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科學哲學史研究現狀與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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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析科學哲學史研究現狀與起點

會刊的宗旨是刊載從古到今整個科學哲學史范圍內各種類型的研究性論文,還有哲學事件、哲學人物、書評等。會刊的目標是希望科學哲學家通過對科學哲學史的思考與審視,揭示與我們關于世界和人性的知識增長相關的主流問題,包括認識論、方法論、形而上學和倫理等問題。無庸置疑,科學哲學史學會的成立為深化科學哲學史研究提供了一個交流與對話的平臺,也是科學哲學史研究正式納入學術視域的典型標志之一。

維也納學派研究院年鑒的連續出版。自1993年以來,維也納學派研究院每年出版一本研究維也納學派學術思想的年鑒,至今出版的16卷分別是:《科學哲學:起源與發展》(Vol.1,1993)、《規范、價值與社會》(Vol.2,1994)、《基本爭論》(Vol.3,1995)、《百科全書與烏托邦》(Vol.4,1996)、《博弈論、經驗和合理性》(Vol.5,1998)、《塔爾斯基與維也納學派》(Vol.6,1999)、《關于量子力學的認識論和實驗視角》(Vol.7,2000)、《馮•諾意曼與量子力學基礎》(Vol.8,2001)、《科學哲學史:新的趨勢與視角》(Vol.9,2002)、《維也納學派與邏輯經驗主義》(Vol.10,2003)、《不同學科中的歸納與演繹》(Vol.11,2004)、《劍橋與維也納》(Vol.12,2006)、《紐拉特的語境中的經濟學》(Vol.13,2007)、《維也納學派在北歐》(Vol.14,2010)、《韋斯曼:因果性與邏輯實證主義》(Vol.15,2011)、《卡爾納普與邏輯經驗主義的遺產》(Vol.16,2012)。

維也納學派研究院的宗旨是,致力于促進關于維也納學派傳統中的科學與哲學進步,也關注社會語境中的科學哲學與科學史的跨學科研究,重點討論哲學、邏輯、經驗研究和語言分析等問題。年鑒由會議論文匯編而成。在16卷年鑒中,與科學哲學史研究最相關的是第1卷和第9卷。第1卷《科學哲學:起源與發展》主要是圍繞維也納學派成員的學術思想與觀點展開的研究;第9卷《科學哲學史:新的趨勢與視角》長達440頁,收集的論文主要是從歷史的視角聚焦了從古到今的面向科學的哲學思考,以及對哲學家、科學家和科學哲學家的思想及其相關論題的深入探討。

科學的人文社會科學研究(ScienceStud-ies,下文簡稱SS)的整合與轉向。以科學知識社會學家為核心的SS研究者在集中出版了大量闡述科學是社會建構的文章與論著之后,從20世紀90年代初也與科學哲學家一樣,開始反思他們研究的歷史發展,并希望通過歷史反思,放棄強綱領,尋找新的出路或轉向,其中值得注意的兩種轉向是:

其一,主張從科學哲學與科學史(簡稱HPS)研究轉向跨學科的SS研究。他們倡導這種轉向的理由有四:(1)在他們看來,傳統科學哲學家提倡把科學哲學研究堅定地建立在對科學史和當代科學實踐的理解之基礎上,但卻對這種聯盟的本性沒有統一的認識,從而使哲學分析卷入“真”科學的做法事實上已經變革了哲學實踐,導致了對下列問題的質疑:科學的統一性是否可能?科學是否體現了哲學家所預期的能夠進行“重構”的合理內核?(2)當科學哲學家退回到各門學科的實踐中時,滋生了對使科學的哲學研究的自然化戰略;(3)當科學哲學家以更一般的術語對哲學分析的有效性提出質疑并企圖最終取代關于科學的唯一性、統一性和合理性等哲學信念時,盡管共享了需要在語境中理解科學的觀點,但卻產生出各種不同的派別;(4)當哲學家反對社會學家的挑戰形式,而社會學家堅持他們的反哲學態度時,有一種趨勢是雙方就共同感興趣的問題交換意見,科學哲學家從社會學家的研究中吸取合理因素,產生了使科學的哲學研究自然化的興趣,社會學家則放棄了極端的建構主義和社會學的基礎主義的觀點。在這種背景下,為了揭示科學事業的多維度的復雜性,需要科學哲學家、科學社會學家、科學史學家共同探索形成SS研究(sciencestudiesre-search)的跨學科綱領,用哲學的、社會學的、歷史的術語理解科學,并在這種多學科的交界處,重鑄需要分析的問題與范疇,從而完成從HPS向跨學科的SS研究的轉向。

