝福臨即提出“滿漢一體”的主張,中原漸趨平穩;尤其是在康熙帝玄燁即位親政之后,誅鰲拜,平三藩,中原漸顯現盛世之象,這時,他提出收復臺灣,統一全國,是順應民心的愛國之舉。福建水師提督施瑯和劉國軒同為鄭成功之部將,后來降清,其家二十多口被鄭成功指使劉國軒所殺。但歸降之后,也不為康熙重用,被調至康熙身邊任內大臣十三年,直至福建總督姚啟圣再三奏請委任施瑯為福建水師提督以便征剿臺灣被康熙恩準,施瑯才得以施展其抱負。對于施瑯先是降清后來又奉旨專征,剿撫并舉,收復臺灣一事,史家向來有所爭議。如果按照以漢民族為正統的史觀來看,對施瑯的行為有所爭議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若按照所作所為就是無可非議的了。
《歸去來兮》的作者完顏海瑞在這部歷史小說的創作中,用一種大中華的歷史觀來觀察和表現這一歷史事件,刻畫施瑯這一歷史人物的形象,寫他如何帶著復仇的目的到福建就任水師提督,又寫他在取得專權之后,尤其在澎湖海戰取得勝利之后,如何為了保護老百姓的性命財產,改征為撫,冒著性命危險到臺灣島上勸降,終于用征撫并用的辦法收復臺灣,完成祖國統一的大業。我以為,作者在這兒所采用的大中華歷史觀是一種正確的唯物史觀,它保證對施瑯奉旨專征收復臺灣這一歷史事件的作為和施瑯這一歷史人物的形象創造取得成功。其次,我們還可以看到,作者在描述施瑯奉旨專征收復臺灣這一歷史事件中,還處處體現出一種可貴的民本思想。這種民本思想是戰國時代的思想家孟軻早就提倡的,他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近民而為天子。”(見《孟子•盡心下》)這種“以民為貴”的民本思想成了歷代開明的統治者或有所作為的政治家一種可貴的政治理想,閃耀著人文主義的思想光芒。《歸去來兮》開卷第一章寫沿海以臘姑和周元生為代表的漁民越過“界墻”下海打魚遭受官兵鎮壓的場面,表現出對由于“戰事不息”而遭受自山東、江蘇、浙江、福建直到廣東五省筑成的界墻禁魚之苦的漁民的莫大的同情,后來又為周元生(周伯)與臘姑參加施瑯出征臺灣的水軍發揮重大作用,周元生甚至在澎湖海戰中壯烈犧牲。這些描寫都表現出一種可貴的民本思想。小說中寫施瑯在頗為壯觀的澎湖海戰獲勝之后,為了避免百姓遭受戰火之苦,暫停進軍臺灣,改征為撫,下大力量和冒風險到臺灣去招撫劉國軒等,也表現出一種可貴的民本思想。
而最為重要的一筆,也是最令人難忘的一個場面是第十四章第五節精心描寫的一個場面:在澎湖大敗劉國軒的水師精銳之后,施瑯冒險登上臺灣島直達劉國軒府上勸降,當施劉在客廳上唇槍舌劍進行辯論接近尾聲之際,被劉國軒綁架至臺灣囚禁于密室后來被施瑯原來的老仆“施福”救出的施瑯義子施世騅、女兒施世秀化裝為刺客潛入劉府客廳,欲行刺劉國軒,結果世騅被其親生父親劉國軒手刃,世秀也隨之自殺殉情。在施瑯勸降劉國軒大功告成之際,卻發生了如此人生悲劇,其中意蘊頗為耐人尋味??磥?施瑯在政治上是成功了,但是卻喪失了義子和愛女,他在人性上和良心上將長受責備。從這個情節的設置和這個場面的描寫中,似乎閃耀著更多人性的光輝,當然也以更深的層次表現了作者貫穿于全書的民本思想。關于歷史真實歷史真實成了衡量一部歷史小說思想藝術質量的標尺。檢視近三十年來林林總總的歷史小說,有相當一部分作品是不尊重歷史真實的。要如或戲說歷史,隨意編造,或打著“新歷史主義”的旗號,用一些史料片斷來表現和詮釋自己的觀念,有的甚至不惜把歷史現代化。這種作品,其創作態度是不嚴肅的,當然不足取。而另外一些歷史小說,名為小說,實則歷史資料而已,它們過于拘泥于史實,不敢進行合理的虛構和藝術想像,只是把一些史料加以拼接和堆砌,沒有進行從歷史到文學的藝術轉化,這種作品當然也不會受到讀者的歡迎。