其二,主張從跨學科的SS研究轉向文化研究。這是對皮克林(AndrewPickering)出版的《作為實踐與文化的科學》(1992)一書的回應,也是對勞斯(JosephRouse)觀點的一種響應,同時,還是基于歷史性反思對SS不同進路的整合,其目標是擺脫過分依賴于社會學的知識觀的束縛,把科學當作一種論域與文化現象來研究。雖然他們在什么是“語境論”、“話語”、“文化”和“實踐”這些關鍵概念的理解上還仍然沒有達成共識,但他們認為,拋棄科學知識的統一性的信念,放棄基礎主義,最終把認識的、政治的、哲學的、社會學的、人類學的等維度混合起來整合到科學文化當中,研究科學家工作的技術細節,是SS研究的未來方向。

2001年,勞斯把上面的兩種轉向統一起來,統稱為“科學的文化研究”,其目標定位是,在不太嚴格的意義上將科學的哲學、歷史、社會學、人類學、女性主義理論等多學科領域結合起來的研究,認為科學實踐是人與世界相互作用的有意義的模式,強調在“科學文化”中定位文化研究,并指出,科學的文化研究既不是對科學的結果作出說明和理解,也不回答科學是什么的傳統問題,而是對科學實踐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問題進行多學科的研究與反思。SS研究者的這些工作雖然不是對科學哲學史的直接研究,但是,他們在探索SS的未來研究方向時離不開對科學哲學史的考察,因此,他們關于SS的轉向研究討論,也在一定程度上間接地促進了科學哲學史的研究。

早期研究文獻的不斷再版。在科學哲學史的研究方面,最早的相關文獻是由考克爾曼(J.J.Kockelmans)主編的《科學哲學:歷史背景》。[1]這是一本帶有導讀性的文獻匯編,首次出版于1968年,1999年再版。本文集收錄了從1786年(即自康德以來)到1927年之間的24位哲學家(如康德、赫歇爾、惠威爾等)與科學家(如赫茲、玻爾茲曼、亥姆霍茲等)的原始文獻,并分為四個時期構成了文集的四個部分:(1)開始時期:1786-1850;(2)19世紀末:1870-1899;(3)20世紀的頭十年:(4)走向當代科學哲學:1910-1927。其次是洛西(JohnLosee)撰寫的《科學哲學歷史導論》[2],1972年出版的第一版主要概述從亞里士多德的歸納-演繹方法一直到1940年之前的科學方法論發展的歷史;1979年的第二版增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的關于卡爾納普、亨普爾和內格爾的邏輯重建的內容,以及對這些觀點的批判和庫恩、拉卡托斯與勞丹闡述的各種替代進路;1992年的第三版增加了關于科學進步、因果說明、貝葉斯確證理論、科學實在論和關于規范的科學哲學的替代進路;2011年的第四版增加了理論評價、經驗實踐、說明的理論、規范的自然主義、科學實在論之爭以及描述的科學哲學,這一版長達300多頁,共有19章。#p#分頁標題#e#

關于科學哲學經典文獻的匯編工作。在此方面,較有影響的文集有五本,一本是由庫德(MaitinCurd)和卡沃(J.A.Cover)主編的《科學哲學:核心論題》(1998)。這本文集長達一千三百多頁,主要收集了從邏輯經驗主義開始到20世紀的科學哲學家的經典文獻,這本書是美國斯坦福大學哲學系指定的科學哲學教材。第二本是由牛頓-史密斯(W.H.Newton-Smith)主編的《科學哲學指南》(2000)。這本文集提供了81個條目,涵蓋了科學哲學整個領域內的著名人物、關鍵術語和重要論題三大類型。大多數條目是由世界一流的科學哲學家撰寫的。每個條目從追溯相關主題的發展脈絡開始,綜述了其核心觀點、最新進展等。在人物介紹中,沒有把古希臘哲學家包括進來,在近代哲學家中,有笛卡兒、貝克萊、萊布尼茲、洛克、馬赫、休謨、穆勒、惠威爾、皮爾士、馬赫,在科學家中,有伽里略、牛頓、達爾文、玻爾、愛因斯坦。第三本是由巴巴瑟夫(YuriBalashov)和羅森伯格(AlexRosenberg)主編的《科學哲學:當代讀物》(2002)。這本文集除了收錄20世紀以來的傳統科學哲學的文獻之外,還收錄了科學知識社會學家的文獻。第四本是由朗格(MarcLange)主編的《科學哲學選集》(2006)。這本文集收錄了自1945年以來的科學哲學經典文獻。第五本是由麥格羅(TimothyMcGrew)等人主編的《科學哲學:歷史選集》(2009)收錄了從伊壁鳩魯、芝諾、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等到當代科學哲學家的經典文獻。

無限制地列舉現有的相關文獻并非本文的應有之意,而且,這里的文獻梳理也很不充分,一定會有掛一漏萬之嫌。然而,盡管如此,我們還是能夠從這種簡要的梳理中看出,目前,科學哲學界對科學哲學史研究從何時算起或從哪里開始這一問題的理解并不完全統一。

科學哲學的界定

歷史是對過去事情的述說??茖W哲學史也不例外。討論科學哲學史研究從何時開始的起點問題,離不開對科學哲學的界定。界定科學哲學不同于界定任何一門經驗學科。界定物理學不是一個物理學問題,界定化學不是一個化學問題,界定生物學也不是一個生物學問題,而是分別屬于物理學哲學、化學哲學、生物學哲學的范圍。相比之下,界定科學哲學卻是一個典型的科學哲學問題。對科學哲學作出不同的界定,意味著對科學哲學的不同理解,而理解不同,又進一步意味著研究科學哲學史的起點不同。

牛頓-史密斯認為,“什么是科學哲學”的問題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回答這一問題也許應該求助于“科學”與“哲學”的定義。但是,在所有的哲學問題中,對哲學特征的描述是最有爭議的,哲學正在周期性地進入鉆牛角尖的時期。這時,什么是科學哲學的問題明確地呈現出來。當科學哲學家無法達成一致時,他們開始回過頭來研究具體的哲學問題。另一方面,回答“科學是什么”的問題曾在科學哲學家中間成為一種時尚。邏輯實證主義者和波普爾等人用是否具有認知意義來界定科學。他們把能夠通過經驗證實或證偽的命題看成是有意義的,因此,數學、邏輯、美學等論述就不是科學的論述。此外,以羅蒂等人為代表的后現代哲學家認為,科學沒有本質,科學知識社會學家則認為,科學是一種社會建構,等等。接著,牛頓-史密斯指出,避免卷入這些爭論的一種方式是,我們不再試圖提供關于科學本質的理解,而是從公認的一系列具體學科(比如,物理學、化學、生物學、地質學、醫學、動物學等)來確立我們的科學觀,從而把定義科學的問題轉化為比較學科之間的差異,比如,思考這些學科與人類學、經濟學、政治學和社會學等學科之間的異同之處,來辯明科學的意義,并且,基于這種辯明來確定在多大程度上擴展“科學”這一術語。這樣一來,就有可能突出列入屬于科學“清單”上的學科的共同特征。然后,牛頓-史密斯通過對科學哲學家的所作所為的考察把科學哲學的大致輪廓構畫為是對科學的目標、方法、手段和成果的討論。