何謂歷史真實?就歷史小說而言,歷史真實不僅僅是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某些言行的真實,更重要的是某一種歷史環境和歷史氛圍即文化的真實。在這方面,我同意長篇歷史小說《張居正》的作者熊召政的如下的表述:“所謂歷史真實,簡單地說,有三個方面:1、典章制度的真實;2、風俗民情的真實;3、文化的真實。前兩個真實是形而下的,比較容易做到,第三個真實是形而上的,最難做到。前兩個形似,第三個神似。形神兼備,才可算是歷史小說的上乘之作。”(見《讓歷史復活》一文,《〈張居政〉》評論集第263頁,長江文藝出版社2004年版)從歷史真實方面來考察,《歸去來兮》也稱得上是一部創作態度嚴肅、藝術質量上乘的歷史小說佳作。小說所描述的主要歷史事件和描寫的主要歷史人物都是有史有據的??滴醵昵斑@場從姚啟圣奏請派施瑯任福建水師提督,拉開收復臺灣、統一全國這一事件的序幕,到施瑯征撫并用,收復臺灣全島于康熙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向康熙遞呈《恭陳臺灣棄留疏》獲得欣然允奏,這場長達數年的斗爭畫上完滿的句號,整個歷史事件的全過程和大的關節是符合歷史真實的。而小說中所寫到的一些主要歷史人物康熙、施瑯、姚啟圣、劉國軒等等,也是于史有據,符合歷史人物的原貌的;小說中一些虛構人物,如劉國軒安排在施瑯身邊的潛諜許杰(施福),施瑯的義子世騅和愛女世秀,漁民臘姑、周伯(周元生),姚啟圣的義女戴鳴鳳等等,其言行,其思維也是符合當時的歷史真實的。#p#分頁標題#e#
而更重要的,《歸去來兮》的歷史真實還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典章制度的真實。小說中,舉凡寫到清初的典章制度,服飾禮儀,以至像皇帝詔書的語氣,青年康熙每日的行止(早上寅時便起,雷打不動地堅持做完聽政前的兩件事……)朝會對群臣應答的語氣,等等,都是中規中矩,經得起查考的。其次,風俗民情的真實。讀此小說時,我心中常常感到詫異,完顏海瑞系金人之后,出生成長于江淮之間,可是一寫到小說主要的生活場景閩南一帶,從風俗民情到閩南方言之神韻,均躍然紙上。且不說閩南功夫茶沖泡技術的描寫,閩南四時八節民俗的演繹,即使是作者所不熟悉的閩南方言,在其敘述中也隱約可以感受到其神韻。這可能是作者認真搜集和鉆研有關典章資料神游于其中之故。而這一切有關閩南風俗民情的描寫,又增強了小說所描述的歷史事件與歷史人物的歷史真實性。再次,文化的真實。這首先是人物思維的真實。我們看到,小說中的幾個主要人物,如施瑯、劉國軒、姚啟圣等,他們的思維信和言行既是性格化的,也是符合其歷史真實的,絕無將其現代化之弊病。而讀第十三章第二節施瑯在澎湖海戰之后為祭奠陣亡將士而用三天時間草擬的《祭澎湖陣亡將士賦文》一文時,其文辭,其情感,都是符合其歷史真實的。做到這一點,尤其不容易。至此,可以說,《歸去來兮》的確是一部在歷史真實上形神兼備的上乘之作。戲劇化的沖突與引人入勝的情節用正確的歷史觀觀察歷史,梳理史料,追求歷史的真實,尤其是營造形神兼備的歷史氛圍和文化的真實,這只是一部歷史小說成功的前提。在此基礎上,善于把史料轉化為文學形象,把歷史的真實轉化為藝術的真實,才能成功地創作出文質兼優的歷史小說。
完顏海瑞既是位有經驗的作家,更是一位優秀的劇作家,他在劇本創作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因此在處理康熙派施瑯專征臺灣這一重大歷史題材時,就顯得游刃有余,善于處理各種層次矛盾沖突,并把它們戲劇化,從而編織跌宕起伏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把小說寫得既好讀又耐讀。在康熙接受福建總督姚啟圣的建議,委派施瑯出任福建水師提督專征臺灣這一事件中,以康熙為首的清廷(中央政權)同以鄭成功之孫鄭克土爽為傀儡的孤懸海外非邦非國的政權,是一對矛盾,它們中的一方面要收復臺灣完成統一大業,一方卻想維續盤踞臺灣,茍延殘喘。