我國的科學哲學是在自然辯證法研究的范圍內發展起來的,因此,比英美學術界的理解更加寬泛。例如,李醒民在為他主編的《中國科學哲學論叢》所寫的序言中,把科學哲學定義為是“對作為一個整體的科學(知識體系、研究活動、社會建制)及其分支學科進行反思和批判的哲學學科”,并大致勾勒出四個論域:科學哲學元論、科學哲學通論、科學哲學個論和科學哲學外論。他認為,科學哲學元論涉及科學哲學的根本性問題,是對科學的目的、目標、對象、價值、范圍、限度、劃界、方法、預設、信念等問題的討論;科學哲學通論涉及科學哲學的普遍性問題,是對科學事實、問題、概念、原理、理論結構、科學發現、科學證明、科學辯護、科學說明、科學進步、科學革命、科學中的機械論與有機論、還原論與活力論、進化論與目的論、因果性與幾率性、連續性與分立性、科學的經驗主義、理性主義、現象主義、工具主義、物理主義、操作主義、歷史主義、約定主義、整體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等的解讀與協調;科學哲學個論是研究科學的各門分支學科中的哲學問題,比如,物理學、生物學、復雜性科學中的哲學問題等;他把前面的三種科學哲學統稱為科學哲學內論,與此相對應,科學哲學外論是研究科學活動和科學建制的本性及科學與外部世界的關系。

不難看出,牛頓-史密斯和李醒民對科學哲學的理解是不同的,前者把科學哲學作為一門學科來理解,這種理解基本上代表了英美科學哲學界的觀點;而后者是把科學哲學作為一種研究領域來對待的,這種理解也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中國科學哲學界許多學者的看法。但是,他們在“科學”概念的用法上是一致的,都指“自然科學”。然而在德語中,“科學”(Wissenschaft)一詞的詞根是“知識”(Wissen)。科學是指一個完整的知識系統。因此,德語里的“科學”概念的含義就不只是指自然科學。例如,德國柏林理工大學哲學系的漢斯•波塞爾(HansPoser)把科學哲學理解為“科學的認識論”。這種認識論不只是包括對以經驗為基礎的物理學范式的反思,還包括對生命力的反思和對精神科學的反思。因為用物理學的說明模式無法說明動物的行為,法國浪漫派也對從無機物到有機物轉化的物理學提出了質疑。達爾文進化論的產生,則向自然科學的說明模式提出了新的挑戰:如何對待變異的問題。因此,人們最晚從達爾文開始,不得不需要在物理學的說明模式之外,尋找其他的說明模式。歐洲大陸從一開始對科學的理解就與英美傳統對科學的理解有所不同。英美傳統理解的科學是開始于伽利略的自然科學,而歐洲大陸傳統所理解的科學不僅指實驗科學,而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包括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精神科學。所以,科學哲學不僅包括關于自然科學的哲學,而且還包括了歷史哲學和文化哲學。波塞爾強調說,如果只單純地把科學理解為自然科學的話,至少有1/3的大學就該關閉了。#p#分頁標題#e#

但是,我們從傳統科學哲學家所運用的“科學”和科學知識社會學家以及后現代科學哲學家所批判的“科學”來看,基本上還是意指“自然科學”。這里引入波塞爾的觀點試圖表明,雖然波塞爾所理解的“科學”概念與牛頓-史密斯理解的“科學”概念不盡相同,但他們在對待科學哲學何時開始的問題上卻擁有大致相同的看法。他們都把科學哲學的開端理解為開始于近代科學。用波塞爾的話來說,在近現代科學開始時,就有了對科學的哲學反思。他認為,歐洲哲學史與科學史上理性主義與經驗主義之間的爭論就是一個明顯的案例。牛頓所代表的經驗主義是英國皇家學會的理想;萊布尼茨代表的則是歐洲大陸自笛卡兒以來的理性主義。這種理性主義直接影響了狄德羅等人。到了19世紀,實證主義和經驗主義也在歐洲大陸占有重要的地位。牛頓•史密斯雖然沒有給出如此明確的論述,但從他在《科學哲學指南》一書中收錄的人物來看,也只是包括了伽里略、牛頓、培根、笛卡爾等人,沒有把亞里士多德或更早時期的德謨克利特等古代哲學家包括在內。

而李醒民在“科學哲學的論域、沿革和未來”一文中談到科學哲學的沿革時,把科學哲學劃分為前科學哲學(科學誕生之前)、經典科學哲學(近代科學誕生到19世紀物理學革命之前)、前現代科學哲學(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現代科學哲學(邏輯經驗主義誕生到20世紀60年代)和后現代科學哲學(20世紀60年代以來)五個時期,并把留基伯和德謨克里特提出的原子論看成是萌芽時期的科學哲學。從本文第一部分列舉的有關科學哲學史的經典文獻匯編類的文集來看,這種理解具有普遍性。

雖然這里只是很不全面地羅列了幾位代表性人物的觀點,但已經表明,大家對科學哲學史研究的起點的看法是有差異的。那么,我們應該把科學哲學史的研究起點追溯到哲學史的開端?還是近代科學的開端?還是其他別的時期?

科學哲學史研究的起點

關于科學哲學史研究的起點有五種理解:(1)如果我們把科學哲學理解為英美分析哲學的產物,那么,科學哲學的歷史起點就不能早于分析哲學,通常從維也納學派為核心的邏輯實證主義(后來統稱為邏輯經驗主義)算起,充其量也只能追溯到孔德的實證主義和羅素的邏輯原子主義等,在時間上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2)如果我們把科學哲學理解為是對自然科學的觀念與方法的系統的邏輯分析,那么,科學哲學就是在19世紀中葉成為一門獨立學科的,我們可能會把惠威爾的《歸納科學的哲學》視為最早的科學哲學著作;(3)如果我們把科學哲學理解為是運用一套完整的概念體系對成熟的科學進行整體的哲學反思,那么,科學哲學就不能早于康德的哲學體系,在時間上是18世紀下半葉;(4)如果我們把科學哲學理解為是對科學的結果、原理和方法的哲學反思,那么,科學哲學的歷史起點很可能被提前到伽里略、牛頓等早期科學家,以及培根、笛卡爾、休謨、萊布尼茲等人對方法論與認識論問題的研究;(5)如果我們把科學哲學定義為對科學的任何反思,那么,科學哲學的歷史起點很可能被追溯到自亞里士多德以來的哲學。

那么,在五種理解中哪一種理解較為合理呢?對于歷史學研究來說,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應該只憑先驗的邏輯推理來確定,而應該是通過歷史分析得出的結論。

首先,科學哲學的研究至少是在科學產生之后才能進行的事情。就科學的產生而言,科學史家梅森在他的《自然科學史》一書的導言中指出,“科學有兩個歷史根源。首先是技術傳統,它將實際經驗與技能一代代傳下來,使之不斷發展。其次是精神傳統,它把人類的理想與思想傳下來并發揚光大……這兩種傳統在文明以前就存在了……在青銅時代的文明中,這兩種傳統大體上好象是各自分開的,一種傳統由工匠保持下去,另一種傳統由祭司、書吏集團保持下去,雖則后者也有他們自己的一些重要的實用技術……在往后的文明中,這兩種傳統是分開的,不過這兩種傳統本身也分化了,哲學家從祭司和書吏中分化出來,不同行業的工匠也各自分開……但總的說來,一直要到中古晚期近代初期,這兩種傳統的各個成分才開始靠攏和匯合起來,從而產生一種新的傳統,即科學傳統。從此科學的發展比較獨立了??茖W的傳統中由于包含有實踐和理論的兩個部分,它取得的成果也就具有技術和哲學兩方面的意義”。顯然,梅森的觀點表明,作為一個獨立傳統出現的科學是近代的事情。在此之前的技術傳統和哲學傳統只是形成科學傳統的兩大根源,而不是科學傳統本身。這樣,就排除了上面提到的第五種觀點。