全書就是圍繞這一主矛盾并以它為矛盾沖突的主線展開的。而在清廷這一方,其矛盾也是層層存在并且錯綜復雜的。我們看到,完顏海瑞善于展開這一層層的矛盾并組織好其戲劇化的沖突,從而構成相當引人入勝的情節??滴跬┈樦g,一方面是對他的信任,以瀛臺賜宴派施瑯到福建任職到委以專征重任,都表明對施瑯的信任,可施瑯畢竟曾是鄭成功的部將,降清之后,曾被康熙調任為內大臣十三年,不讓他到福建前線施展抱負,派他到福建任水師提督之后,又將其家屬大小百余口留在北京,這一切又表現對他的不放心??滴跖c福建總督姚啟圣之間,也有既信任又不放心的矛盾,加上姚性格倔強,常有不順應帝意之處,故最后落了個悲劇下場。施瑯與姚啟圣之間,既有感激其推薦之恩的一面,但施到福建任職之后,施與姚之間在出兵臺灣的時間、路線等方面意見又常常相左,矛盾也愈演愈烈。
故在澎湖海戰大捷尤其到臺灣拋撫之后,施瑯在呈送康熙的奏章中,一方面表彰姚的功勞,一方面又給姚下線子。至于施瑯與原福建水師提督萬正色的矛盾,同他的世仇劉國軒的矛盾,更是處處可見了。在臺灣方面,劉國軒同鄭克土爽的岳父忠誠伯馮錫范的矛盾,也是很深的,尤其是劉國軒在澎湖戰敗逃回臺灣島后,馮錫范曾密謀挾持鄭克土爽等逃離臺灣寶島,或同荷蘭相勾結,劉國軒同馮錫范等的矛盾就顯得更尖銳更表面化了。完顏海瑞正是根據上述梳理出的層層矛盾來巧妙安排小說的情節的,于是必然形成既沖突尖銳緊張而又富于戲劇性這一特色??滴跻灾烈⑹ァ⑹┈槍ε_灣的策略是征撫并舉,姚啟圣在福建總督的任上,多年來通過各種渠道做劉國軒等人的招撫勸降工作,派了大量特工人員曾在臺灣活動;而臺灣方面當然也在姚啟圣、施瑯身邊安排他們的潛諜搜集情報,于是便形成所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劉國軒早在十幾年前就派他的親隨侍衛許杰潛藏在施瑯身邊作為線報,此人成了施瑯身邊的一名侍仆,化名施福。“由于他的忠勇,幾次為施瑯排除險情,為人又誠厚樸實,寡言少語,深得施瑯和施夫人的器重和喜歡”,也得到世騅、世秀的愛戴。十多年中,他向臺灣發出不少情報,但他的潛諜身份一點不露痕跡。直到施福突然接到密諭令他除掉施瑯時,一向冷峻果決的他此時躊躇彷徨了。一方面他絕對忠誠于鄭氏和劉國軒,執行密令是不成問題的,可是一來施瑯一家對他如同親人,無形中已把他融入這個和睦親善的大家庭,使他對施瑯及其一家老小產生了一份親情,二來隨施瑯到福建后又親身感受到百姓盼團圓、渴望祖國統一的民心,如果殺了施瑯,將會推遲臺灣回歸祖國的時間。于是,他在下了毒后,又在杯下壓著寫有“劇毒”二字的紙條,然后逃之夭夭,輾轉安南、呂宋,逃回臺灣,逃入白云寺,成了偽裝的慧明法師。后來從他兒子處得知世騅、世秀被綁架臺灣承天府囚于密室,又想盡辦法把他們放出來。小說中的這一情節安排,可謂一波三折,既曲折動人,又巧妙自然,頗能體現作者在“后記”中提出的“以史為鑒,以情為綱”的創作準則。其它,如施瑯將劉國軒失蹤的兒子劉思明收為義子,改名施世騅,從小對其進行仇劉教育,準備用劉國軒親兒子的手殺其親父,后來世騅與世秀相愛,二人跟隨施瑯到福建后,一個偶然的機會被綁架至臺灣,又被化名施福的許杰救出,最后在施瑯到劉國軒府上勸降之時,雙雙死于劉府廳堂上。還有姚啟圣收為義女的民女戴鳴鳳作為醫官入伍,隨施瑯大軍到臺灣尋夫的經歷。這些情節安排,都富于戲劇性和傳奇色彩,不僅體現了“以情為綱”的創作準則,也大大增強了小說的可讀性。