其次,從歷史的視角確定科學哲學史研究起點的另一個前提是,需要有能夠用來對科學進行全方位哲學反思的某些基本概念。根據梅森的觀點,人類文明史上歷史最悠久的兩大傳統是技術傳統與哲學傳統。在科學誕生之前的許多世紀里,其實根本談不上科學對哲學的影響,自然哲學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科學哲學,哲學家也對科學不感興趣。只有當科學發展到能夠對人類文明產生實質性的影響時,科學才有可能對哲學產生影響;只有當哲學家有興趣明確地對科學進行真正的哲學反思時,科學哲學才有可能產生。因此,對科學進行有意識的真正明確的哲學反思是哲學家的工作,而不是科學家的工作。盡管早期科學家在他們的研究中曾對科學概念與科學基礎問題有所思考,甚至發生爭論(比如,牛頓與萊布尼茲關于時空概念的爭論,牛頓與惠更斯關于光的本性的爭論等)。但這些思考與爭論的目標多數是為了解決科學問題,而不是對作為整體的科學進行哲學反思。如果我們把牛頓在1687年出版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一書看是自然科學開始走向成熟的標志之一,那么,在此之前的哲學家盡管在認識論與方法論研究方面有所貢獻,甚至也強調科學實驗或科學方法,但在總體上并不能算作是對科學的哲學反思。這樣,就排除了上面提到的第四種觀點。

第三,“科學哲學”這一名稱本身已經在嚴格意義上隱含了兩個預設:一是自然科學已經同人類的生活與實踐密切地聯系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復雜的領域,并得到了充分的發展;二是哲學家能夠根據邏輯、認識論、方法論、本體論甚至社會與文化等不同觀點,對科學進行全面反思,而且,他們反思科學的這些視角通常是根據自己持有的哲學觀來確定的。這就排除了上面提到的第一種觀點。因為科學早在分析哲學正式誕生之前就已經成熟,而且也已經有哲學家對科學作出過多視角的哲學反思。雖然維也納學派的誕生與分析哲學相關,也被公認為是第一個科學哲學流派,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它就是科學哲學史研究的起點。現在的問題是在第二種觀點與第三種觀點之間作出選擇,也就是在惠威爾與康德之間作出選擇。#p#分頁標題#e#

我們知道,惠威爾于19世紀30年代首先提出用“科學家”來替代原來的“自然哲學家”的稱呼,還出版了《歸納科學史》和《歸納科學的哲學》等有影響的著作,開創了科學史研究的新形式和深化了科學方法的討論。但是,從哲學史的發展來看,康德是近代以來以講授哲學為職業的第一位哲學家。在他之前的哲學家都是業余哲學家,也就是說,都沒有把哲學作為自身研究的職業來對待。康德在轉入專門研究哲學之前,精通當時的各門自然科學的發展,比如,他在1755年出版的《自然通史和天體論》一書中提出了關于宇宙起源的“星云假說”來否定神創論,并用引力與斥力概念描述宇宙的變化發展??档略谡軐W史上的重要地位是靠他的《純粹理性批判》、《自然科學的形而上學基礎》、《實踐理性批判》和《判斷力批判》等著作的相繼問世奠定的。康德認為,我們只能知道自然科學向我們提供的知識,但這些知識為什么是可靠的和普遍的,需要作出進一步的論證。為此,康德把他的哲學任務之一定位于回答普遍知識如何可能的問題,并且還提出了為自然科學知識如何可能提供論證的一套概念體系。在康德的哲學中,不僅充分體現了科學對哲學的影響,而且,康德認為,哲學就是為科學知識提供辯護,并通過這種辯護使科學知識擁有合法性。

因此,本文認為,康德是既熟悉牛頓等科學家的工作,也精通培根等哲學家的思想,并以對他們的研究為出發點對科學進行哲學反思的第一位科學哲學家。這樣,把康德作為科學哲學史研究的起點,能夠最大限度地在科學哲學史的研究中剝離科學史、哲學史與邏輯學的成分。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像開普勒、伽里略和牛頓等科學家在他們的工作中對科學的成果、原理及其方法的潛在反思是不重要的,也不能由此得出結論說,培根、笛卡爾、萊布尼茲和休謨等哲學家關于科學方法論和認識論的研究對科學哲學史無足輕重。而只是意味著,與康德相比,他們的研究還是潛在的與零散的。這也是為什么當玻爾、海森堡以及愛因斯坦等人在創立量子力學的過程中首次面對重新理解科學的基本問題時,經常會提到康德的原因所在。

本文作者:成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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