當然,由于追求情節的戲劇性,有些地方情節顯得過于巧,只注意了偶然的巧合,而忽略了必然的邏輯性,這也是不足取的。如第七章寫施瑯攜世驃、世騅、世秀、鳴鳳由銅山到汀州石門寨探望劉國軒的母親,在佛堂拜會劉母時,幾個刺客斗法,撲朔迷離,就顯得過于巧。形象塑造小議人物形象的創造仍然是歷史小說創作的中心任務,是否成功地塑造歷史人物的形象也是衡量一部歷史小說思想藝術質量的重要標尺之一。歷史小說中的人物形象創造,其難度就在于既要忠實于歷史人物原型,又要在此基礎上進行藝術創造,實現由歷史到藝術的轉化。我們看到,完顏海瑞在《歸去來兮》中集中筆墨所刻畫的幾個主要歷史人物如施瑯、姚啟圣、劉國軒等,都是既忠實于歷史人物原型,又根據作者的審美理想進行藝術創造,成功地進行藝術轉化的藝術形象。施瑯是貫穿整部作品的中心人物,也是作者著墨較多精心刻畫的一個藝術形象??吹贸鰜?作者就能夠找到的史料對這個人物的歷史原型做了深入的研究,因而在小說中呈現出來的施瑯的形象是鮮活生動的,性格是復雜的,作者不僅從他同康熙、姚啟圣、劉國軒等人的關系中(也就是矛盾中)寫出施瑯性格的多個側面,也從他收養劉國軒遺失的兒子劉思明,準備把他培養成殺其親父劉國軒的殺手這一點上看出他工于心計和用心狠毒,當然也寫出他熟悉海戰以及在澎湖海戰中的英勇氣慨和在大戰之后作文悼念陣亡將士時所表現出來的愛兵之情……但我以為,作者在塑造施瑯這一藝術形象時,其最突出的成就是注意寫出施瑯從為報私仇而要求征臺到最后為了生靈免于涂炭,老百姓不再受戰火之苦而毅然在澎湖海戰勝利后不乘勝追擊,冒著生命危險登上臺灣島去招撫劉國軒,這個由私到公的轉變,使施瑯的品格得到提升,形象也大放光彩。#p#分頁標題#e#
姚啟圣也是作者著力刻畫而且比較成功的人物形象。在他出任福建總督期間,致力于收復臺灣、統一祖國大業,可以說傾其家財和全部心血。他不僅獻出全部家資,長期實行征撫并舉等政策,對臺灣鄭氏政權的大小官員做了大量招撫工作,而且屢次上表康熙力薦施瑯接替萬正色擔任福建水師提督。當康熙恩準以后,他雖然在出兵時間和路線上同施瑯有所分歧和爭論,甚至后來康熙準予施瑯專征臺灣之后,仍然為施瑯的出征和出征之后做了大量的后勤保障工作。從這些方面表現出姚啟圣對收復臺灣統一祖國大業可謂鞠躬盡瘁。但是,作者在刻畫這一人物形象時,也寫出他性格倔強和不懂海戰卻固執堅持已見,尤其是他不懂得迎合康熙最后落了個悲劇下場??磥?姚啟圣的悲憤性格及其悲憤命運又有一種特有的藝術魅力吸引著讀者。劉國軒是作者小說中著意刻畫的另一個成功的人物形象。作為鄭成功當年的部將,他忠誠于鄭氏三代,尤其是到了鄭克土爽執政時代,他大權獨攬,成了支撐鄭氏政權的擎天一柱。因此,他的一言一行都關系到臺灣鄭氏政權的安危和去向。在性格上,他有專橫殘暴的一面:當年,他曾奉命殺了降清的施瑯一家二十余口;后來又不講情面地殺了準備偷渡回大陸投降清廷的侄子劉誠信,這一切,都給人留下了殺人魔王的印象。
但是,他又是一個孝子,對于留在家鄉汀州石門寨的老母,他時時不忘行孝,在殺了侄子之后,還修書派人帶回大陸向老母解釋認罪。正是由于有了這種孝心,在他于澎湖海戰兵敗逃回臺灣之后,才拒絕葡萄牙人鮑什萊的引誘,阻止馮錫范準備挾鄭克土爽等外逃呂宋島,最后在施瑯的勸撫下,歸順清廷,讓臺灣回歸祖國,也免去了老百姓的一場戰爭之災。劉國軒這樣做,在他的性格中是可以找到根據的,而最后這一筆,也使劉國軒的形象趨于完整并站立起來了。除了施瑯、姚啟圣、劉國軒這三個主要人物外,青年康熙、大臣李光地,頗有神秘色彩的施福(許杰),節烈的世秀,漁民臘姑和周伯,還有著墨不多的劉國軒老母以及詩人納蘭性德等等,形象也都是鮮活的,給讀者留下難以抹去的印象。除了以上論及的幾個方面外,完顏海瑞在這部小說中的敘述語言也是值得稱道的。
他在有著典雅然而相當流暢的敘述中,既有像澎湖海戰那種金戈鐵馬壯觀的海戰場面的描繪,又有相當多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情節的描述,而更多的是愛國情、親人情和朋友情的抒寫,這一切,構成一部多種旋律交錯節奏明快舒緩有致的樂章和一幅多種筆墨構成的多彩的長卷。由于有了這多姿多彩而且獨具韻致的敘述語言,完顏海瑞作為一位歷史小說作家,才有可能攀登上歷史文學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